还没等我们走到五楼,就听见从上方传来一段奇怪的音乐,这让我和黄鹤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之所以我会用“奇怪”这个词,并不是说上方的音乐有多难听,相反,今天传出的音乐比之以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正奇怪的是,除了我能听出的小提琴的琴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乐器的声部。
虽然我是不懂音乐的门外汉,但依旧能确定,发出这些诡吊声色的,绝不会是人类已知的乐器。
我和黄鹤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读出了凝重和困惑。
站在四楼与五楼之间的楼梯中,我们继续聆听了一会儿,随后我看见黄鹤做出了一个食指朝上的动作,思忖片刻,我点了点头。
随着我们继续往上前进,原本躲藏在小提琴旋律中的乐符逐渐明目张胆起来,原本和谐动人的乐曲,也在这些肆意穿插的音符影响下,变得嘶嚎混乱起来。
“上面真的只有一个人么,我怎么感觉是在听一曲疯狂的交响乐。”
走在我前面的黄鹤停了下来,忍不住转过头说道。
“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楼上的确只居住了一个人,这还真是一个人的交响乐啊。”
我确定楼上只有顾迎松一个人,原本他在这个时间段开始演奏的举动就已经让我感到很奇怪了,而现在一个人的交响乐就更加让我细思极恐。
回想起昨天顾迎松枯槁憔悴的面容,我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就在我们抵达五楼的过道时,突然的情况发生了,楼上的演奏变得尖锐刺耳起来,几乎要刺穿小提琴的音域。如果说刚才只是恶魔低语而已,那么现在已成了地狱轰鸣。
而很快,就在我们都捂住耳朵的时候,随着从楼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骚动声,一切又都重新归于平静。
放下双手,我们又彼此对视了一眼,开始渐渐靠近阁楼的下方。
“啊——!”
一道声嘶力竭的尖锐叫声响彻了整个过道,我从未想过人类居然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不去管隐隐作痛的耳朵,我按照昨天的记忆赶紧拉下上面的梯子,迅速爬上去敲响了房门。
把耳朵贴上了房门,我隐约听见里面传出跌跌撞撞的挣扎声,随后便是一连串的通往门口的脚步声。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寂,或许是里面的人正在迟疑,正当我准备再次敲门时,房门被打了开来。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被突然出现的苍老面孔吓了一跳,但不同于昨天的冷漠和疏远,眼前的顾迎松流露出的是快乐和欣慰。
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似的,顾迎松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消瘦的老人居然会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一时不慎被对方拉进了房间。
“喂!你没事吧!”
眼见我的情况不妙,黄鹤立即追了上来,而顾迎松只是瞥了一眼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随后坐回了原来的位子,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注意到他的身前放着一把小提琴,而这个房间内也没有任何其它的乐器。
顾迎松颤颤巍巍地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正在探寻的东西,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紧接着,顾迎松回到座位上开始奋笔疾书。
眼见面前的奇怪老人一言不发,黄鹤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质问,我连忙拦住了他,告诉他对方是个哑巴的事实,并把手上的纸条递给了他。
黄鹤拿过纸条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接着抬头看向座位上的老人,随后和我一起静静等待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顾迎松依旧不知疲倦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当我们都开始不耐烦起来,突然间,一个令我熟悉的音符毫无征兆地在房间内炸响。
不会错的,那就是我每天晚上听到的那个音符,我捂着耳朵想到。
或许是这个诡异的音符一下子击穿了顾迎松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脸上露出了惊人的惊恐之意,我从未想过有人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我刚打算上前询问,只见顾迎松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钢笔,猛地看向了那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还不等我继续发问,眼前的老人猛地抓起桌子上的小提琴,开始疯魔般地演奏起来。
疯狂的乐曲撕裂了夜晚的宁静,现在的声音根本就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啪”
一道落地声从后面传了过来,我连忙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黄鹤那惊恐苍白的面庞。
随即我立刻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地上看去,果然,原本在黄鹤手上的盒子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并且恰好触动了上面的按钮。
也不知道提示上所说的记录声音,指的是不是现在顾迎松正在演奏的声音,现在传入我耳朵的根本就称不上乐曲,他现在完全就是在努力制造噪音。
顾迎松在锯小提琴的同时,还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墙壁上的窗户,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要从那里进来。
正当我也看向窗户的时候,窗外居然也渐渐传来诡异古怪的音符,仿佛那里正有另外一名卓越的音乐家在和顾迎松一较高下。
只不过相比于顾迎松的狂乱无序,窗外的声音显得更加镇定从容。
此时窗外传来呼号的夜风,不断撞击着窗户,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同时有妖风顺着缝隙进入房内,把地上的乐章吹的漫天飞舞。
顾迎松依旧不知疲惫的演奏者,他的小提琴发出刺耳狂躁的声音,这些演奏突破了提琴乐所能企及的音域。
我感觉面前仿佛有两个存在正隔着窗户互相对抗,交错的乐章便是彼此手中的利刃,但显然,顾迎松是勉强防守的那一方,他正竭力阻止着来自窗外的进攻。
此时我的手臂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这才从两者的交锋中脱出身来,转头就看到黄鹤正抓着我的胳膊,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惧,正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歇斯底里演奏的顾迎松,但这个时候我有了惊人的发现,尽管对方一言不发,状若封魔,但我还是看出他眼中残存的理智。
他正用力的盯向桌上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