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厕的镜子拍不得
付晓哲是个摄影爱好者,大学期间攒钱买了部相机,却一直没有拍出名堂来。他想报名参加摄影培训,但费用却不是他这样的学生负担得起的。正一筹莫展之际,他在网上发现了一个“莫拍摄影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免费加入,聚会地点在校外的咖啡厅里,欢迎语也写得很诱人:教给你摄影最重要的东西。
太棒了,正是我想要的!付晓哲当即就报了名。不一会儿回复邮件就弹了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报名则视为不后悔。
当然不后悔了。付晓哲心想。
七天之后就是聚会的日子。付晓哲带着自己的相机来到了咖啡厅里。包间已经坐了四个人,都很严肃,很有艺术气息。更让付晓哲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没有带相机。
“你们都没有带相机,那咱们聊什么?”付晓哲试探着问。一个叫欧阳子的负责人笑了笑,说:“小兄弟,我们当然不用带相机,因为对于摄影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拍什么,而是不能拍什么。摄影拍不好没关系,后天练练就可以了,但拍了不能拍的东西,那才要命昵!”
付晓哲明白了,怪不得这个俱乐部叫“莫拍”。但是来了就不能后悔,他只好坐下来,等着几位前辈说话。
一个披着卷发、叫湘湘的年轻女人盯着付晓哲,笑着说:“小兄弟,你肯定不服气,以为摄影禁忌并不重要。但如果你听了我的亲身经历,你就会知道,拍不得就是拍不得。”接下来,湘湘就讲了摄影中不能拍的东西:
女人都喜欢自拍,无论是用手机拍照,还是用单反拍照。
我平时自拍,怎么拍都不好看。有个同事拍起来却非常漂亮,经常放在朋友圈里,让我很羡慕。渐渐地,我发现了规律:同事每次自拍,背景都是公司最西侧洗手间的镜子。她每次拍出来的都是镜子里的映像,个个娇美可人。
“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拍呢,找个风景宜人的花园不是更好吗?”我问。
同事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洗手间的镜子,拍出来的照片才最好看。不信你也试试。”
我犹豫了。因为早在入公司之前,我就听说过那个洗手间的传闻。那个洗手间是我们公司最荒僻的地方,平时少有人去。有一年公司年会,来的人很多,才有几个女的结伴去那里。就在那个晚上,有人发现隔间的门板下面有一双脚,而且是流着血的光脚。正当大家惊讶是不是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门板“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一股冷风从里面扑面而来,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从那以后,洗手间就更没有人去了,没想到同事竟然发现那里是自拍的好地方。
虽然害怕,但是作为一个摄影师,想要去拍照的欲望还是非常强烈的。在一个正午,我终于还是带着单反相机去了。一进洗手间,我就感觉有些阴冷,完全体会不到阳光照射进来的温暖感。出人意料的是,洗手间的镜子非常光洁,就像一汪水似的。
我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终于端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天啊,我发现照片里的我简直美得不像话!虽然还是我,但是那笑容无比自然,而且年轻可爱,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美丽。
我欣喜极了,把恐惧抛到了一边儿,又拍了一张,还是那么好看。我开始相信这面镜子有神奇的力量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个哈哈镜,映出来的人就是好看。
我一张一张地拍着,各种表情都有,忧郁的、欢乐的、眨眼的、嘟嘴的…一我还想拍个吐舌头的,但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觉得不雅观。就在这个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把舌头缩回去了,但是镜子里的我,还歪着脖子吐着舌头。
那个“我”,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我突然明白了:怪不得镜子里的我很美,因为镜子里的,根本不是我。
我失叫着跑出洗手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同事。但是打听之后,我得知了更加恐怖的消息:昨天晚上同事出意外死了。她死的时候,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还吐着舌头。
湘湘讲到这里,抹了一把冷汗,似乎还沉浸在恐怖的回忆中。
欧阳子点了点头:“湘湘用亲身的经历告诉我们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女厕的镜子不能随便拍’。”
欧阳子从房间角落里拿出了一块小黑板,上面贴着几张纸条。他撕下第一张纸条,露出了下面的字:女厕的镜子不能拍。
那下面的几条禁忌又是什么呢?付晓哲不由地被吸引住了。
幽深的古井拍不得
“刚才的故事真吓人,不过我的故事也不逊色。”一个清瘦的男人说道。他叫李欢,是个资深的摄影师,但听说前几年突然不干了。李欢说,“我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你们如果听完了,恐怕也不想再拍了。”
我的摄影作品里,有个常用的主题:井。
对我来说,井有一种深沉的美。它是水源,直通地下,那么幽深,又那么内敛。城市里的井不多,所以我经常到荒村里去寻找井。但是那些井上往往有农家吃水的痕迹,看起来很世俗,不够美。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一口非常独特的井。它坐落在一个小村的正中央,却没有村民去那里喝水,大家都到村东头一口偏远的井里去打水。我想可能是因为这口井的水质不好吧,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摄影。那口井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了胭脂一样的颜色,美得让人心颤。
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拍摄那口井,不同时间的,不同角度的。之后我回到城市,把照片洗了出来,投给了著名的摄影杂志。
本以为我会大红一把,没想到七天之后摄影杂志的编辑打来电话,非常生气地说:“以后这样的东西不要投来了,太过分了!”
为什么呢?我的作品很好啊。我疑惑地拆开了杂志社退回来的照片。顿时,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每张关于井的照片上,都多了一样东西。不,确切地说是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色长衣、披着乌黑长发、脸色苍白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流出长长的绿色青苔,坐在井口上,对着我似笑非笑。
太可怕了!每一张都有,而我拍的时候根本没有啊!
我把那些照片都丢掉了,并因此而好几天晚上睡不着。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后来无论我拍什么景物,里面都会出现一口黑色的井,井上坐着那个恐怖的红衣长发女人。
我找到一个大师,求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师说这是我的镜头“脏”了,拍了不能拍的东西。我只好再次去那个小村,询问村民关于那口古井的传闻。
村民听说我拍了那口古井,当时吓得差点儿叫出来:“那口井你也敢拍?我们都不吃那口井里的水的!”
原来,那口井是旧社会村里富绅专门用来淹死不贞洁的女人用的。很多女人其实都是冤死的,所以怨气极深。但又因为是古物,所以一直没有填平。
而我,就是那个不知底细而盲目拍摄的傻瓜。
我没找到解决的方法,也无法再拍照片了。所以从那以后,我放弃了摄影。
李欢讲完之后,大家吁叹不已。
欧阳子说:“你也是欠考虑,其实古井都是不可以拍的,因为阴气重,有些古井甚至通向地府。”说完,他再次站起来,撕掉了小黑板上的一张纸条,纸条下面赫然是一行字:荒村里的古井不能拍。
熟睡的友人拍不得
这时,摄影师中梳着马尾的男人说话了。他看起来最有艺术范儿,说起话来也是桀骜不驯。他说他叫阿凯,专门以拍摄人像为主:“你们的故事虽然恐怖,听起来令人同情,但是和我的比不了。我的故事,才是真正闻所未闻呢!”
拍人像,其实不外乎那么几个风格。裸像和色情我是不拍的,世俗的生活人像我也不拍,我喜欢拍风格人像。
比如,我喜欢拍睡着的人。我觉得人睡着的时候,才能够展现出灵魂最真实的部分。所以我经常带朋友回家,给他们喝一点儿带安眠药的饮料。虽然不至于对身体有损坏,但绝对可以让他们睡得熟熟的。然后我就打开灯,拍他们睡着的样子。
第一次,我拍的是我大学室友大鹏。拍了很多角度,光与色都很好,但是第二天,当我洗出照片的时候惊呆了——大鹏虽然是躺在床上的,但是他的两只眼睛却睁得圆圆的。
这怎么可能?大鹏被拍的时候应该闭着眼睛啊。
看着那睁大的眼睛,我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就把照片丢掉了。过了几天,我的手又痒了起来。这次我带着女友到家里来,想拍她睡觉的样子。
女友睡觉的样子真可爱,我一连拍了好几张,都很满意。但是等到冲洗出来的时候,我再次惊呆了:女友虽然保持着睡姿,但是她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升了起来,我相信这不是巧合了。我决定再试一次,如果还发生这种情况,就再也不拍睡着的人了。
那天晚上,我叫了同事来家里睡,并拍摄了他睡着的样子。这次拍摄的时候,也许是心虚吧,我的手总是抖,所以照片很模糊,但我也没有太在意。
第二天洗出照片的时候,我乐了——同事的眼睛是闭着的,闭得死死的。看来前几次真是巧合,我以后还是可以继续拍的嘛。
但是我的兴奋没有持续很久,三天之后,我就接到了同事的死讯。他猝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陡然间明白了:当我拍活人睡觉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睛就会睁得很大;如果我拍出来的是闭着眼睛的,那他很快就会死去。
怎么样,神奇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拍睡着的人了,因为我害怕会预见死亡。
阿凯讲到这里,自嘲地一笑:“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想被我拍一张的,有没有想知道自己死期的?”
大家都没有作声。付晓哲更是吓得冷汗湿透了后背。
欧阳子打了个圆场:“其实,熟睡中的人是不能拍的。睡着的时候,人的阳气也暂时休息了,很多平时反映不出来的东西,会在这个时候反映出来。”他站起来撕掉了小黑板上的第三张纸条,赫然是:熟睡中的人不能拍。
现在黑板上只剩下两张纸条了,付晓哲充满了好奇:接下来不能拍的,还有什么呢?
死过人的屠子拍不得
欧阳子撕完小纸条之后,终于决定说说自己的经历了:“我之所以开办这个摄影俱乐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饱受‘拍摄禁忌’之苦。我拍了许多不能拍的东西,困扰太多,所以希望大家彼此交流心得,不要让摄影新人再走弯路。我所遇到的不能拍的东西,就在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里。”
我喜欢拍摄的东西和你们不一样,我喜欢拍建筑。
我觉得建筑才是人类艺术的顶峰,是天地人神和谐的美的体现。所以,我经常走访一些漂亮的房子,用镜头记录下它们。
某天,我来到了郊外的一栋别墅旁。那里四周种着火红的枫树,房子墙壁上布满了爬墙虎,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美。我急忙掏出相机拍了起来,但就在我按下快门的瞬间,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挡住了我的镜头。
我把眼睛从镜头前挪开,什么也没有。
我再次对准镜头,结果那只手又出现了,死死地档在我的镜头前。
我突然间明白了:我遇到鬼打墙了。也许我面前的这栋房子有很大的问题,或许死过人,我把它顺利地拍进了镜头。不过这方面的知识我很在乎,于是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句经,之后再拍的时候,就没有档着镜头的手了。
但是,我听到拍摄的时候,有女人在我背后叹息。
等我带着相机回到工作室之后,大吃了一惊:本来空无一人的别墅,在我的镜头下却多了一个人。那个人站在屋内,脸贴在窗下边上,看起来虽然模糊,但是却能够看到那深深的怨气。照片的颜色也变得灰暗无比,简直就像鬼片一样。
更恐怖的是,当我把相机里其它照片都洗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之前拍的别处的照片也全都被替换成了刚才的别墅。
这是有多么大的怨气啊!我急忙向一些记者朋友们打听,后来才知道那栋别墅以前是一个叫莉娜的著名女明星的房子。她因为长期被狗仔队的摄影师偷拍私生活,压力过大,心力交瘁,在别墅里自杀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我壮着胆子再次查看了那些照片,突然发现在莉娜的背后,似乎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脸邪笑,我觉得有点儿面熟,终于反应过来,那就是我们杂志在的老板。
我恍然想起了之前的传闻,说老板好像与女明星有染,而且始乱终弃什么的。一个模糊的真相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莉娜并不是自杀,是有人加害于她的。当我拍摄她的房子时,她集全身所有的怨气,把这个信息传达给了我。
我本来不想管闲事,但是受不了良心的拷问,给警方写了匿名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信起了作用,后来警察重新审理了这个案子,真相大白:莉娜确实是被我们杂志社的老板杀害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拍建筑物了,因为我不知道哪栋房子的背后死过人。
欧阳子讲到这里,撕开了小黑板上的第四张纸条,上面赫然是一行字:死过人的房子不能拍。
这时,全场只有付晓哲没有发言了。而小黑板上的纸条还有一张,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内容。所有人都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付晓哲,让付晓哲讲一讲自己的经历。
付晓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没有什么经验,相机也是新买的,还没有练好呢。我也不知道什么不能拍,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欧阳子笑了,指着付晓哲的相机说:“既然你没有经验,那你不如讲讲你的相机是怎么来的吧。”
付晓哲的脸色变了,支支吾吾想要走,却被欧阳子一把拉住了。
欧阳子说:“既然你不想讲,我可以帮你讲。”违背良心的东西最拍不得
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能拍”,都是摄影的禁忌。其实摄影有一条最大的禁忌,那就是:违背良心的东西不能拍。
现在的某些大学生,想要攒钱却没有门路,只能想一些歪门邪道。比如有的大学生,懂些摄影器材和摄影技术,在女生浴室里装小摄像头,拍人家洗澡、换衣服的照片,然后拿出去卖钱;在地铁里拍年轻女人的裙底,卖给非法小网站里去换钱;或者干脆偷拍学校女生在寝室里换衣服,然后把照片寄给人家勒索。
这些事情说起来危害也许不算大,但却严重违背了摄影师的道德,甚至说违背了人性。这样的照片,才是真正不能拍的。
说到这里,欧阳子站起来把小黑板上的最后一条撕掉了,里面赫然是一句话:昧了良心的照片不能拍。
付晓哲看到这里,双腿已经发软了。他转身就想跑,却被几个摄影师按住了。欧阳子说:“小伙子,我刚才说的就是你吧?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学摄影技术,也不想提升艺术水平,你就是想拍一些非法的照片来骗钱。你看到我们‘莫拍’俱乐部的时候,以为我们是专门学习偷拍的——因为我们俱乐部的名自有歧义。你没想到吧,我们其实是一群具有正义感的摄影师。”
付晓哲没想到自己的阴谋完全暴露了。他拼命地挣扎着,心想一定要逃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扫到地板上,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地上除了他自己,一个影子也没有。
他陡然想起了刚才四个摄影师讲的故事。其实他们拍到的东西,个个都是灵异无比的,正常人经过之后,恐怕都再也活不了了。
那么,他们……
付晓哲茫然地回过头,才发现在惨白的灯光下,四个摄影师的模样其实并非故作高冷,而是……死人般的呆滞。
付晓哲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这时,那个爱拍人像的摄影师阿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拍立得”,“啪”地给付晓哲拍了一张照片。很快,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
付晓哲是闭着眼睛的,闭得紧紧的,就像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