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像
那尊雕像不知道在枣树上多久了。我确定它不是被人放上去的,而是自己爬上那棵枣树的,因为陶像保持着攀爬的姿势。
李氏兄弟把陶像从水井里拉出来的时候,我和唐洛都看到陶像的姿势是坐姿,可是现在,它却趴在那棵枣树上。最诡异的是,陶像的头微微下垂,似乎在偷窥枣树下的人,而枣树下就是那口水井。刚才李氏兄弟所站的地方,就是陶像目光所及的地方。
那个陶像居然像是活的,他居然像在监视李氏兄弟。
眼前的情景让我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唐洛。唐洛也吃惊不小,瞪着眼睛看着我:“竟然有这种事……”他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轻轻拍了一下手:“对了,一定是这样!原来他不是别人,是遇到老相识了。”
“你们在说什么?”高博好奇地走了过来
唐洛马上把窗户关上了,看到高博,微微一笑:“高博,你会不会爬树?”
我吃了一惊,一下明白唐洛想要干什么了。
他想利用高博把那尊陶像从枣树上搬下来。
那尊陶像极有可能是活的,如果高博贸然接近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点,我慌忙阻止唐洛:“唐哥,不能……”
唐洛狠狠瞪了我一眼,伸手打断我的话。
他的脸转向高博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张笑脸:“你会不会爬树?”
从我未说完的话和唐洛的反应里,高博应该已经发觉事情不对了。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唐洛一眼,犹豫着说:“小时候爬过树,长大之后就很少爬树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爬。唐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那么聪明,应该没问题的。其实,我是想让你去一棵枣树上取一件东西。”唐洛带着高博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让高博去看枣树上的陶像,“看到树上的那个东西没有?那就是别墅里丢失的陶像,我想让你搬下来。”
高博惊讶地看着枣树上的陶像:“它怎么会在一棵树上?我试试看吧,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爬树……”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唐洛,我的目光中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失望。高博、侯峰和我是如此信任唐洛,把他当成共患难的伙伴。可是唐洛呢,他一直不停地试图操纵我们。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唐洛并没有把我们当朋友,而是一直在利用我们。
唐洛明明已经注意到那尊陶像有古怪,高博一旦接近陶像,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意外。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对高博没有丝毫的担心,一心只想利用高博达成自己的目的。
见高博马上就要进入唐洛的圈套,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会爬树!”
唐洛吃了一惊,转头向我看来,我看到他目光里充满了惊疑之色。
“你?”唐洛冷笑了一声,“你想去?”
“这里的三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去的。你当然是不会去的,对吧?”我也冷笑。
唐洛故意叹了口气:“我当然想去了,可惜我不会爬树呀!”
唐洛说谎了。在他14岁的时候,他就曾跟着段书玉爬上一棵树,在那棵树上,他做出了一件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我深深知道这一点,却没有办法去揭穿唐洛的谎言。
寻找杨荣白要依靠唐洛的力量,保证我免受段书玉的伤害也要靠唐洛,我不敢激怒他。
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高博上他的当,既然唐洛需要一个人冒险把陶像搬下来,那就让我去好了。
唐洛盯着我,我也盯着唐洛。我面前的那张骄傲的脸上,似乎随时都会出现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这次没有,在我那愤怒的目光中,唐洛轻轻一笑,用手指挠了挠鼻头趁机避开了我的视线。
高博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看唐洛,再看看我,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在这个深夜,唐洛、高博和我走向了李氏兄弟的小院,走向了那棵枣树。愤怒和恐惧让我的心狂跳;我的行为让唐洛陷入了思考;高博是我们三个人里最轻松的一个。
夜风阴冷,每有一阵风吹过,黑暗就会增加几分。我仰头看着枣树的枝叶,看着树上那个清晰的身影。陶像的脸歪歪地对着树下的我,一抹树影恰好遮住了这张脸,黑暗之中它似乎在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我快速搓动自己的双手,想让它们不再抖动,双手却抖得更加明显了。用了两分钟时间,终于做好了准备,我咬咬牙抓住树干爬了上去。当体重完全压在四肢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慢慢裂开。
爬树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我继续咬牙前进,绷紧自己手上的肌肉,同时双脚用力蹬住树干,努力向上面攀爬。上面的陶像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了。高博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下来。转过头,就看到高博正笑着俯视着我,我只好轻叹一声从树干上下来,站在了唐洛的身边。
“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唐洛认真地问。
“在想什么?”我低声说。
唐洛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我刚才还以为你想要拔倒那棵枣树呢。”
在我和唐洛说话的过程中,高博那高大的身躯已经拔地而起,快速向那尊陶像接近。唐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面色凝重地看着枣树上的情形。
我仔细盯着那尊陶像,准备一旦看到什么异动,就马上提醒高博。
那尊陶像依旧一动不动,任由高博把它抱在手里。陶像非常瘦小,高博轻轻松松地把它抱在一条手臂里,另外一条手臂抓着树干,很快就从树上下来了。
我和唐洛慌忙迎了上去,高博轻轻把陶像放在了二楼的灯光之下。
看到这尊陶像,我和唐洛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因为我们发现我们都猜错了。这不像是一尊陶像,反而像是一个布娃娃,它的身体很轻盈,并不像陶像那么重。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像一团棉花,上面有深褐色的粉末掉下来。
它身上穿的衣服和裤子的本来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它们都在那粉末的沾染下变成了深褐色。很快,我们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它的脸吸引了。
那是一张老人的脸,上面布满了深深的褶皱,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那是它的皱纹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深的皱纹。
满脸的皱纹让它的五官变得扭曲,它的一双眼睛甚至被皱纹挤得看不见了。在深夜看到它,仿佛是在深渊之中撞见一个怪物,我的心向恐惧的深处跌落。
在完全看到它之前,我从心底认为这个东西是活着的,它爬树的姿势和偷窥李氏兄弟的行为揭示了这一点。但当它的真面目暴露在灯光之下后,我马上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可怕的工艺品,因为我闻到它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香气。
“真遇到老相识啦。”唐洛冷笑看着眼前这东西,“让唐老头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一定心疼得要死……”
“这是你爷爷的东西?”我惊讶地问。
唐洛摇摇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就是别墅里的那个东西啊。”
我仔细一想,就想到唐洛所说的是那尊“陶像”。唐洛说那张藤椅上丢失的是一尊陶像,我相信了他的话,当我看到李氏兄弟从井里拉出的东西不是陶像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个不相干的东西。听到唐洛的话,我的思维豁然开朗,眼前的这个东西的确是别墅里丢失的东西,只是它不是陶像而是另外一种材质做成的东西。
听唐洛提到自己的爷爷,我以为这是唐洛的爷爷的东西。当想到这就是藤椅上的那个东西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突然出现在我心头,我的思维马上就捕捉到了它。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我就能揭开它的面纱,看清楚它因何而来。
就在这时,小院里忽然亮起了灯光。我们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就看到小院的门前灯被打开了,李芳臣手持木棍站在灯下。
“谁,干什么的?”李芳臣大叫了一声。
李老板也从灯光中出现了,他的手里拿的是一把菜刀,兄弟俩快步向我们走了过来。
只几秒钟的时间,我就急出了一身热汗。我想到,李氏兄弟怎么对待我们,全看那尊“陶像”的价值了。
那尊“陶像”是他们从别墅里偷出来的,如果“陶像”的价值很大,怕泄露偷盗罪行的李氏兄弟很可能会对我们下手。如果“陶像”价值再大一点儿,说不定他们就顺便对我们杀人灭口了。如果“陶像”只是普通的工艺品,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兄弟俩很快就走近了我们,看到是我们三个,兄弟俩身体一震,停下了脚步。
他们眼睛里又出现了恐惧的光芒。
“是你们……”李老板说。
李芳臣呆呆地盯着唐洛,忽然把手里的木棍扔在了地上。
他的行为让我们三个大感意外,疑惑地面面相觑。
“芳臣,你干什么?”李老板吓了一跳。
李芳臣的视线还停留在唐洛的脸上。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冲李老板说:“哥,我就说吧,这个姓唐的一看就是警察,是这两个小子带来查我们的。”
我忍不住向唐洛的脸看去,心想,唐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警察的形象啊!这个李芳臣刚才不该洗脸,而是应该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
“别说了!”李老板慌忙阻止李芳臣。
“这有什么?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那个大学生又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就让他们来查好了!”李芳臣大叫。
大学生?杀人?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从李芳臣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和一条人命有关系,而这条人命是一个大学生。
我希望这个大学生不是杨荣白,但这却不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一旦事情和人命联系到一起,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了,假如李芳臣说了谎,他们真的杀过一个人,那我们三个就凶多吉少了。
我们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但除了唐洛,我和高博连打架的经验都没有。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单凭唐洛一人是挡不住李氏兄弟的。
李芳臣的话泄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李老板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当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我看到两道凶光直直向我们射来。
杨荣白的爷爷
就在这时,唐洛露出了镇定的笑容:“不错,你说得对,我带他们两个来就是要查你们的。他们两个把当时的情景都说给我听了。怎么,你拿着那把刀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句话是对李老板说的,唐洛说了很多话,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说的这些只是在重复李芳臣刚才的话。
李老板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他盯着唐洛的脸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菜刀扔掉了。
听到兄弟俩的对话我终于明白过来。在他们偷“陶像”的时候,的确曾打开过玻璃后面的灯,也看到了玻璃后面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些人是鬼魂。今天傍晚李老板之所以害怕我和高博,是以为我和高博带唐洛来指认他们来了。
他们一定仔细商量过这件事,最后一致得出结论——唐洛是公安。所以刚才李芳臣一看到唐洛的脸就紧张不已,说出了那关键的几句话。不然的话,唐洛就算再聪明也无法骗过这两个兄弟了。
事情居然这么顺利,看来不需要我和高博化妆假扮那些鬼魂,我们就能得知李氏兄弟的秘密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曾提到过一个死亡的大学生。
我本想问他们那个大学生究竟长什么样子,但我害怕了,我害怕他们会描述出杨荣白的样子。
“该说的他们应该都跟你说了,我们兄弟俩还是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李老板拍着胸脯大声说。
唐洛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两位不是这样说的。”他转过头看向了我,“你们不是说看到他们两个偷走了卧室里的一尊人像吗,是不是这样?”
我愣了愣,急忙点头。
李芳臣一听就急了:“什么,你们看到我们偷什么人像了?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东西呢?”唐洛向旁边走了一步,露出了后面的“陶像”。
在看到“陶像”的一瞬间,李氏兄弟同时呆住了。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
李芳臣对李老板说:“果然还是这样,他又找上门了。”
李老板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啊,看来他是要缠我们一辈子了。这个东西……唉,还是不要说了,你们是不会相信我们的话的。”
李老板和李芳臣一定有一段非常离奇的遭遇,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不像是在说谎。而这个离奇的遭遇和这尊“陶像”有着极大的联系。
“相不相信你们的话,就得我自己来判断了。以我的经验,每个被抓住的小偷总是会先说谎的,就看你们是不是在说谎了。”唐洛说。
“说谎?说谎的是他们两个!”李芳臣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和高博,“那天晚上我们根本没有偷那栋别墅里的东西。你们两个不是在玻璃后面看到了吗?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个东西还躺在椅子上。我们没有偷它,是它一直在跟踪我们!”
我愣住了。
李芳臣口中的“它”显然就是那尊“陶像”了,他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有偷“陶像”,“陶像”之所以出现在这个小院里,是因为“陶像”在跟踪他们。如果是在半个月前听到李芳臣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没有礼貌地大笑起来,因为他的说法太滑稽了,一尊“陶像”怎么可能跟踪人昵,
现在听到李芳臣这话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杨自通和段书玉的存在,早已经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我相信李芳臣的话不仅不可笑,而是非常的可怕。
李氏兄弟很可能真的被那尊“陶像”跟踪了。
唐洛哈哈大笑起来:“在所有小偷的谎言里,你们的谎言是最可笑的。这个东西没有生命,怎么会跟踪你们呢?想让我相信你们的话,就拿出证据来。”
对于唐洛的质疑,李氏兄弟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小心翼翼地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反应让我的心乱跳起来,他们似乎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尊“陶像”真的跟踪了他们。李老板似乎打定了主意,轻叹一声,冲我们招招手,向自己所住的平房走去。唐洛示意高博带上那尊“陶像”,我们三个跟在李氏兄弟的后面进了那间平房。
五个人各自找座位坐了下来。李老板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久久没有说话。李芳臣的目光不时瞟向高博旁边的“陶像”,满脸都是戒备之色。
“芳臣,去把那张登记纸拿来,让他们看看。”李老板说。
李芳臣应声站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一页纸递给了唐洛,我和高博慌忙把头凑过去看那页纸上的东西。
纸上只有三个人的登记记录,前两个人的登记记录没有什么问题,第三个人的记录却有些古怪。这个叫杨晃的人的字迹非常潦草,别人的名字只规规矩矩地占据了一个格子,他的名字却占据了四格。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的名字不是用普通的笔写成的。
字的颜色是深褐色的,和“陶像”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李老板吸了口烟:“你们也看到了,那张纸上的宇就是那个东西用手指写的。有一天早上,我们发现了这上面的字,同时发现少了一个房间的钥匙。打开那个房间的门,就看到他躺在床上。他的名字叫杨晃,上面就是他的名字了。”
“这字的颜色……”唐洛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别人故意吓你们的呢?”
李芳臣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哥,你就从头开始说吧,信不信由他们,反正我们没有偷任何人的东西。”
李老板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从头讲起:“那应该是十几年前了吧,有一对姓杨的父子来到了我们镇上。父亲叫杨晃,儿子叫杨自通……”
李芳臣提出让李老板从头讲述的时候,我以为李老板要从他们进入别墅的原因开始讲起。没想到,他一开头就说出了十多年前的往事,而这个往事正是我们所关心的杨荣白的爷爷和杨自通的往事。
原来,杨荣白的爷爷名字叫杨晃。
我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听李老板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对父子一来到我们小镇上就定居了下来,和镇上的人关系越来越好。在这里住了一年之后,杨晃找到我们镇长,说是要捐一笔钱给我们小镇,让我们重新规划小镇。镇长一开始对这件事不是太热心,认为杨晃只是要出钱帮助规划小镇的马路。后来才知道,杨晃所说的意思是出钱重新建设我们小镇。这可需要一大笔钱啊,杨晃眼都不眨就决定把那笔钱给我们小镇。”
杨晃本身就是一个盗墓贼,他有着一笔不菲的隐形财产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曾经举起琉璃疙瘩毫不犹豫砸向段书玉脑袋的人,为什么一到这里就突发善心了呢,杨晃不像是一个喜欢做好事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李老板继续说:“不过,杨晃当时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要买下半山腰的那块地,这个要求很容易达成,镇长马上就答应了他。第二个要求是小镇规划完成之后,格局二十年不变。镇长考虑到这是杨晃要彰显善行,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前两个要求都容易办到,第三个就不好办了——杨晃提出的第三个要求是让段书杰制定小镇的规划图。”
听到这里,唐洛问:“这个段书杰是什么人?”
李芳臣插口说:“段书杰是个木匠,木工做得很好,当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
唐洛点点头:“我明白了,他不止木工好,还是个建筑大师。”
李芳臣摇了摇头:“段书杰不是什么建筑大师,他只会做木工——哥,你别说以前的事了,就从我们去别墅开始说吧。”
李老板一瞪眼:“我这不是在详细介绍杨晃这个人吗?他们又不知道杨晃是谁,不仔细说,他们听的明白吗?”
李芳臣只好闭上了嘴巴。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唐洛也点上了一支烟,“既然这个叫段书杰的人不懂建筑方面的事情,杨晃为什么非要让他来做规划图呢?杨晃不会是故意为难你们,他其实根本不想出钱吧?”
“这倒不是,”李老板晃了晃夹烟的手指,“后来这儿不是建设完成了吗?这钱都是杨晃出的。镇长也不知道杨晃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没有办法,只好去找段书杰谈。段书杰一听就急忙推辞,说自己根本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无从下手。镇长就去找杨晃,想让他换一个人,可杨晃就认定段书杰一人了,说什么都没有用。遇到这两个犟驴,镇长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在二人之间来回劝说。”
“后来镇长急了,一下给段书杰跪下了,求段书杰无论如何得为小镇争取这个发展的机会。镇长说,段书杰不会制定规划图,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制定,时间久一点儿也没有关系,千万不能放过小镇崛起的机会。段书杰后来就答应了下来,每天看建筑类的书,过了一段时间,还真让他捣鼓出了一份小镇规划图。”
“这个叫段书杰的人,真是聪明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洛看向了我。
他这是在提醒我注意“段书杰”这个名字。
我早已经注意到了,段书玉、段书杰两个名字只有一字的差异,二人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关系。
“哥,你怎么又说起段书杰的事了?”李芳臣提醒李老板不要偏离主题。
唐洛急忙说:“我觉得这件事挺有趣的,不急,夜还长着呢。”“有趣?”李老板冷笑了一声,“段书杰的事一开始的确很有趣……规划图完成之后,我们小镇就开始动工了。前后用了五年时间,我们小镇就改变了样貌。在没有建成前,那份规划图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建成之后就不一样了,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小镇看起来整齐漂亮。那个杨晃不只出钱,在重建的过程中他还派人来帮忙,那时候他真是个天大的好人。后来小镇上就传开了,说我们镇上的人曾经救过杨晃一命,杨晃后来发了财,来报恩来了。说是这么说,那个恩人是谁没人知道。我看杨晃不是来报恩的,他只是对我们小镇非常感兴趣。小镇建成之后,他经常站在山上俯视着我们小镇,有时候会一动不动地站上一整天。”
李芳臣说:“那个时候他就盯上我们兄弟俩了,他站在那里就是为了监视我们!”
“胡说!”李老板急忙打断了李芳臣的话,“我们有什么值得他监视的?他站的地方能够看到我们小镇,他是在看我们小镇!”
“哥,你说的不对。”李芳臣说,“每次他站在那里,都会时不时地用手指我们家。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我们兄弟两个了,这是真的!”
李老板皱了皱眉头:“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也注意到了,他有时候会用手指指我们家,真是奇怪……”
从旅馆的位置向小山看去的话,能够清晰地看到那栋别墅的所在地。除了这块地方,其他地方不够平整。杨晃俯视小镇时所站的地方应该就是别墅的前面,那个时候别墅还没有修建。杨晃出现在那里不像是在查看那块地,因为他的注意力在小镇上。
小镇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昵?难道真像李芳臣说的那样,那时候杨晃就注意到了李氏兄弟,已经为跟踪他们做准备了?这怎么可能?!
在半山腰上,一个老人站在那里,盯着李氏兄弟的家。并且,他还不时伸出手指指向李氏兄弟的家。
就算杨晃当时是一个普通人,这情景也十分诡异。李芳臣在遭遇了杨晃的跟踪之后,出现被迫害妄想症也算是正常反应。
“杨晃的行为已经算是骚扰到你们的正常生活了,”唐洛说,“你们可以找他谈,让他不要这样做嘛!”
听到唐洛的话,李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李芳臣苦笑:“这个杨晃很神秘,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见过他本人的人却很少——不是很少,简直是根本没有。我们兄弟俩更见不到他了,你说这事怎么跟他说?”
“你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唐洛说。
“别说我们了,就连镇长都没有见过,”李老板冷笑起来,“杨晃是通过一个叫耿明辉的人和镇长谈的。”
“那个叫杨自通的人呢,你们见过没有?”我急忙问。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李芳臣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们父子平时很低调的,很少从山上下来。当时那里还没有那栋别墅,他们父子俩在那里搭了个简易房,平时的生活用品都是那个叫耿明辉的人送上去的。自从他们父子上了山,镇长就不让我们上山了,怕打扰到他们。反正那小山上光秃秃的,不让上就不上……”
得到这个答案后,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向唐洛看了一眼。唐洛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似乎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我们两个所想的事情应该是同一件事:杨晃父子来到这座小镇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和镇长沟通的不是杨晃父子,而是杨晃父子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