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摸颈
晚自习下课后,凌云飞还在整理着书本,突然感觉到后脖颈一凉,好像被人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脖子,结果摸到了一只冰冷僵硬的手。他猛地回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同桌郑小南刚好起身想走,见状问道:“怎么了?”
凌云飞说:“好像有人摸了我脖子。”
郑小南边走边说:“你一定是遇到了鬼摸颈。可能是鬼在选替身,也可能是鬼想和你换头。”
凌云飞听得心里发毛,正坐着胡思乱想,已走到教室门口的郑小南忽然惊叫道:“小心,你身后有个无头鬼!”
凌云飞悚然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无头男鬼,怀里抱着一颗人头。人头五官皆已溃烂,正阴森森地盯着凌云飞。
凌云飞被盯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没等站起,男鬼已把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凌云飞来不及细想,双手撑着桌面,纵身一跃跳了出去,连滚带爬地逃向教室门口。
男鬼将人头安上脖子,双手扶头紧追过来。
凌云飞与郑小南一起跑出教室,沿长廊一路狂奔,一口气冲到长廊尽头,回头再看那男鬼,正飘也似的疾追而来。
两个人惊恐地对视一眼,立刻冲下了楼梯。跑出教学楼,两个人不敢停留,一鼓作气地跑出了学校。
走在街上,凌云飞背脊凉飕飕的,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他回头一看,见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远处驶了过来。他定睛一看,骑车的竟是那个无头男鬼。它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扶着车把,已越骑越近。
凌云飞看得毛骨悚然,惊叫道:“无头鬼骑车追来了!”
郑小南回头看了看,脸色顿变,跟着凌云飞一起撒腿就跑。
男鬼骑着自行车,一路晃晃悠悠,在后面紧追不舍。
跑到学校后面的十字路口时,凌云飞踩到一个小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郑小南收势不住,跟着被凌云飞绊倒。男鬼随后追到,自行车也碾上了那个小坑,一只手扶不稳,连同自行车一起摔了下去。
人头脱手抛出,刚好滚在凌云飞面前,与他近距离地对视着。没等他回过神,男鬼已飞快地朝他爬了过来。
郑小南一把抓住男鬼的双脚,朝凌云飞大叫道:“快跑!”
凌云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低头看了眼人头,感觉人头的五官竟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男鬼一脚踹开郑小南,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很快摸到了人头。
凌云飞来不及细看,趁男鬼还没爬起,急忙与郑小南落荒而逃。
两个人一口气跑到一家超市前,凌云飞累得不行,见男鬼没追来,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郑小南跟着站住,刚出了口气,突然感觉到背脊一阵冰凉刺骨,扭头一看,见无头男鬼竟趴在背上。
男鬼轻轻地抚摸着郑小南的脖子,幽幽地说:“有头真好。”
郑小南吓得毛发倒立,战战兢兢地说:“鬼大哥,我的头不适合你啊。”
男鬼愣了愣,很快从郑小南背上跳了下来,走向凌云飞。
凌云飞转身想逃,男鬼飞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
落水惊魂
凌云飞哭丧着脸说:“鬼大哥,我的头也不适合你啊!”
男鬼说:“谁要你们的头了?我摸你们脖子,只是羡慕你们有颗正常的人头,不像我,走路还得用手扶着头。废话不多说,你们快去救韩七七。”
韩七七是凌云飞的女友。
凌云飞心头一震,瞪了男鬼片刻,脱口而出说:“你是楚孟轩,韩七七怎么了?”
楚孟轩是韩七七的前男友,在去年某天早上,从出租屋骑自行车去学校,一手提着早点,一手扶着车把手,在十字路口拐弯时,没注意路上一个小坑,结果摔断了脖子。
“是我。我死得太冤,死后还要每晚重复着骑车摔跤……”楚孟轩说着说着,忽然瞪大了双眼喊道,“韩七七在那儿!”
凌云飞扭头一看,见一个戴口罩的女生朝他们迎面跑来,看身形似乎就是韩七七。
女生很快跑了过来,双臂僵硬地向前平伸着,对他们视如未见,径直飞奔而去。
凌云飞心急如焚,一把推开楚孟轩,拔腿就追。
女生跑得飞快,不消片刻,已跑到前面公园旁一个废弃的池塘前。她并未停下脚步,依然双臂平伸着,一头栽进了池塘里。凌云飞看得头皮发奓,疯了似的冲到了池塘边。
池塘里长满了水草,落水女生已不见踪影。
凌云飞从池塘边找了根竹竿,刚拨开水面的一些水草,两只惨白的手臂猝然从水草里伸了出来,直挺挺地竖在水面上。
凌云飞身子一震,惊出了一身冷汗。没等他缓过神,一张戴着口罩的脸从水下浮了上来,正是那个女生,两只眼睛鼓得老大。凌云飞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地用竹竿挑去了女生脸上的口罩。
女生嘴巴大张,似在向凌云飞求救,整张脸已肿胀变形。
凌云飞俯身想看清女生的脸,女生竖在水面的双手突然抓住凌云飞手中的竹竿,使劲儿往下一拽。
凌云飞猝不及防,惊叫着跌下了池塘。
池塘的水阴寒刺骨,激得凌云飞连打了几个冷战。他挣扎着想爬上岸,双脚却像被人在水下拖住了。
这时,郑小南背着楚孟轩刚好冲到池塘边。凌云飞急忙举起竹竿大叫道:“过来拉我一把!”
郑小南急忙放下楚孟轩,抓住竹竿使劲儿往上拉,硬是将凌云飞慢慢地拉上了岸。
凌云飞刚上岸,立刻转身看向池塘,落水女生已不知去向。
郑小南愕然道:“你还想往下跳?”
“我是被刚才那个女鬼拉下去的,她不是韩七七,是个水鬼。”凌云飞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寒,回过头,见那个女鬼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女鬼双臂依然僵硬地平伸着,湿淋淋的双掌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凌云飞条件反射地反手一击,使劲儿推开了女鬼的双手。
女鬼在原地转了个圈儿,依然平伸着双臂,一把揪住了凌云飞胸前的衣服。
凌云飞惊恐至极,想再次推开女鬼的手,可是女鬼十指如铁钩一般,牢牢地钩住了他的衣襟。
鬼臂缠身
凌云飞急得冷汗直冒,扭头朝郑小南大喊:“快过来帮忙,女鬼的手臂缠住不放了!”
郑小南目不转睛地盯着女鬼,忽然失声道:“它是我女友洛小婉!上周六晚上,我和她到这里电鱼,她不慎落水,被水中漏电电伤。我也被电击晕厥,醒来她已溺水身亡。”
楚孟轩说:“它双臂平伸,是在等你拉它上岸。也许,你给它一个拥抱,它就释然了。”
郑小南神情一黯,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洛小婉是属于那种浑身带刺的女孩,对所有同学,包括郑小南,都冷若冰霜。郑小南感觉自尊心被伤了,最终选择了分手。
分手后,洛小婉一病不起。
那晚,洛小婉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找到了在这片池塘用电捕鱼的郑小南。两个人发生争执,郑小南不小心将洛小婉推下了池塘。
洛小婉被水中漏电电晕,郑小南以为她已淹死,慌乱中逃逸。后来愧疚返回,洛小婉身体已经僵硬,双臂往前平伸着,按也按不下来。
楚孟轩听完后说:“你这是欠她一个拥抱,必须还给她。”
郑小南硬着头皮走到洛小婉身后,搂着它腰说:“我知道,你外冷内热,其实是爱我的。”
洛小婉身子一震,眼中泪如雨下。
郑小南看不到洛小婉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你能活过来,即使你满身带刺,我也会忍着刺痛拥抱你。”
洛小婉双手一松,平伸的双臂果然垂了下来。
郑小南吁了口气,刚把双手放下,洛小婉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哭道:“我也想活过来,但韩七七和我情同姐妹,我实在下不了手。”
近距离面对洛小婉肿胀变形的脸,郑小南全身汗毛发直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凌云飞急道:“洛小婉,你究竟把韩七七怎么了?”
洛小婉说:“她没事,就在旁边的公园里。我把你引到这儿,本想让你替韩七七做我替身的。”
来到公园,洛小婉径直走到一座花坛前。花坛里的花草一片狼藉,似乎刚被人踩踏过。
凌云飞心急火燎地跨入花坛,正对着凌乱的花草发怔,突然感觉到脚腕一沉。他低头一看,脚腕上竟附上了一双血手。
凌云飞吓得大叫一声,触电似的跳出了花坛。
两条腐烂生蛆的断臂跟着被拖了出来,紧紧地抓着凌云飞的脚腕,宛若两把铁钳。
凌云飞被抓得剧痛难忍,忍不住弯下腰去扳那双断手。两只断手猝然放开脚腕,同时掐住了他的脖子。
断手阴寒如冰,凌云飞冷得牙齿“咯咯”作响,颤声道:“手好凉!”
洛小婉忽然说:“传说手凉的人前世都是折翼的天使,死后也都是折翼鬼。此手如此冰人,它的主人生前一定也多病手凉。”
凌云飞惊叫道:“韩七七就是多病手凉!你是不是砍了她的双手,她是不是遇害了?”洛小婉连连摇头,眼中俱是迷惘。
断手越来越凉,凌云飞受不了,把舌尖都咬出了血。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纷纷滴落在断手上。
两只断手猝然一阵抽搐,同时松开落地。
凌云飞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进花坛,选了一块被人松动过的地方,开始疯狂地扒土。
折翼鬼
不消片刻,凌云飞就挖出了一颗腐烂的头颅。没等他细看,人头紧闭的双眼猝然睁开,阴森森地盯住了他。
凌云飞被盯得不寒而栗,双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洛小婉忍不住说:“你不能再挖了。折翼鬼就是断臂之鬼,死后怨气极大。你挖出它,它不会领你情的。”
凌云飞说:“它若不是七七,七七又在哪儿?”
洛小婉双眉紧皱,沉默不语。
凌云飞咬了咬下唇,强忍着恐惧继续挖。
一具腐烂的无臂女尸被挖出后,对凌云飞说:“谢谢你重新给了我自由,我是韩七七的妹妹韩灵儿,也是从小多病手凉。上个月某天晚上,我被车撞断了双臂。当时没人看见,肇事司机就把我埋在了这儿。我姐被一个无头鬼救了,没看见去了哪儿。”
凌云飞瞪着楚孟轩说:“原来你知道她在哪儿。”
楚孟轩说:“我救了她,但她被我吓晕了。我想叫你去救她,结果在路上把洛小婉看成了她。”
这时,凌云飞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我在公园小树林。发送者是韩七七。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小树林在公园角落里,凌云飞开启了手机手电筒功能,带头走进了林中。
走着走着,后面的郑小南忽然惊叫着摔倒在地。
凌云飞悚然回头,见郑小南旁边趴着一个黑衣女生。凌云飞上前将女生翻了个身,竟是韩七七。凌云飞使劲儿按了下韩七七的人中,韩七七悠悠醒转,惊恐万状地瞪着凌云飞身后。
凌云飞回头看了看,发现楚孟轩已不知去向。他愣了愣,急忙解释说:“他们是洛小婉与韩灵儿,不会伤害你的。”
韩灵儿哭着说:“姐,我现在只是个无臂的折翼鬼。”
见韩七七抱着韩灵儿与洛小婉失声痛哭,凌云飞急道:“快告诉我,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晚上我到街上买吃的,先被一个女鬼吓晕,醒来后又看到一个无头鬼。它的头捧在它手里,竟能开口叫我名字。我听出它的声音后,再次被吓晕。它、它竟是楚孟轩!”韩七七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摸索着,突然惊叫道,“我手机不在了!”
凌云飞沉思片刻,说:“我知道在哪儿。”
郑小南说:“你陪她,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凌云飞看了看洛小婉,会心地一笑,拉着韩七七走出了小树林。
韩灵儿含泪目送着两个人,悄悄地隐没在黑暗中。
再次回到学校后面的十字路口,凌云飞立刻拨打了韩七七的手机,熟悉的铃声猝然响起。
凌云飞循声前行,见韩七七的手机就躺在那个曾经葬送了楚孟轩性命的小坑里。他捡起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条没发送出去的信息:七七,我怕出意外,才把你藏在小树林。我用你手机给凌云飞发的信息,设置了定时发送。
韩七七站在凌云飞身边,感觉有人在背后拉她,双脚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退到马路中间时,一束强烈的灯光突然照在她脸上,一辆大货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韩七七想退到路边,身子却动弹不了。她悚然回头,这才发现背后站着一个没有双臂的男鬼,正弯着腰,用嘴死死咬着她的衣服。
护花鬼使
韩七七恐惧到了极点,没等她张口尖叫,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袭来,一下子将她推倒在路边。
大货车呼啸而过,凌云飞悚然惊觉,回过头,见韩七七惊恐万状地站在马路对面,身后站着一个无臂男鬼。
“折翼鬼!”凌云飞脑中惊魂一闪,惊叫着冲了过去。
男鬼看到凌云飞,反而加快了速度,硬是咬着衣服将韩七七拖到了马路中间。
凌云飞目眦欲裂,拼命地想拉开男鬼,可是男鬼状若疯狂,任凭他怎么使劲儿,都是徒劳无功。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球状东西不知从何处疾飞而来,狠狠地砸向了男鬼的头。
男鬼怪叫着松开了嘴,凌云飞收势不住,拉着韩七七踉踉跄跄地冲到了马路对面。
球状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韩七七脚下,韩七七低头一看,一颗腐烂的人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韩七七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住凌云飞,身子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凌云飞安慰说:“别怕,它是楚孟轩。”
韩七七一怔,抬头看向马路中间。只见楚孟轩无头的身子死死抱住了男鬼,任凭男鬼用脚疯狂踹它,始终不肯松手。
“嘀——”随着汽车喇叭声由远及近疯狂长鸣,又一辆大货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男鬼“哇哇”怪叫,身子拼命地扭动,奈何没有双臂,始终挣脱不了。
大货车呼啸着疾驰而过,马路中间徒留两团扭在一起的黑雾,很快随风飘散,没了踪影。
韩七七看得两眼通红,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双颊。
“别哭了,再哭,我眼睛都快被泪水淹没了。”一个声音在韩七七脚下猝然响起。
韩七七悚然一惊,低头一看,原来是楚孟轩的人头在说话。她哭的时候,眼泪全掉在了它的眼睛里。
韩七七哽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楚孟轩的人头说:“七七,原谅我又吓到了你。刚开始见到你,我情不自禁现了身,忘了人鬼殊途。断头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以后,我会默默做一个隐身的护花鬼使,不仅要保护你,还要去保护你可怜的妹妹韩灵儿……”
凌云飞急忙打断了它:“快说,那个男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是真正的折翼鬼。它死后怨气不散,经常为祸在这十字路口。那晚我骑车摔倒,其实是它踢倒的。韩灵儿也在这里出的事,也是这折翼鬼在作怪。现在隐患已除,我也该去我自己的地方了。”楚孟轩说话时,人头不停地向远处滚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夜风瑟瑟,韩七七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皱眉道:“你说,那个折翼鬼真被大货车碾得魂飞魄散了吗?”
凌云飞愣了愣,突然发现马路中间不知何时又笼罩着一团团模糊的黑雾,宛若一个个扭曲的人影。黑雾随风涌动,悄无声息地朝他们俩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