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就是江湖
前女友说我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废柴,早晚都得在这方面栽跟头。所以,她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和我分手了。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事来挽回她。即使不能挽回我们的关系,至少也能证明我不比她的富二代新男友金秀弦差。因此,我集狐朋狗友之力在寝室里开办了一家道歉公司,名为“江湖”。
正式开业没多久,有关部门就找到寝室,说我非法经营。不但摘了我挂在宿舍门口的招牌,还逼我写了好几份儿检查。但这并没能阻止一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创业的决心,我决定暗地里进行我伟大的事业。
传单与小广告齐飞的日子里,我接到了很多业务。只不过,没有一份生意能够盈利,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倒霉创业学弟。甚至,连学校里流浪狗看见我都会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临近暑假,我在寝室里打包,准备回家。忽然听到楼道里有人喊“江户”,生意就这样上门了。
这位委托人是大我二届的学长兼情敌金秀弦,他请我替他向女朋友道歉,说他不是故意劈腿。一般来说,我是绝对不会接“情敌”的委托。但眼下囊中羞涩,我必须向现实低头。不然的话,我可能就得一路化缘回家。
当天下午,我代表前女友的现男友向前女友道歉,场面一度很尴尬。
我拿着高音喇叭站在女寝楼下,替金秀弦向我的前女友曹闹闹道歉。五分钟后,曹闹闹飞奔到楼下,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节操。
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还嘴,百分百低头“认罪”,谁叫我是代人来道歉呢?
两个小时后,曹闹闹终于骂累了,她打电话通知金秀弦。我的任务完成了,她已经原谅了他。
回去的路上,我认真想了想,总觉得有点小委屈。为啥我要鼻涕一把泪一把如此心酸地替情敌去道歉?还没等我走到寝室,曹闹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户,我刚给你的银行卡打了五百块,你来扮演几天我男友。”曹闹闹说,“我已明确地和金秀弦分手了,但他老是纠缠我,所以,麻烦你了!”
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这种委托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接受。可就在我认真思考的同时,身体已经迫不及待地奔向女寝。因为,我在乎她。
我和曹闹闹分而复合”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下午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贺电,大家纷纷表示要送我顶绿帽子。就在这时,金秀弦找上了门,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找死”。还说我不但骗了他的钱,还骗了他的感情,吵着要和我“同归于尽”。幸好室友们拉着他,不然的话,我还真不能把他接得那么惨。金秀弦很不甘心,临走时丢下句狠话说要报复我,还说要雇人将我分分钟砍成肉酱。
简直是笑话!我们校园这么安全,要不要这么不靠谱地威胁人呀?
我临危不惧,微微一笑:“小于,记好了,我叫江户,学校里就是我的江湖。”
2、一块钱的秘密
一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块钱你就能买到一个秘密真相。亲,你还在等什么?
食堂里,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坐在我对面的位置,吐沫星子横飞地向我兜售所谓的“秘密”。我真不忍心看他继续忽悠我,赶紧掏出一块钱给他,让他去买个馒头把嘴堵上。要说大叔也是厚道的人,分分钟把我“买的秘密告诉了我。
他说,有个杀手正在来杀我的路上。
我叫江户,今年大一,除了金秀弦之外,在学校里再也没有其他“仇家”。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来杀我?不过,看大叔这仙风道骨的样子,我还是决定相信他。
因此,我临时决定下午逃课,在寝室里打游戏,避过这场血光之灾。
我在寝室里玩得正嗨,手机突然响了,曹闹闹说她家“亲戚”来了,让我赶紧过去“送礼”。
放下电话,我直奔超市。
半路上,我撞倒一位嘴巴上留着一抹精致小胡子的瘦削男人。他“哎呀”一声倒地,趴在地上就是不起来,我果断假摔,也紧随其后倒下,和他一起“哎呀”起来。
每次遇到这种险情,我总会机智应对。
“别装了。”男人趴在地上说,“你和赵强的计划我都知道了,我这次是来警告你,我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那种人。”
“赵强是谁,我朋友圈里没有这么土的名字的人。”我说。
男人愣了一下:“你不是江户?
“我是江户。”我说,“你谁啊?”
“那就没错了。”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把西瓜刀戳在地面上,大概是力道不够,刀没立住。我不忍心看他尴尬,又帮忙把刀扶了起来。
“干我们这行杀人越货是常事,但我没想到赵强会找你这么个嫩胚子动手。身为一名纳税人,我不能对祖国的花朵下手。”男人以满血复活的状态站了起来,“你转告赵强,我什么都知道。”
“我真不认识赵强。”我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喊,他挥一挥手,没有留下半片云彩。
莫名其妙的,我又想起在食堂里遇到的那个仙风道骨的大叔,他的预言差点应验。这个男人,他是不是来杀我的杀手呢?那他为什么没动手,他口中的赵强又是谁?
我站在原地冥思苦想,金秀弦不早不晚地从我身旁路过,他压低声音说了句:“你活该,等着瞧吧!
我瞪着眼睛盯着他,难不成是他找来的小胡子?这家伙到底想干啥?
3、江户追杀令
该死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不得不从“对赵强存在可能性的N种推理中跳出来,面带微笑地接起曹闹闹的电话。
电话里的曹闹闹大呼小叫,我这才想起给她送东西的事。可是,她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和我发火。仔细听下来才知道,学校论坛上突然冒出一个神奇帖,帖子名字叫《江户追杀令》。用一句话概括其内容就是,有人花钱买凶修理我。
帖子上说得很含蓄,并没有明确要我的胳膊还是腿,只说有意者电话联系。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很多人,那个仙风道骨的大叔,那个以奇怪方式威胁我的奇怪男人,还有那个我压根就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赵强。
我认为,这么有内涵的脑残帖一定不是他们发的,正常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间歇性智力障碍。真凶只有一个,就是脑子进水的金秀弦。不然的话,可耻的匿名发帖者也不会留下曹闹闹的电话作为联系方式。
金秀弦从我这里挖墙脚抢走曹闹闹,又花钱雇我向曹闹闹道歉。没想到我又和曹闹闹因此搅在一起,他怀恨在心,恶意报复我们俩。
曹闹闹听完我的推理后,脸上浮现出无比仰慕的神情。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真实的情况是,她大骂了我一通,说我不该背后说金秀弦坏话。很明显,他们俩余情未了。
“明天就是暑假,我拖行李逃回老家。”我对曹闹闹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本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曹闹闹竟然答应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家里住三层豪华乡村别墅,她会不会一狠心嫁给我?带着这样的忧虑,我无比忐忑地登上了返乡列车。
火车上,我又遇到了那位仙风道骨的大叔。看到这里,傻子也知道,这个大叔在我未来的人生里起了某种扭转乾坤的作用。这次,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惨了一些,胡子拉碴不说,刚一见面就把我的康师傅桶面一扫而光。曹闹闹一脸狰狞地看着我,她一定认为这大叔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
“老孙找上你了吧?大叔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四周的人,“他肯定就在你附近。”
“你到底是谁?
这个盘绕在我心头多时的问题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答案,大叔说他叫万隋,是猴子派来的救兵。这个时候,我多想朝着他几年没洗的黑脸上狠踹几脚。
“他是神经病,我不认识他。”我扭过脸对曹闹闹说,“你看我们要不要联系警察叔叔?
“别啊,这可是正事。”万隋赶紧接过我的话茬,“你不了解情况,容我慢慢说。”
万隋说他是个私家侦探,专门侦办各种小三进门事件,和我算是半个同行。三天前,一个神秘男人找到他,高价请他杀掉一个叫江户的大学生目测就是我。万隋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男人,他不仅严词拒绝了对方的非法委托,还主动承担起暗地里保护我的责任。凭借他名侦探的直觉,终于被他调查出一些眉目。
原来,这个买凶暗杀我的人来自某犯罪团伙,似乎还是个小头目。因为我曾经情深意切地代替他们组织的老大女儿向他们老大说明违法犯罪的利害关系,导致他们老大携带全家卷钱跑路。这样一来,他们蒸蒸日上的犯罪事业瞬间跌入低谷,组织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小头目不甘心,才要对我进行打击报复。但凡有点智商的人也能想到这种故事情节根本就是抄袭国产狗血剧情。可曹闹闹就是信了他的鬼话,还说他精通伪装术,打扮成这样真的谁也认不出他是侦探。曹闹闹和万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聊得热火朝天。我更关心的是万隋接近我的目的,他究竟要干什么?
4、老孙和赵强
仔细想想,我好像还真替过什么该死的组织老大的女儿向她老爹道歉,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之后,那位“客户看上了我,非要追求我。要不是我拼死相拒,恐怕早就成了她的“压寨男神”。当时,我为了炫耀个人的魅力,主动和曹闹闹说起这件事。除了她,再没别人知道这事。
如此想来,万隋说的情况倒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不想听万隋继续胡诌,又不能越过曹闹闹请他住嘴。没办法,我只好躲到吸烟区思考人生。吸烟区人来人往,没多一会儿我就被呛得跟狗似的。这种折磨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不得不返回自己的位置。这时,我惊讶地发现,曹闹闹和万隋同时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我的行李。我认识曹闹闹半年多,这还是头一次发现她有顺手牵羊的坏毛病。还没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个男人拉回自己的座位。他压低声音说:“别动,我不打劫。”
我瞪着眼睛盯了他几秒:“老孙?
男人一把摘下墨镜,他看起来比我镇定多了。真没想到,我能在此时此地和他“重逢”。
我没时间和他唠家常,赶紧问他曹闹闹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他挟持了。没想到,老孙反过来问我曹闹闹是谁,我说就是那个和我一起上车的姑娘。老孙想了想,说他也没注意。从刚才到现在,他心里眼里装的都是我,我差点就被感动哭了。简短的几句对话,老孙就把他一路跟踪我的事说漏了嘴,我真替他的智商着急。
“实话说吧,你到底想干啥?”我和老孙摊牌,不解决他的问题,恐怕还会有其他的麻烦在等着我。据我所知,这趟火车属于直达,半路上不会停车。所以,曹闹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有什么大危险。更何况,刚才我已经和乘警叔叔报案,此刻他正在各车厢寻找曹闹闹。
“你一定知道赵强藏在什么地方。”老孙说,“我必须找到他。”
我又一次重申自己不认识赵强,没想到换来老孙一个结实的大嘴巴。他眼中的怒火迅速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分,我已经能预见到把他逼急之后的可怜下场。这个时候,我只能凭借这段时间通过道歉工作累积下来的语言功底说服老孙,让他相信我真的不认识赵强。
迫于无奈,我不得不临时利用“万隋”这个名字编了个荒诞不经却有内涵的故事。让老孙以为他和我都上了万隋的当,是万隋故意设计把我们两个人套在一起,目的就是借刀杀人。由此可以推断,我这样一个纯洁无知的青年在这个事件里绝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老孙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认为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后来,在我强大的语言攻势下,他终于放下戒备说出和赵强之间不为人知的过节:
老孙和赵强是盗墓贼,本来,这行大多都是父子兄弟俩合作,但他们俩都是孤儿,也没的选择,只能放下疑虑精诚合作。刚开始,两人的犯罪事业进行得也还顺利,直到最近这票大买卖找上门，老孙才发现赵强有点变了。为此,老孙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前不久的一次“下地过程中,赵强突然提出让老孙下去,他在上面守着。结果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悬念,在老孙把宝贝运上来之后,赵强割断了绳子。
幸好老孙早有准备,才逃过一劫。他从古墓里逃出来后,开始满世界地寻找赵强,对方却人间蒸发了。老孙知道赵强有个养女叫曹闹闹,在某大学上学,就特意跑到学校监视曹闹
就在老孙和我掏心掏肺讲述悲惨人生的经历时,曹闹闹发来短信向我求救,她说她被人挟持了,如果我不按照后续发来的短信指示行事,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5、不作就不会死
我不动声色地坐在老孙身旁,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老孙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我不是一个擅长推理的人,但也能想象到给我发短信的人应该就在附近,他在监视着我和老孙的一举一动。虽然和老孙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受到他不是一个坏人。所以,我决定赌一把。我迅速用手机编出一段话,悄悄地捅了他一下,将手机藏在袖子下方给他递了过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孙以同样隐秘的方式把手机还给了我,他忧心地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盯着头顶空着的行李架,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就在这时,新的短信指示传达到我的手机:诱骗老孙到厕所,那里有一把西瓜刀。火车还有五分钟进站,趁乱捅死他。
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
尽管我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但还是吓得直哆嗦。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和老孙说了些什么,反正跟着我来到了厕所。
“动手吧,流点儿血才像真事儿。老孙撸起衣袖将胳膊递给我,“我们不演好这出戏就不能把赵强那个老狐狸钓出来。
我心里清楚得很,一旦我“杀了老孙,赵强一定第一时间来这里确认,之后,他也许还会是第一个报警的人。后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者:只要他一出现,老孙就会趁机抓住他。他们俩的私人恩怨与我无关,我要做的就是把曹闹闹救出虎口。这样想着,我咬着牙举起水果刀。还没等我动手,就听见曹闹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此时,火车刚刚进站,人流躁动,很难辨识出她在说些什么。门外的曹闹闹急切地敲着厕所门,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曹闹闹还没露面,声音就传了过来:“快住手!”
门开了,曹闹闹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孙,瞬间脸白如纸,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哆嗦着嘴唇看着我,口中呢喃道:“都是我害了你。”其实,我早就知道曹闹闹没有被挟持,一个被挟持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临走前把行李都带走?这根本说不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是自愿和人离开的。比起这个BUG,我更想知道曹闹闹的真正目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真不应该相信爸爸的话。”曹闹闹泪如雨下:“你去自首,我给你作证,这一切都是我爸爸在设计陷害你。”
6、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果我听信曹闹闹的话去自首,她一定不会为我作证。搞不好,她还会成为这起“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者。原因很简单,我早就掉进了他们父女俩借刀杀人的歹毒计划中。谁都知道,想要彻底摆脱老孙的纠缠,除非他死。可是,杀人毕竟不是小事,借刀杀人才能让策划者高枕无忧。
我早就该猜到,万隋就是赵强。老孙要不是在学校里见到我和万隋赵强在一起,也就不会误会我知道赵强的下落。不过,我是什么时候沦落成赵强的“目标”的呢?这个计划他一定筹谋很久了。
当我说出上面这段推理时,曹闹闹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满眼睛星星。她哭着说:“真没想到你这样误会我。”
还没等曹闹闹继续说下去,不大的厕所里又挤进一个人一一万隋。说时迟那时快,万隋已经用手机将“现场拍摄了下来。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蓄谋已久的得意笑容。他一定以为自己的阴谋得逞了。
曹闹闹还在解释,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要是她早知道会这样,绝对不会任凭事态恶化到现在这种程度。不管我信不信,我都一直是她深爱的那个人。
“你觉得你说这话我能信吗?要真是这样,你当初就不该装作不认识万隋。”我一语道破天机,曹闹闹也懒得再和我装下去,一句“还没蠢到家。”结束了我们的对话。
我总算是彻底看清了她的丑恶嘴脸。
曹闹闹临走时说他们父女俩不会报警,这算是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儿尊严。反正警察早晚都会找到我头上,这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为了能实现最后的“落井下石”,曹闹闹还给我留下个临别“赠品”。她说她和金秀弦根本就没分手,之前种种不过是他俩无聊时上演的情景喜剧,说白了就想花点钱拿我寻开心。
眼看着父女俩大摇大摆地离开,我冲着他们的背影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时候,倒在地上装死的老孙满状态复活,临走时还不忘说句“合作愉快”,真是个老实厚道的坏人。
老孙费尽周折才摸到死对头赵强的下落,不趁机新帐旧账一起算清楚才怪。
我大概能猜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我就是不想提醒曹闹闹父女俩。不为别的,他们对我做的事实在是叔婶都不可忍。
这种想法大概坚持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又心软了,赶紧拿起手机给曹闹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提醒她。老孙没死。只可惜,她的电话已关机。未来,她是否能接到这条短信提醒,那就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