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取暖
九月份我正式成为一个大学菜鸟,经历过军训后,与室友大头、老赵和阿杜一见如故。大家都是不拘小节、讲义气的性格,这一点让我们对大学四年充满期待。
过了十一月,天很快就凉了下来。今年冬天来得极早,让人们有点不适应。这天晚上,外头竟然下起小雪,大家都冷得不行。
这时老赵提议,用那个火炉取暖。
他说的是放在阳台上的那个旧火炉,我们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它就在阳台上。大概是以前的学长留下的,样式很古老。
老赵将火炉抱进来,插上了插头,火炉还能用,慢慢亮了。大家都围在一起,将手脚伸出来取暖。老火炉有点像是被稍微压扁的鸟笼,三根金属柱被电咬得红彤彤的,外层有一圈细密的铁丝网,上头沾有不少蛛网,看起来灰扑扑的。
我招呼独自一人缩在床上的大头下来烤火。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我们,用耳机闷头听歌。
平时大头不会这样,今天是因为他的宠物灰灰失踪了,那是一只很聪明的小白鼠,他养了三年了。可越是聪明的宠物越是喜欢自由,所以它越狱了。大头却坚持它还在寝室里,大家都没法劝。
学校十一点半准时断电,我烤得暖暖的,然后钻进了被子里,大家聊了一会儿后准备入睡。大头却突然猛地在黑暗中坐起来,隔了一阵说:“我听到灰灰的声音了。”
我们都安慰他快睡,可他不听,从床上下来,在寝室里找来找去。不过大概他也顾忌到怕影响我们睡觉,所以动作很轻,就像猫一样。最后我看到他把那个火炉提着想要放回阳台,顺便找一找阳台。
我困得再也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剧烈的摇床声弄醒,睁眼就看到阿杜和老赵紧张的双眼。
老赵有些着急又不确定地说:“大头消失了。”
我心想这真奇怪,不过是人出去一会儿之类,怎么用,上“消失”这个字眼?起床后我才发现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大头的东西,包括钱包和钥匙都没带走,不只如此,他的鞋子都在桌子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穿拖鞋出门的。然而最让人无法解释的还在后头,老赵带我到阳台上,眼前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在那个老火炉旁边地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有点像被灼烧后留下的黑炭灰烬,看影子姿势,是迈腿想要逃到寝室里。比例和真人一模一样。在这个影子旁边,还有一只拖鞋,正是大头的人字拖。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别玩儿我了,是在开玩笑的吧?”
老赵让我蹲下,他让我用手摸摸地上的黑影。我试着摸了摸,发现影子所在地面根本没有任何灰烬颗粒。仿佛这个黑色就是地板砖本身的颜色一样。
阿杜声音有些颤抖:“我们用肥皂水和漂白粉都试过了,根本没有用。大头,好像被火炉杀了。”
2、找人求救
大头离奇失踪后,我们准备报告学校和他家人,后来却都放弃了。怎么说呢,说大头被一个旧火炉烧死了?所有的证据不过是地上的一个影子,一双拖鞋。完全可能是大头和我们开玩笑,说不定独自躲起来,正在哪个地方看我们笑话。
最后我还是接受大家委托,给大头的父母打了个电话。在那头是他母亲的笑声,大头啊,那孩子昨晚给我说他想要出去散散心,你们费心了,等他回去,让他给你们道歉。
顿时大家都松了口气。
阿杜笑道:“这就没问题了,看来他是临时有事离开了。他家里都接到电话了,应该没问题。”
我也附和。
只有老赵忧心忡忡地说:“可那个影子昵,我睡觉一直很轻,昨晚绝对没有打开门的声音。反锁后要打开那道老锁,绝对是会有声音的。他是到了阳台上就没有回来。”
他一说,虛假的安全感顿时破碎。这一夜大家都睡得不好,我老是觉得听到有老鼠的声音。半夜时,我迷迷糊糊地醒了,听到大头在我耳边**:“冷,好冷,我好冷啊,你们给我拿件衣服,被子啊......”到最后已经是哭腔。
灯一下子亮了,原来是睡在对面的老赵开了灯。
他的声音中带着恐惧和不确定:“你们都听到了吗?大头,他在喊冷。”
我和阿杜都点了点头,只觉得脖子凉得像冰块,好像有什么东西伏在上面,可我根本不敢用手去触碰。
老赵不愧是我们之中最有决断,最有魄力的人,他咬牙道:“不管大头遇到了什么情况,我们现在都不能坐以待毙了。明天必须找到一个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就搬寝室。”
阿杜却颤声说:“我小时候听说一旦被鬼附身了,逃得越远,越会被鬼纠缠,而且下场更惨,呆在原地鬼才不会防备。”
我们都知道,这次别无选择了。
好在这么一闹天色已经亮了,我和阿杜去找帮手,老赵则自愿留守,他想要找到大头失踪的秘密。
我们去找的人是灵异解密社团的社长,这是个很奇怪的社团,不公开招人,唯有真实经历过灵异事件的人找上门才能有人社的机会。我们直接找到了他们的社长刘浩,这也是个奇人,五年了都还没有毕业,为校园灵异事件而着迷。
听了我们的话,他沉思了良久,然后开始拉开柜子准备工具。
当得知寝室里还有一个人留守时,刘浩脸色大变:“快走,再不去他也危险了!”
3、刘浩出招
一行人飞速跑到宿舍时,刘浩突然停步让我们别动。他一个人进去了一会儿,然后颓然道:“进来吧。”
里头老赵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给他打了电话,提示对方关机。就在这时,刘浩蹲下来指着门:“在这里。”
又是一个黑色影子,仿佛是被火烧焦后留下的黑灰,只不过这次要比阳台那个矮一些,恰好符合老赵比大头矮一些的身体特征。老赵的黑影保持一个挥拳的姿态,似乎正在和一个敌人奋力搏斗。哪怕无法赢过这种神秘力量,他也没有放弃反抗。
他是个汉子。
老炉子则被人从阳台外移到了门口,就离门上的老赵一步距离。
阿杜已经有些失控地吼起来:“到底是什么,什么鬼东西!”
刘浩看到那个炉子,微微一怔,顿时脸上表情变化,连忙嘁着我们去关上门窗。
“白天屋子里人越多越好,这样阳气才会重,不容易被阴气人体。”他解释着,然后从包里摸出一个布包,说里头装的是糯米团子。他又让我们俩一人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团子上。接着他将团子再度用布包起来,走到阳台上,对着地上的影子来回擦起来。在他擦影子时他要求我们闭上眼,默念一段他教给我们的咒语,告诉我们心一定要心诚,多念几遍。
这段咒语的确有种神奇的力量,念过后我们本来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我长出了一口气,睁眼一看,发现屋子里多了什么东西。
刘浩让我和阿杜到阳台上去。
地上大头的影子正在冒血,原来的黑影不少位置已经变成了血红。回头去看,门上老赵的影子也是一样。
刘浩苦笑一声:“我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是,他们都被阴火缠身,吸走了魂魄。三魂六魄都被夺走了。”
说着他又拿出一把大米,散乱丟在地上,说这是可以用米来迷惑白天看不到东西的厉鬼,让它们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人。
“你们的血作为媒介,用来验证那两个影子是不是你们的室友。”他脸带遗憾。
“这就是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虽然早就在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是最后被刘浩确定还是让我和阿杜一阵难过,有些兔死狐悲。
我咬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炉子到底是什么?”
刘浩看了炉子一眼,回答说:“这个炉子对于鬼来说,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吸取周围人的三魂六魄,转化为纯净的灵魂,能够补充鬼气。滞留在阳间的鬼,无论多弱多强,都免不了一天天虚弱的事实。阳气对于他们的伤害十分巨大,就像阳间人的衰老,只不过速度快上很多倍。
“至于这个炉子,其实以前出现过......”他脸色复杂起来。
4、炉子的来历
四年前,我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初中生,这所大学大四的学生们正在为毕业而狂欢,一场大火却让整个学校陷入惊恐之中。
一间寝室里,四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身陷火海,火焰扑灭后,事发地点只留下四道黑色的影子,据说那是被大火烧成灰烬的四个人的遗留物。除此之外,那里就还留下了一个老式火炉。郡栋建筑后来被拆除,重新建房,因此这件事后来的人并不清楚。
后来,当时大一的刘浩知道此事后,对此非常感兴趣,才建立了“灵异解密社团”。他不相信这就是学校所说,简简单单的一起因为学生误用电器或者火炉导致的失火事故。疑点太多了,一是四个青年没有一个喝醉,身强力壮,不可能来不及逃走;再有一个,这次起火非常突然,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任何预兆,仿佛突然就燃了起来,并且周围的寝室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想方设法弄到了那个火炉,放在社团教室里,每晚他都会听到死者的哭嚎,心里也直打鼓。
于是刘浩将火炉用旅行葙装起来,带到家乡一个很有名的道士那里询问,看它和火灾到底有没有联系。
那道士一看就大吃一惊,说这是聚魂炉,鬼最喜欢的宝物,大多数都是由厉鬼炼出来在阳间续命用。
聚魂炉上的四根柱子代表四个魂魄,也就是说唯有吸够了四个完整魂魄才能够起到作用,给使用它的厉鬼续命。
道士说好在刘浩没有将聚魂炉打开过开关,这种鬼物一般都是借用媒介产生作用。只要没有打开,聚魂炉就没有被启动。
说到这里,道士赶紧让刘浩将聚魂炉丢掉,怕他惹鬼上身。刘浩心中很是不舍,结果才去上了个厕所就发现道士不见了。而火炉**上了电源。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个道士枯瘦的影子。
他被吓得扭头就跑,箱子和手机都没有再管,一口气回到了学校,将这件事藏在心底深处,不愿意再想起。
刘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我和阿杜:“那个道士被这个聚魂炉给吸走了魂魄,肉身则是被阴火烧掉了。那次学校大火,真相是那四个人打开了火炉,被一次性吸走,因为是同时被吸走造成了阴火大盛,点燃了宿舍。”
阿杜连小腿都抖了起来,我也好不了多少,只觉得总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自己,偏偏我不敢回头。
阿杜忍不住问:“现在该咋办啊?”
刘浩看着地上的聚魂炉,整个人突然精神恍惚地要将插头插上。
阿杜大惊:“你疯了啊!”
我上去想要推开刘浩,却被他一把推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撞到了一堵墙。
不好的预感在我脑子里出现。
5、刘浩叛变
炉子落在他手中,刘浩眼睛里全是痴迷,仿佛看着世界上最美的工艺品,这一点却让我和阿杜汗毛都立了起来。
“多美啊,你们看!”
他自顾自地说着,口水流了下来。
我心中灵光一闪,大喊:“你不是刘浩,你到底是谁?你附身在他身上?”
刘浩看了我一眼,眼角突然裂开来,眼睛看起来又细又长,眼白里的血色也在迅速消散,最后里头只有眼白和中心一点红眼仁,仿佛是桂圆里沁出的血。
与此同时,阿杜则是在尝试跑出去,他用力拧动着门锁,发现根本打不开。他用力撞,大喊,外头根本没有一点儿回应。最后他甚至朝着阳台,上的门撞去,却给反弹回来摔倒在地。
刘浩脸上全是得意,他伸了伸*,又细又韧,比我的手掌还要长。他整个人也变得惨白,血管裸露在皮肤上,那是一种充满腐朽气味的紫黑色。
“别挣扎了,来,来,你们俩乖乖听话。一个进到炉子里,另一个当我的下酒菜吧。”
刘浩下巴也裂开来,嘴里全是犬齿,细长的*晃来晃去,让我想起童年的噩梦异形。
“人有人义,鬼有鬼道。就让我告诉你们事实吧,充满悔恨的魂魄才最美味啊。”刘浩哈哈大笑。
“你们的声音外面听不到,人也跑不出去,别白费力了。放下你手中的凳子和刀吧,不信么?”说着,他用手边的一把美工刀对准自己胸口刺下去,拔出来,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之前的米也好,糯米也罢,哦,你们以为那是糯米吗?哈哈哈,都是假的,趁你们念咒我在影子上布下了血咒。”
从头至尾都是刘浩的设计。
无论是开头他说老赵有危险还是后来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到寝室时他独自一人进去,用聚魂炉将老赵吸走魂魄。然后假模假样让我们进来,进一步误导我们我早该想到,他说过,没有打开炉子是不会有问题的,老赵向来谨慎,怎么会犯下这种大错!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刘浩千刀万剐。他已经不是人了,说是刘浩,倒不如说是挂着刘浩名字的厉鬼!
厉鬼刘浩阴森森的笑了:“嗯,你们那个同学还真敏锐,发现了想要抵抗。被阴火烧为灰烬的感觉,他一定会很享受。”
“刘浩你不得好死!”
“刘浩?”厉鬼刘浩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没错,这个叫刘浩的小朋友早就死了啊。你们大概也明白了,这个聚魂炉本来就是我的宝贝。没想到那一天闹得太大,我考虑到炉子被当做证据或者别的人封存,就逃了出来,夺了这个刘浩的身体。本来再过几天,我就快撑不住了,没想到老天都照顾我。”
他大笑着准备将手里的炉子对准我们。
我和阿杜临死时却冷静下来,只想要向眼前的凶鬼还击,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一声很久没听到的声音。
6、得救
久违的恐怖炉火再次被点燃。
手持聚魂炉的刘浩突然浑身*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炉子,声音凄厉:“为什么,为什么?
刘浩身体里一个白色的光晕被吸人了聚魂炉里。
一道蓝色火光自炉子中喷出,正中刘浩,不到一秒他就变成了地上的一个影子。
我和阿杜惊魂未定,互相看了看,推开阳台和寝室大门,果然能够打开。外头的学生看到我们俩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我迅速关上门。
烤焦味还没有散去,我和阿杜都瘫软在地上。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让我们都筋疲力尽。一个共同的疑问出现在我和他心中:是谁救了我们?
这时有个声音响起,我和阿杜都看向落在地上还在左右滚动的聚魂炉。
炉子开关位置上是一只小小的白老鼠,它又吱吱叫了两声,然后从炉子上跳下来。
原来,刚才是大头的爱宠灰灰帮了我们。它早早藏在炉子上,在关键时刻提前掰开了开关,让厉鬼本身反而被聚魂炉给作为魂魄吸走了。
我想起大头无数次同我们说过:灰灰很聪明的,它一定是在寝室里默默看着我,它只是不想被束缚而已。
灰灰眷恋地看了看大头的床位位置,哀鸣了一声,一双小眼睛里透出无尽眷恋。
然后,它飞快地跑向阳台。
等我们追过去时,它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