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翅虫
陨落的太阳2025-10-16 11:036,238

1、跟随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瓶水倒进一份单兵口粮双层外壳的缝隙中,随着缝隙中水的沸腾,油焖黄花鱼的香气慢慢地散发了出来。

  如果让我给现代的发明打分的话,这种自热式的单兵口粮绝对会排在前几位。正是托这东西的福,我才能悠闲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不用啃硬馒头,鱼香肉丝、红烧肉、烧茄子、油焖黄花鱼等换着样地吃着。在这深山老林里,如果我这个跟踪者生火的话,只怕立刻会被前面的五个人轰成渣滓。唯一让我感到不爽的是,我不小心把勺子掉进了泥坑里,所以现在只能像野人一样用手抓着吃。

  三年前我就是一名“摸金校尉”了,走南闯北独自倒了不少斗。后来我渐渐地发现,单干只适合进一些小墓,太大的墓是不行的,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带的设备也有限。而大型墓穴往往都埋得很深,甚至要打几十米深的盗洞才能见到封土层。一些封土层里还会用有机酸当陷阱,根本不是我能解决得了的。所以,我现在更喜欢像这样跟在同行的后面,他们进去大肆搜刮,我则偷偷地潜进去分一杯羹,拿完就走,井水不犯河水。

  前面那群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一共打了十几个盗洞,但估计都是“死洞”,只有昨天最后的这个才是“活洞”。我看见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收拾背囊,向营地中间走去,五个人都顺着盗洞滑了下去。

  我来不及擦手,只用手背抹抹嘴,就把单兵口粮的外壳埋进土里,向盗洞口摸去。

  我十分顺利地进入了盗洞,但是我不可能直接滑下去,谁知道下面有没有人看守。我像一只倒挂在蛛丝上的蜘蛛一样头部朝下,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下滑去。

  我把脑袋从墓顶探下去,小心翼翼地向下看去:那五个人已经有三个人进入了墓穴深处,只剩下一男一女留守在洞口处。奇怪的是,那个年轻女人好像在提防着那个男人,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强迫。

  他们的盗洞打得很大,而且为了方便拆卸墓砖,他们把盗洞打成了一个漏斗型。我把身体紧贴在“漏斗”的底壁上,这样一来就算上面有人向下窥探也发现不了我——其实我是在等下面的那两个人走掉,如果我现在进去的话,会打草惊蛇的。

  可是我等了没多长时间,下面却发生了变故。

  2、甬道内的试探

  墓穴里面突然传出了“轰”的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我连忙把脑袋探出去看,只见墓穴的西北角处灰尘弥漫,显然是什么东西塌掉了。那个男人原本在一点点儿地向那个女人靠近,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立刻紧张地跑过去查看。这时,一个飞舞的绿色光点从废墟里面冲了出来,直接扑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那个男人仿佛中了邪一样向四面跳了几下,紧接着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我心中一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绿色光点”就是传说中的“萤翅虫”。它虽然和萤火虫非常像,但却是一种比眼镜蛇还毒的毒物。古人把它封装在装有血肉的坛子里,可以保持千年不死。如果有盗墓贼打破坛子,就会落得同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东南角跑去。随着她的离开,盗洞口陷入了黑暗之中。我不再担心自己会暴露,连忙从绳子上滑了下来,努力在光亮彻底消失之前将这里的地形印在脑子里。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那个女人不去救自己的同伴,反而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呢?倒斗的人都不会太在意自己的命,所以我决定继续跟下去,只要离她远一点就是了。

  我双脚刚一落地,就听到盗洞口“轰”的一声响,竟然被炸塌了。我知道有一种遥控炸弹,由一枚炸弹和一个信号源组成,启动之后只要炸弹接收不到信号,就会自动爆炸。看样子前面的那个女人就是信号源,但是她为什么要把来路堵死呢?幸亏我及时滑了下来,不然就变成冤死鬼了。

  就这一耽搁的工夫,那个女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要不是她一直打着手电,我肯定找不到她。按照我暗暗记下的地形来看,她刚好跑进了那个甬道里。

  我连忙跟了上去。

  那条甬道并不是直线形的,她很快就转了一个弯,甬道壁反射出来的光逐渐地变暗了。就在我跑到拐角处的一瞬间,那手电的光亮消失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完全失去了方位感。我立刻停住脚步,又后退一步,才没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转角的另一侧。

  我慢慢地弯下腰,蹲在了地上。整条甬道寂静无比,那个女人的脚步声消失了,说明她已经意识到我跟在她身后,正静静地等着我发出声音,然后攻击我。

  我轻轻地在地上摸着,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土块儿。我把土块儿向斜右方抛去,这样土块儿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我在斜右方踢到了它一样。

  “嗖……叮。”那个女人向那边扔出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暗器,打在甬道壁上。不过也正是托这声响的福,我大致听出了她所在的方位。

  我轻轻地从衣服上撕下一小片手指甲大小的东西来,用手指略一揉搓,就弹了出去。那东西飞出了一米多远之后在空中发出绿色的像鬼火一样的光来,绿光映出了距离我四五米远的女人的脸,她的视线正随着“鬼火”一起向右移动。

  我猛地冲了出去,用刀子顶住她的脖子,对着前面的黑暗大喊道:“把你的手电点亮,站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果然,黑暗中又一个手电被点亮了,一个女人正站在离我更远一些的地方,恶狠狠地看着我。

  3、一条线上的蚂蚱

  判断出这个拐角处藏着两个人并不难,我跟在她后面跑的话,大概会在她转弯十秒之后才到达转弯处。因为手电筒反射在墙壁上的光亮在不断地变暗,所以我推测出这个女人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一直在向前跑去。但是黑暗中那个暗器很准确地打到了土块掉落的位置,说明发射暗器的位置距离转弯处只有几米远。因为从暗器打到墙上的声音来看,多半是铁针一类非常细小的东西,距离再远的话就没有攻击力了。

  两个线索放在一起对比一下,就知道这里应该是有两个人而不是一个。再加上我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之前散开的三个人都去了西北角的墓穴,而这个女人又毫不犹豫地向这边跑来,很有可能是去找另一个同伴,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所以,我捏破了一个装着水、生石灰和白磷的三层胶囊。水和生石灰混合在一起会放热,点燃燃点极低的白磷,在空中发出绿光来。人在黑暗中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突然出现的光亮,等那个离我近的人意识到这一点至少也是两秒钟之后的事情了,这点儿时间足够我冲到她身边制服她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弄清楚这座墓到底有什么玄虚。于是,我从那个女人的嘴里知道了一件令我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们并不是本地的“摸金校尉”,而是从南方过来的。他们进这座墓并不是为了寻找什么宝贝,因为这座墓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很多人光顾过了。那些人在这座墓里找到了很多宝贝,让他们从一群穷光蛋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富翁。但是,那群人很少有善终的,每个人都死得极为凄惨,有的内脏化作了碎片,有的骨骼尽断而死。最可怕的是,这种事情居然延续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种种凄惨的死法让他们的后人不寒而栗,就在他们纷纷以为这是报应的时候,有个高人指点他们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摆脱这种恐怖的纠缠,就要回到这座墓穴里来。当年那群人的后人一共有五个,他们结伴来到这里,寻找当年的真相,避免自己和父辈们一样死去。她叫郝莹,我控制住的这个叫孙佳,另外两个人则已从西北角进入到了墓穴深处。

  “他们为什么会提防你?”我突然问道。

  郝莹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后说道:“因为我的祖母是唯一一个当年进入这座墓穴却没有死的人。”

  我收起刀子,把孙佳向郝莹推了过去:“你们两个不用提防我,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毛贼,看见你们在这里打洞,就跟过来看看能不能捞到点什么。现在咱们三个都被困在这座墓穴之中,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知道墓穴里有没有第二条可以出去的路?”

  郝莹迟疑了一下,说道:“当年我的祖母他们并不是从地宫中心进来的,而是从这条甬道的尽头处下来的,所以那边应该有一条可以让我们逃出去的路,只不过这一路上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倒是不怕,就请二位在前面带路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的手电来。反正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也不怕她们两个会跟我玩什么花样。

  4、石像广场

  我在她们身后两米左右的距离跟着,这是一个绝佳的距离,既不会让她们很容易地暗算我,又不会让她们轻易地逃脱。我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戴上了红外线望远镜,这东西虽然不像外界传言得那么夸张,视野也会变成一片绿色,但是十米之内绝对不会失去她们的踪迹。

  但是走着走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人形海洋,数目有几千个之多,每一个都有普通人的两倍高。这墓里是不可能埋伏几千个巨人的,那到底是什么?

  我连忙摘下望远镜,发现前面又是一个转角,而那两个女人在拐进转角的瞬间后消失不见了。

  原来,转角后面是一个大厅,里面摆放着几千个高达四米的石像,姿势各有不同,表情都是十分痛苦的。石像与石像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用手电照上去影子森森重重的,所以我只看到她们的身影在石像后面晃了几下,就再也找不到了。她们的脚步声虽然一直都没有停,但是在这个十分复杂的环境里,脚步声因为经过多次不规则的反射,根本听不出来发声点在哪里。想来她们一定是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堆东西,才一直没有反抗的。

  本来我的红外线望远镜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的,可是这种石像大概是用某种含有轻微辐射的石料做成的,用红外线望远镜看上去竟然会把石像当成真人,算是让我吃了一个小亏。而且,这些东西里还有一股子淡淡的盐碱味,非常难闻。

  我抽了一下鼻子,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石像群中。我不停地调整自己的方向,同时注意着周围影子的变化,

  因为我知道,她们两个在石像群中跑不快。但是我要是犹犹豫豫不去追的话,那么要不了多久她们两个就会跑没影的,谁知道这么诡异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秘密通道。

  一分钟之后,我从一个胖子石像后揪出了孙佳。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就抓到她。我耸耸肩,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就算这些石像能迷惑人的视觉,也迷惑不了人的嗅觉。”

  我没有骗她,我之前吃油焖黄花鱼搞得手上油乎乎的,在抓着她的时候就顺手在她衣服上蹭了几下。鱼腥昧在这四处都是盐碱味的石像群里面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味标”,我只要离她不是太远,就能顺着鱼腥味找到她。

  现在的问题是,郝莹去哪里了?

  孙住笑得很开心:“你以为我没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吗?我是故意留下来拖延时间的,这样你就抓不到郝莹了。”

  我也笑得很开心:“不用装了,她就在你脚下呢。”

  5、琥珀

  虽然在这种环境下我听不出来脚步声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不过却能听出脚步声的来源有几个。这两个女人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分开,又是同时消失的,那么孙住所在的位置自然就是郝莹所在的位置,郝莹不可能爬到石像顶上,那么自然就是钻到地下去了。当然,这都是我的推测。

  我说完之后发现孙佳脸色一变,猜想自己可能是说对了。

  一番摸索之后,我在胖子石像脚跟处摸到了一个石环,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拉开,露出下面的暗道来。这应该就是她们两个一直没有分开走的原因,因为一个女人的力气是很难开启这条暗道的。

  这条暗道距离上面只有两米高,入口处还凿出了可供攀爬的凹槽,我所在的位置是暗道的尽头,另外一头向西北方向延伸着。

  暗道里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摆着一排排的陶土坛子,我拿起一个轻轻地敲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晃动。我瞬间就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看这坛子的数量,只怕里面有几十万只萤翅虫。

  孙佳仿佛也知道这里的厉害,根本不敢乱动,慢慢地走在我前面。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郝莹根本没动过这些坛子,说明这座墓穴里有更吸引她的东西,那东西很可能价值连城,毕竟萤翅虫这种东西在黑市上一只能卖到一万美元。

  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如果这条暗道够长的话,很可能和西北角的那条甬道连接到一起。我连忙叫住孙佳,叮嘱道:“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别出声,脱掉鞋慢慢走。”说完,我就熄灭了手电,带着她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前摸去。

  我没有对孙佳过多地解释什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能否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万一有人想不开砸烂几个陶土坛子,只怕这座墓穴里的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渐渐的,前方开始出现光亮,而且还传来了一阵阵说话声,显然不止一个人。

  我和孙佳躲在一堵墙后面,偷偷地向前看去,竟然看到郝莹和两个男人对峙着。郝莹手中举着一个坛子,显然是在威胁他们。

  “郝莹!”孙佳叫嚷着就冲了出去。

  郝莹听见孙佳的叫声,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男人抓住这个时机,猛地向郝莹扑来,灰衣男夺下了她手中的坛子,穿黑衣服的则向她身上打去。

  我不能坐视不管,也从暗处冲了出来,帮着两个女人打了起来。

  黑衣男很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没几下我们三个就被打翻在地。黑衣男一脚踢在我的软肋上,我就势滚出去很远。这个时候,灰衣男还没有放下抢过来的坛子。

  “郝莹,你是不是以为给我们指了一条错路我们就死定了?”灰衣男来回抛着手中的坛子,不以为意地说道,显然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证实了自己的一部分猜测,郝莹果然是被押解着下来的,而孙佳则是她的内应。郝莹下来后,给这两个男人指了一条错误的路线,让他们两个过去送死。但没想到西北角甬道虽然坍塌了,这两个人却还活着,并且找到了通往这里的暗道。

  黑衣男走到郝莹身边,在她身上搜了几下,找出一个淡黄色的琥珀来。

  和平日里我看到的晶莹剔透的琥珀不同的是,那个琥珀里竟然封着一堆白色的小圆珠,看着就令人作呕。郝莹一口咬在黑衣男的手上,疼得他一声惨呼,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灰衣男不由得探头去看,就在这时,孙佳的手一挥,一枚蓝灿灿的铁针射进了灰衣男胳膊里。灰衣男一声惨叫,手中的陶土坛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数十只碧绿的光点从碎片中飞了出来。

  萤翅虫。

  6、死里逃生

  只见那些虫子飞快地扑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身上,紧接着就是郝莹。他们三人发出一阵阵惨叫,用力地在脖子上抓挠着,眼睛很快凸了出来——这是要窒息的症状。

  他们三个之后,就该轮到我和孙佳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上的光点一明一暗,知道要不了多久那些萤翅虫就会再飞起来。按照古书中的记载,这段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这一分钟我能跑出去多远呢,能不能穿过那迷宫一样的石像群呢?

  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单兵干粮,扯开外壳,把里面的生石灰抹到自己的身上。我又看了一眼孙佳,跑过去往她身上抹去。

  这时,那些虫子已经从那三具尸体上飞了起来,没头没脑地转了几圈,飞向了暗道深处。

  我一*坐到了地上,死里逃生带给我的是无尽的虚弱。

  古人在选择守护墓穴的东西时,一般都会希望它们能守护自己到永远,所以势必会在主墓穴的入口处放一些阻止那些“守护者”逃掉的东西。这条暗道下面应该就是主墓穴,那么上面的巨型石像就是萤翅虫的克星。换句话说,这些毒虫最害怕的就是碱性物质的味道。生石灰在碰到汗水之后会变成熟石灰,散发出刺鼻的碱味来。虽然这个化学反应会让我的皮肤被灼伤,但总比被萤翅虫吃掉要好得多。

  一番周折之后,我和孙佳终于从墓穴里逃了出来。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沿着祖辈的足迹进来了,因为那是一个住着无数蝙蝠的溶洞,奇臭无比,连防毒面具都阻挡不了那股足以杀人的味道。我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如果不是为了逃命我永远不会有勇气从那里走过。

  虽然我逃出来了,还救出来一个人,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因为我竟然连块陶土碎片都没从墓中带出来。

  “这个给你。”一脸悲伤的孙佳递给我一块琥珀碎片,“贼不走空,拿去当纪念吧。”

  我接过那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

  “萤翅虫的卵壳,至少几十年前是。我祖父他们就是弄碎了这块琥珀,才被萤翅虫寄生的。”

  我心中一惊,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祖辈的死因了。这么说的话,郝莹应该是为了让这萤翅虫的卵永远不见天日才炸塌盗洞的,而那几个男人的目标显然是另外一块完整的琥珀。那么,他们想用萤翅虫做什么呢?孙佳又是怎么和那两个人分开,走进另外一个甬道的呢?

  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孙佳却只回答道:“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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