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路
这是一个秋日的夜晚,夜虫藏在荒草中低声呜叫,除此之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风吹叶动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方景达是很少出去走动的,可是,这次他不得不踏着田野间的小路,亦步亦趋地朝着苹果园走去。
在无数的苹果树中间,立着一座新坟,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周围洒满了土色的冥纸。
要是在平时,两头牛也别想把方景达拉去那个地方,但是今天,他不只来到了这里,手里还拿着一根黝黑的骨头,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根用黄布缠绕着的木棒,走一步,敲击一下腿骨,那声音划破夜空,慢慢向新坟接近。
“记得,千万别被别人看到!”临行时,黄三叔叮嘱道。
黄三叔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在这个地方,如果你有一天突然遇到了不能解释的怪事儿,那你就需要找黄三叔了,黄三叔总能完美地帮你解决。方景达本来不信这个邪,可是,昨天晚上,李直突然一脸怒气地找到他说:“明天晚上,我就来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
方景达仔细想着,自己的确没有做什么触怒李直的事情,李直到底在发什么疯?
第二天早上,李直就死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脸上还带着怒气。黄三叔看到李直的尸体,脸色一变,急忙找李蛊的家人谈话,一个小时的谈话过后,李蛊的老婆面色苍白地看了李直的尸体一眼,打了个哆嗦,决定马*李直葬下。
“最好火葬!”当时黄三叔这样说。
李直的老婆眼泪下来了:“马上下葬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不能火葬!”
李直的尸体被运到家乡,葬在了这片苹果林里。而方景达却一直想着李直的话,他已经死了,怎么找我?
黄三叔却找到了他:“李直生前是不是说要找你算账?”
方景达茫然地点了点头。
黄三叔皱了皱眉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去问问李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景达惊道:“他已经死了,还怎么找我算账?”
“活人找你并不可怕,要是一个死人找你……”
于是,方景达就拿着黄三叔给他的骨头,来到了李直的新坟。据黄三叔说,这叫“敲骨问路”,只能方景达一个人前往,李直新死,怨气不大,心怀诚意敲击骨头,引领李直的鬼魂到来,或许能让李直放他一马。
方景达来到李直的坟前,敲了一会儿骨头,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异状。突然,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将里面黑色的液体一股脑儿地倒在了李直的坟头上。
“到时候,千万别做亵渎死者的事情!”黄三叔的话还在方景达耳边回荡,此时的方景达却不以为然,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黄三叔懂得这种旁门左道,隔壁村的张麻子也是个中好手。这瓶液体正是张麻子送给方景达的。
“李直死得很古怪,我看过他的尸体,眉心泛黑气,耳朵中有腥昧散发出来,这是‘饮怨而亡’,必化厉鬼,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事情?”
其实,方景达并没有对李直做过什么,不过,他和李直的老彗倒有几夜一起做了些肮脏的事情。
那黑色的液体在坟头上蠕动了一会儿,骤然钻入泥土中。方景达松了口气,正要离开,突然,不远处的一棵苹果树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方景达手一抖: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苹果树上蹿了下来,方景达眼前一花,就发现坟头上多了一个东西。那东西乍看是一个人,却瘦小无比,全身赤裸,皮肤惨白,虽然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清它的样子。它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大大的遗照,遗照上的李直正冷冷地盯着方景达!
2、判官
张麻子说过,那瓶液体倒在坟头上,纵使李直有再大的能耐,也施展不开。不过,他却没说过,会出现那种古怪的东西。方景达身子一颤,慌忙向苹果园外跑去,回头看时,那怪物在坟头上转了几个转,头一抬,那张模糊不清的睑朝方景达看了起来。
它分明是在看着方景达,方景达再也不敢回头了。
一溜烟儿跑到张麻子家,方景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所见。
“那东西叫‘判官’,你是怎么惹到它的?”张麻子脸色变了。
“不知道。”听到“判官”两个字,方景达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我一路敲击骨头,到了李直的坟前,就把你给我的那瓶东西倒在了他的坟头上。这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
张麻子摇了摇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急地说:“有人新死,必定会有‘判官’勾魂,也算你倒霉,怎么偏偏遇到了这种怪物?一般人是看不到它的,怎么你就能看到它?”说到这里,张麻子猛然站了起来,惊恐地看了方景达一眼,大声说:“那根骨头,黄三叔给你的那根骨头呢?”
方景达慌忙地将那根黝黑的骨头拿了出来。看到那根骨头,张麻子脸色又是一变,过了许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只是偶遇‘判官’,顶多大病一场。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这判官是跟定你了!”
方景达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它为什么要跟着我?”
张麻子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明天晚上,你悄悄来我这里,有件事情我要确认一下!”
这天晚上,方景达怎么也睡不着觉。张麻子并没有告诉他被“判官”跟随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没有问,确切地说,他不想得到一个恐怖的答案。第二天一大早,方景达果然感觉额头发烧,身体虚弱,看来张麻子的话并不假。
天色刚暗,方景达就火急火燎地来到了张麻子家,打开门,只见地上铺满了面粉。张麻子正皱着眉头抽烟,看到方景达,他摆摆手,示意他走过去。
“你要确认什么事情?”方景达疑惑地问。
张麻子却没有回答他。这时,方景达才注意到,张麻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身后,手里的香烟也有些颤抖了。方景达心中一紧,回头一看,差点瘫坐在地上。那些面粉上,只见三排脚印一直延伸过来,其中两排脚印自然是方景达的。而第三排的脚印很小,就像是一个独脚的小孩子正尾随着方景达。
看来,“判官”一直就跟随在他的左右。
“你当时看到‘判官’的时候,一定没有注意到它只有一只脚。我一直在奇怪,‘敲骨问路’本来只是一个安抚亡者的仪式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怎么会引来‘判官’呢?现在,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麻子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情明显是黄三叔和李直合起来要害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两个的事情?最好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就帮不了你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命总是比秘密更重要的。
听完方景达的秘密,张麻子一拍大腿:“这就对了!两个人设计让‘判官’跟着你,都说人头上有三盏灯,灭一盏,这‘判官’就接近你一步,三步之后,你就完啦!”
方景达大脑一片混乱:“他们是怎么让‘判官’找上我的?”张麻子凑过脸来,小声说:“你敲的那根骨头,就是‘判官’的腿骨!”
3、李直的计划
张麻子的意思是说,这“敲骨问路”本身只是一个仪式,到底能不能凑效,谁也说不清楚。可是,这“判官”的腿骨可不是敲着玩儿的,据说“敲骨问路”的由来就是有人无意中得到了“判官”的骨头,在深夜敲击这骨头,就能引来“判官”。而“判官”是传说中辨定生死的一种古怪的生物,这人经过探索,终于找到了和“判官”沟通的方法,以此来判断人的生死祸福,避鬼躲凶。不过,被“判官”缠身,绝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首个得到‘判官’骨头的人到底用什么方法避祸趋福,流传至今已经无迹可查了。只有找到黄三叔了,或许他知道破解的方法。”张麻子说。
方景达暗暗叫苦,黄三叔明显是在害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把破解的方法告诉自己呢?
张麻子也想到了这一点,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个小时后,方景达失魂落魄地来到黄三叔家,一进门就大呼:“救命!”
黄三叔披着衣服,慌忙迎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景达喘了口气,焦急地说:“我刚才看到了李直的鬼魂!那个‘敲骨问路’的方法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用?”
“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黄三叔迟疑着看了方景达一眼。方景达“扑通”-声跪倒在地上,哭叫道:“三叔一定要救救我!你能不能和李直的鬼魂谈谈,让它放过我,我已经后悔了!”说着,他把那根判官骨交给了黄三叔。他的意思很明显,让黄三叔“敲骨问路”,替他劝说李直的鬼魂。
果然,看到那根腿骨,黄三叔的脸色一沉:“我倒是可以到李直的坟上‘敲骨问路’,只不过,到底有没有效果我也说不清楚。”说着,他接过判官骨,转身回房,过了一会儿,手里的判官骨已经换成一根普通的牛骨了。
黄三叔却不知道,他差点落人方景达和张麻子的圈套中。方景达让黄三叔“敲骨问路”,一方面是为了确认那黝黑的骨头是不是判官骨;另一方面,如果黄三叔敲动了判官骨,“判官”说不定就会转移目标,放方景达一条生路。看到黄三叔换掉骨头,方景达失望之余,也终于相信是黄三叔要害他了。
可是,黄三叔为什么要害他呢?这点他想不清楚。
“敲骨问路”只能一个人进行,黄三叔离开后,张麻子就猫着腰闪进来,悄声对方景达说:“他已经去了吗?”
方景达苦笑着摇摇头:“可惜,他把骨头换掉了,看来,让另外一个人敲判官骨或许就是破解的方法!”
“嘿嘿,这可说不准。你怎么就知道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判官骨呢?”张麻子得意地说。
方景达一怔,勉强笑道:“我可是看着他把判官骨换掉的。”
张麻子小声地说:“李直生病很久了,前两天他来找我,让我帮他占卜生死,我告诉他,那天就是他的死亡日期。李直相信自己命不久矣,就跟我说了很多的心里话,当然也包括你和他老婆的那点儿破事儿。他说他死也不能放过你们,就求我,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死后化为厉鬼。于是,我告诉他‘饮怨而亡’的方法,光有他的怨气还不够,要收集另外一个人的怨气才行。”
方景达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过了许久,才不敢相信地说:“你当时真的决定帮他害我?”
“怎么可能呢?他让我帮他得到另外一个人的怨气,我去哪儿找?就拒绝了他。现在看来,他一定是找黄三叔来帮他害你的,而黄三叔技高一筹,直接就用‘判官’缠上你。刚才他是怕你知道他在害你,不好意思拒绝你的请求,就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偷偷潜入他的房间,把那根牛骨换成了判官骨,希望他暂时不会发现。”
方景达一时有些糊涂了,张麻子怎么会寄判官骨呢?
张麻子“嘿嘿”一笑,突然拉开自己左腿的裤腿,只见他的左腿竟然装着一条假肢!
“这是怎么回事?”
张麻子说:“黄三叔拿走的其实是我的腿骨,我就是‘判官’!”
4、倒阳
方景达差点就要拔腿而逃,看张麻子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张麻子就是“判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干我们这一行,一只脚踏在阳间,一只脚踩在阴间。阴阳划分清楚,本来是不应该存在我们这种人的,所以我们死后,阳不接,阴不收,只能在两界之间游离,帮助新死的鬼魂。我们死后,遗体也不得安生,同行们总想得到一根判官骨,其实这判官骨,只有属阴的左腿骨才作数。所以,现在稍微有些道行的同行,就挖出自己的左腿骨藏好,防止死后遗体被打扰。作为黄三叔的同行,他帮人害人,我可不能容他再留在世上,所以,我把自己的腿骨交给他,他敲击腿骨,就会惹上‘判官’,迟早是个死!”
听到这里,方景达慌忙说:“最好别害他!”
“已经晚了。”张麻子叹了口气,拍了拍方景达的肩膀,“为了不让他起疑,你在这里等他,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所说的事情。”
方景达内心五昧杂陈,张麻子离开后,他犹豫不定。这件事本来就是因自己而起,黄三叔要害自己,也是为了李直出气,怪不得黄三叔。如果黄三叔真的死了,自己良心何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黄三叔终于回来了。方景达咬咬牙,将张麻子的话告诉了黄三叔。
黄三叔惊道:“李直死前根本就没有找过我。那天我看到李直是‘饮怨而亡’,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儿,赶紧让他人土为安,原来是张麻子在搞鬼。你说你看到的那个‘判官’脖子上挂着李直的遗照’事情就有问题了,它就是李直的鬼魂,它不是被敲骨引来的,而是本来就在那里。‘饮怨而亡’,但是它怨气不够,所以它不能害你。”
方景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相信谁好,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黄三叔见状,叹息道:“我刚才敲的那根判官骨,是张麻子的,希望他没有在上面动手脚。既然李直已经化为了冤鬼,那我就带你去李直的坟上说清楚!”
方景达害怕起来,他还是比较相信黄三叔的话,因为张麻子明明知道“判官”的事情,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打定主意,两人趁着夜色,来到了李直的坟前。天上无月,夜风悲呜,黄三叔站在坟前,口中念念有词,目光不时扫向旁边的苹果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方景达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身子微微颤抖,想起来“判官”的模样,心中就一阵发寒。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苹果树枝都微微摇晃起来,一条黑影“嗖”的一声,出现在了坟边。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那个“判官”吗?方景达紧张得呼吸就要停顿了,慌忙朝黄三叔望去,一看之下,一下子愣住了。
黄三叔犹自半闭着眼睛,对“判官”视而不见,而那“判官”正一瘸一拐地走近黄三叔,歪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模糊不清的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l
方景达突然想到,黄三叔不是假装没有看到“判官”,而是他根本就看不到它。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只见那个“判官”张开嘴,对着黄三叔的头顶吹了口气,黄三叔的身子随即晃了一晃,几乎要跌倒在地。接着,它吹出了第二口气,黄三叔一下子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别,别!”方景达几乎哭叫起来,却怎么也不敢向前走一步。
第三口气吹出后,黄三叔闷哼了一声,身子如同一团棉花,软软地瘫在地上。就在这时,“判官”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方景达,而它*的遗照,也在方景达眼前展露无遗。
方景达的心一下被抛人了万丈深渊。
他看到“判官”脖子上挂着的遗照里,张麻子正咧嘴而笑。
张麻子说自己是“判官”,其实并没有说谎,只不过,他把这个真相藏在了谎言之中,扰乱了黄三叔的视线。
“判官”嘴里发出古怪的冷笑声,跃身藏在了一颖苹果树的后面,几秒之后,张麻子带着满意的笑容,缓缓从那棵苹果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麻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过我的腿骨就是判官骨,黄三叔非不信。我跟你说,其实‘判官’不一定死后才能被判官骨召出来,他敲了我的判官骨,我就变成了‘判官’,就这么简单。”张麻子笑着说。
方景达已经无法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了。
5、借怨
“‘判官’只是鬼魂的另外一种称呼罢了,不同的是,‘饮怨而亡’的人死后必定会变成‘判官’,而不是所有人的腿骨都能招来‘判官’。你说,就为了你那点破事儿,黄三叔死得冤不冤?”张麻子假装痛心疾首,脸上却还带着胜利的笑容。
方景达的脸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难看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被张麻子给利用了,张麻子诱使黄三叔敲动判官骨,于是张麻子就不得不化为“判官”来纠缠黄三叔。可是,这个“判官”也太冷血了,三口气就要了黄三叔的命。
“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起疑,然后告诉黄三叔,这样黄三叔才会回到敲判官骨的地方,这里是个安息的好地方,黄三叔住在李直的棺材里,这辈子就别想被找到了。”
“你为什么要害死黄三叔?”方景达问。
张麻子笑笑说:“没有什么害不害的。当你跟我说看到‘判官’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李直的鬼魂,他新死不久,所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想进自己的坟墓里看看。而我恰巧又可以变成‘判官’,又恰巧看黄三叔不顺眼,临时起意,做下了这个局。”
他做这件事竟然只是“临时起意”?方景达不敢相信地看着张麻子,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恶鬼。一个人如果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往往会失去自己根本性的东西,现在,方景达不得不相信这句话了。
同时,方景达知道,张麻子能跟他说出这些话,那说明在张麻子的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想到这里,他绝望地坐在了地上。
“别急,我不会要你的命。”张麻子露出怜悯的神色。
“不过,李直会不会放过你,我就不知道了。”说这句的时候,张麻子已经疯狂地大笑起来。
方景达想到了黄三叔的话:李直之所以没有对方景达下手,是因为怨气不够。现在黄三叔横死在它的坟头上,那是不是说,张麻子让黄三叔横死在李直的坟头上,就是为了补充李直的怨气呢?方景达希望自己想错了。
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张麻子话音刚落,一条黑影已经从坟头上缓缓升了起来,虽然看不清它的面容,但是,那股怒气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方景达感觉自己的灵魂一下子被恐惧给抽走了,身子瘫软在地上。
在张麻子的笑声中,它猛然抬起脑袋,却不是望向方景达。
这一刻,笑容在张麻子的脸上凝固了。
“怎么会这样?”张麻子大吼一声,急忙向后退去。它却比他更快,眨眼间就扑在了张麻子的身上,张开大嘴,冲张麻子头顶吹了一口气。
张麻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它,身子却软倒在地上。
“判官”却没有怠慢,接连吹出了第二口、第三口气。张麻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景达用两条发软的腿支撑着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仔细向“判官”*看去。
它*遗照上的人,不是李直,而是黄三叔!也就是说,这是黄三叔的鬼魂。等等,黄三叔刚死不久,哪来那么多的怨气化成厉鬼呢?
方景达瞪大眼睛,朝李直的新坟望去:难道,是李直把自己的怨气借给了黄三叔?
面对张麻子这样的人,连李直这个鬼魂都觉得心寒,于是,它宁愿放弃自己的仇恨,也不愿张麻子留在人世间。想到这里,方景达呆了呆,来到李直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背上了黄三叔的尸体。
方景达和黄三叔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苹果树影中。
新坟的旁边,突然响起两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