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他家境况已大为改观。小海每月按时拿月银回家,家中已存了约十多两纹银了,他们便把原有的旧宅翻新再扩建,家中如今在村中已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
这些,全因汤楚楚对苗家的照顾。
“小海,你得努力干。”苗大嫂把声音压得极低:“听闻慧奉直如今极相信你,你定不可辜负她的期望呀。”
苗小海狠狠点了点头:“是娘,我定然努力干的。”
他没来这之前,仿佛被禁锢在黑白的单调世界里,每日都千篇一律地过着。
然而,几个月的时光,却如同一支神奇的画笔,为他的生活晕染上了斑斓色彩。
他无比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契机,定会加倍努力,满心期待着能邂逅人生更多的绚烂可能。
“雨竹也是,你能嫁给大柱,定然是咱家祖上积了大德了。”
苗大嫂握着女儿的手:“你大姑姐如今地位尊贵着呢,你往后讲话办事啥的,得想好再说,不可惹得大姑姐嫌弃你......另外,你与大柱再加把劝,早日生个带把的......”
苗雨竹失笑,道:“娘,我与大姐是自家人,自家人讲话还得思前想后,还叫自家人吗?生男丁这事也不着急,大姐没催我过,娘不要总说此事,否则,大姐都要认为你们不待见小阿璃呢。”
苗大嫂立刻道:“瞎说,小阿璃乃我小外孙女儿,我如何不待见?”
大家都懂得,狗儿娘家小阿璃刚出生便掉入福窝啦,比村中那些同龄小子还有福呢。
小丫头长得和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似的,特别招人稀罕,无论哪个逗她,她都笑,看着便知道是有福的娃儿,哪个不爱。
家中热热闹闹的,汤一猝然走入:“奉直夫人,宋夫人来了。”
汤楚楚本笑得灿烂,听说宋夫人来后,笑容立刻便减了许多。
宋夫人到东沟村两回,头一回算计云小姐,第二回领着柯夫人给她难堪。
她脾气一向极好,可此对于宋夫人这样的,她是十分不感冒的。
她淡淡道:“戚嬷嬷,你领着宋夫人到花厅那坐坐。”
一旁服侍的戚嬷嬷应声走了。
事实上,汤楚楚早就吃饱了,大家基本也吃完了,此时不过是在闲聊而已。
汤楚楚没急着过去,与家人说说笑笑。
花厅中,宋夫人喝了俩杯茶后,也没见着汤楚楚,内心立刻冒起了火,可她没敢表现出来。
现在,是她想求人家汤楚楚办事。
近日来,宋家可谓是霉运缠身,他夫君辖区不知咋回事,出了好多事,又让巡案御史云大人记下过错。
若那过错被送往京都帮核核查的官员那里,他老宋家,少说十来年都不要想着升官之事了。
她与老头把身段摆得极低,好多回到云家云致歉请求通融,但云大人连见都不肯见她夫妇俩。
没办法,她只好前来请汤楚楚从中牵线。
一炷香后,汤楚楚这才慢悠悠地来了。
她一脸愧色道:“家时有来客,未能招待周全,请宋夫人海涵。”
宋夫人即便生气,也没敢外露分毫啊,她赶紧起身行上一礼:“知道慧奉直今天入新居,特携贺礼而来,望慧奉直夫人赏脸收下。”
她把一旁的木盒捧来。
汤楚楚拧眉。
按理说,客人前来,给贺礼会交由管家收下,她家中虽未设管家,也该交由汤一及戚嬷嬷收了才是。
可宋夫人这般,意思太过明显。
她淡淡道:“此礼太过贵重,我无法接受,宋夫人拿回吧。”
宋夫人动作一僵,盒子未曾打开,慧奉直如何得知,此礼极为贵重的?
她攥紧手里的锦帕,叹息道:“不瞒慧奉直夫人,今日冒昧前来,乃有事想求夫人施以援手,救宋家走出困局。”
“我虽不懂宋家有何困难,却十分明白自身有几斤几两。”
汤楚楚淡淡道:“田地里的事,我还懂得一些,官场之事,我这么个出身乡野村妇之人,便不清楚了,宋夫人寻错了人。”
她虽没了解过宋家之事,却也隐隐懂得宋夫人此来所为何事。
胆大包天去打云家闺女的主意,就得有今日下场的觉悟,哪能做坏事却没承担人家报复的能力?
“慧奉直夫人,我就想与云夫人见一见,求慧奉直夫人帮从中搭线。”
宋夫人放低姿态:“无论云夫人是否肯饶过宋家,宋家都感激慧奉直夫人,往后若您有何需要,尽管开口,我宋家定竭尽所能地去帮的。”
汤楚楚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与云夫人走得不是很近,宋夫人直接寻柯夫人牵这个线更合适些。”
宋夫人咬着唇。
她寻柯夫人帮过,但柯夫人表示,武将不管文官这边的事,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若非没人可找了,她哪会来求慧奉直夫人。
她姿态都放得如此低了,慧奉直怎么都不肯帮,难道定让她给她跪下方可吗?
她怎么也是县太爷家的当家主母,如何做得出那等没脸的事。
宋夫人轻敛气息,努力稳住情绪:“我莽撞了,搅扰了慧奉直清静,家里尚有事忙,便先走了。”
“等下。”
汤楚楚把盒子递过去:“未帮到忙,宋夫人把这礼拿回去吧。”
宋夫人贝齿紧咬下唇,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掐进掌心,一把夺过礼盒,脚步匆匆朝着外而去,径直登上车子,绝尘跑出了东沟村。
汤楚楚轻摇着头,宋夫人与宋志锋皆工于心计,只是不懂宋大人品性如何——倘若宋大人光明磊落,宋家或许尚存转机;
可若宋大人同样满腹权谋,这家人怕是要彻底沉沦了……不过细想,即便如此,只要宋志锋能考中举人,再进一步成为进士,宋家在官场终究还能保住根基。
关于宋家的种种,汤楚楚略作思量便抛诸脑后了。
她遣人联络镖局,将几位顶尖匠人护送回京,并修书一封以谢皇恩,托付匠人们代为转呈圣上。
她心中多次暗自庆幸,幸得当今圣上乃一代明君,否则,她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高位与尊荣,恐怕皆无从谈起。
既蒙圣上隆恩赐予尊位,她自当竭力报效,为社稷江山尽绵薄之力。
接着,便到棉花了。
务必确保棉花丰产,她须精挑细选上等棉材,精心织造贺礼,跋山涉水运往京师,以庆贺陛下万寿圣节。
圣上自然以蚕丝为贵,蚕丝被褥衣裳较之棉布制品确然矜贵数倍。然则丝帛之物,非王公贵胄不可得。
她此番进献棉衣被褥,明面上是贡奉君王,实则是泽被天下苍生。
倘若圣上果真心系黎民,这棉花良种自当顺势广为播植。
倘使圣上只为一己之娱,来日她或可稍敛锋芒。
汤楚楚戴着草笠,往棉田察视农务。
时值盛夏,六月将尽,骄阳如炙,方行阡陌间,已是汗透重衫。
田间有汤二、汤三值守,二人昔时仅体魄魁梧,今竟晒得黝黑如炭,与村中农夫一般无二。
再就便是五十来个娃儿提着小木桶穿梭于棉花地寻虫子。
十来天过去,棉地那些现有虫子几乎快被捉没了,可寻虫子得又得吃糖又得铜板的娃儿们,哪肯就此不干了。
这些孩子,整日都跟到棉地巡逻一圈,即便刚孵出的小小细虫,也让娃儿们给捉了去,接着寻汤楚楚炫耀。
“哇,太棒啦。”汤楚楚不停地给他们点赞:“但如今没多少虫子,大家隔日再来一回即可,你看,整日被太阳晒着,都黑了许多。”
娃儿们都极乖巧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