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满心期许姚思其能为其参谋一款合宜衣裳,奈何姚思其实在分身乏术,正被几位稍亲厚些的小姐团团围住,问这问那,所涉多为色彩与款式之道。
其实,这些,姚思其乃是从汤楚楚处习得,又经自身潜心钻研,故而应对起来倒也能条分缕析、侃侃而谈。
汤楚楚上前,笑道:“两位同样想选购衣裳吗?”
二位小姐羞赧道:“慧奉直,我十分不急的,待姚小姐不忙再帮我们选。”
“无妨,诸位有何需求尽管与我说便是。”汤楚楚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然其眼神却犀利如芒,只在两位姑娘身上轻轻一扫,便洞悉一切。
她抬手轻指一旁裙裾,柔声道:“那方水云罗莎锦缎所制的百褶衣裙,两位不妨一试。”
此款式于胸口处以罗纱精心打造褶皱,层层叠叠,仿若木耳花边般精致,巧妙地遮掩了胸部之不足。
俩位姑娘面颊瞬间泛起红晕,她们本已竭力遮掩自身缺陷,怎料竟被慧奉直夫人一眼洞悉,顿觉难堪不已,羞赧之情油然而生。
“身子发肤皆承自父母恩泽,有人肤若凝脂,有人黝黑如墨,此皆天赐之貌,何须自惭形秽。”
汤楚楚神色淡然,轻取墙上衣衫,柔声道,“你与水云之色颇为相宜,而你,且试试这套水红之色罢。”
俩姑姑娘皆拿着裙子过去试衣服。
店中装有俩大面穿衣铜镜,待二人把衣裙套好,走到外边,望向镜中自个时,立刻便惊呆了。
周边围观的诸位姑娘,亦不禁啧啧称奇。
区区衣衫,竟能重塑一人之仪态,焕新一人之容光,此等奇妙,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往昔她们皆邀绣娘入府量体裁衣,彼时最为看重的乃是布料质地与绣纹图案。
直至如今方恍然知晓,衣裳是否美观,除却布质与绣工之外,款式设计与裁剪技艺亦至关重要,甚至可言,此二者方为重中之重。
一帮闺阁小姐于店中各自觅得心仪霓裳,约莫一柱香光景,店内便售出八九件衣裙。
这批衣衫,无论论及布料之质地,还是绣工之精妙,皆属上乘佳品。
随意一件,售价便达四五两纹银。
若需让绣娘前去量体裁衣,中外定制,其价则又翻上一番。
沈绿荷立于一旁,专司茶水点心的招待之责。
抬眸间,见那些姑娘们出手阔绰,毫不吝惜地给着银钱,不禁暗自咋舌。
店中成衣,全是她亲眼见证制成,每件衣衫约用八尺料子,其成本约莫八百来枚铜板。
延请匠人剪裁、刺绣再缝制,约三日可成一件,工钱约二百枚铜板。
每件成本仅一两,竟能售出四五两之价,如此盈利,着实可观。
如此一炷香时间,店面便收入三十余两纹银。
莫说沈绿荷了,便是那见多识广的纪娘子,亦不禁为之一惊。
此批首制衣裙,制作技艺尚欠娴熟,剪裁与缝制之法皆异于往昔,每件衣裳至少需耗时三日方能完工,耗时不少。
当下仅得三个绣娘操持,依此销售之速,恐不久便销售一空,衣服都不够卖了。
待姑娘们全部走后,纪娘子感叹道:“我湿迹此行数十载,也懂制售成衣,然未料会做到如此,慧奉直夫人真乃为老身上一了堂妙课啊。”
汤楚楚笑道:“既如此,不妨再由我为诸位授上一堂课。”
姚思其即刻挺直身躯,宛如乖巧学子;
纪娘子亦是一副恭敬聆听之态。
沈绿荷于后方收拾桌面,同时竖着双耳,专注以待。
“我曾与兰夏谈过,此等样式衣裳,需每位绣工三日功夫方可制成。
若对版型不熟的,恐多花一两日方可成衣。
非因工艺繁杂,实乃工序过于琐碎。裁剪之法异于往昔,部分之处需制上褶皱,绣上纹样亦需彼此映衬……总而言之,对绣工技艺要求颇高。”
她语调舒缓,继而道,“若将工序拆分,让一些人专司剪裁,一些人做传有区域缝制,诸如胸襟、领口、袖口等处,皆分由不同之人操持,或可提升效率。”
"长期专注同一件事能够积累经验、提升熟练度,从而显著提高工作效率。更重要的是,将工序拆分之后,核心环节可以由我们自主掌控,有效防范设计外泄的风险……"
纪娘子豁然开朗,眸光骤亮,由衷感叹:“妙哉!慧奉直夫人此言,真乃妙极,胜我十年所学!”
"我不过是在理论上空谈罢了。"汤楚楚喝着茶,"如何落实,还得靠纪娘子和思其仔细筹划,拟定一份详细的方案才行。"
姚思其颔首道:"娘我内心有数了,几日后便开始落实此事。"
谈话正酣时,铺面门前悄然出现一人影。
汤楚楚回眸一看,发现杨狗儿进了门,不由诧异道:"咋回那么早?酒楼事务不忙吗?"
"邹掌柜和邹娘子忙得过来,汤一也在一旁搭把手,根本用不上我。"
杨狗儿在桌旁坐下,"我原想着成衣店今日会挤满顾客呢,竟然无一个客人。"
纪娘子忍俊不禁道:"姑爷,您晚了一步,客人全部回城啦。"
杨狗儿搓了搓手,略显尴尬道:“那我岂不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汤楚楚轻笑一声:“来了,就顺手整理一下现场吧。”
纪娘子把衣裳整理得井井有条,此时姚思其刚想上前搭把手,却被汤楚楚伸手拦下。
她让姚思其坐着歇一歇,孕早期不宜频繁走动。
接着她又代替姚思其,将杂乱的衣服逐件整理好并挂好来。
杨狗儿来到后边的待客区,小炉上依然在煮着茶,以便随时可招待顾客。
他把小炉给灭了火,收好茶水,待下端回府中接着喝,再将桌面的吃食包好,村民一般不随意浪费粮食......
他低头忙着的同时,后边有人向他走来。
“狗儿哥......”
沈绿荷才说话,杨狗儿猛然转头。
他拧着眉,一脸不愉道:“你咋到这来?”
沈绿荷面色一僵。
啥叫她为何到这来?
她不是都待在这的吗?
他入店如此久,居然连她都没见着吗?
她这么透明的吗?
待客室极窄。
二人站于里边,
两人伫立其中,空间显得极为局促狭小,仿佛每一寸空气都被挤压得密不透风。
沈绿荷脚步轻移,靠近他,道:“你不要多想,我瞧见你脸上沾有脏东西,我给你弄掉......”
“不需要。”
杨狗儿转身,走出待客室。
他走到门处,转头冷冷道:“这店铺是我妻儿的,你往后不要来啦。”
“为何?”
沈绿荷瞪大水汪汪的大眼:“我与思其都怀着孕,极聊得来,我可以给她搭把手,她喜欢我过来。”
“因你一句狗儿哥,因此,往后你无需再来。”
杨狗儿语气越来越冷:“二傻大过我,你既是二傻媳妇,便该喊我狗儿,而非狗儿哥,咋的,你还当咋未曾婚嫁吗?你往后不要独自一人靠近我。”
话落,他甩袖走了。
来到店铺前端,他收敛了一身的冷意,凑近姚思其跟前:“家里想来帮你炖好汤了,走吗,我和你一块回家喝些汤,不要饿着自个。”
姚思其起身,老实地与杨狗儿离开了。
纪娘子笑笑,道:“这夫妻俩,感情真是好啊,我家姑娘算是嫁对人啦。”
汤楚楚颔首:“嗯,我们狗儿同样娶对了人。”
此时,门前来了位壮汉,正是刚打肥皂厂下班的杨二傻,他上前招呼了句,才问道:“绿荷说在此帮着做事的,她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