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楚楚把帘子掀开一些,笑笑,道:“陆大人交代的我定然会传达到位,可昊儿是否肯听,便非我可以左右的了。”
陆大人赶紧道:“你的话他向来是听的,到时定然会认真思考后做出选择的。”
汤家众人也总算谈完了,众人纷纷登车,车子缓缓启动。
陆大人领着四位官差将之送至大道之上,随后停下脚步。
直至车子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尽头,陆大人才缓缓叹息,随即转头,返回衙门办公去了。
汤楚楚因晨起时便吃下晕车的药,加之她早做惯了马车,此次居然未曾晕车,反倒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首个停靠的驿站乃抚州官府驿站,一行人在天色渐暗之际到达。
因陆大人事先交代,驿站之人见到车子,便上前接待了。
汤楚楚下了车,便见汤家众人多数蹲于路旁疯狂呕吐。
待这些人吐过后,再看,个个面色如菜,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脚步蹒跚地朝着驿站内走去。
汤楚楚内心其实挺欣赏汤家众人的。
这么不舒服,一路上硬是咬牙挺着,半声不吭,着实能忍啊。
她劲直入到驿站内,到前台那里办理入住手续。
她要了三间屋子,宝儿青璇汤一一间,俩嬷嬷一间,她与夏暖一间。
入住手续办好后,她转头望向汤老婆子,问道:“你们想开多少间屋子?”
汤老婆子虽十分难受,刚其实有看到汤楚楚要了三间天字号房,可官府驿站天字号房实在太贵了,一两白银每晚。
老天爷啊,三间屋子住一晚就要花去三两白银啊,到时还得吃饭喝水啥的,眨眼间,几两银子便花光了。
说到银子,老婆子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
她挪到汤楚楚跟前,道:“虽然此次到京都去全为着羽儿,可你如此花销,咱汤家可没那么多银子啊。
要不这般,全改做大通铺吧,如此开俩大通铺即可,男女各一间通铺即可......”
汤楚楚:......
一路旅途奔波,她身子略感不适,夜里睡眠质量不佳,白日乘车时只会更加难受。
去京都这一路,她是不愿意受这份罪的。
她说道:“虽然咱们一路同行,但我们花销无需你们来出,各出各的吧。”
汤老婆子悬着的心立刻便落了地,她转头望向店小二:“那再要间大通铺即可。”
一家子人,男女也无需分开了,一块睡一屋得了。
二人各自给银子后,汤楚楚便领人到天字号房了。
汤老婆子众人被店小二领到后边院子,骡马驴等牲舍边上的大通铺那里。
那边屋子阴暗潮湿,牲口粪便味更是浓郁得不行。
汤家众人本晕车难受得紧,此时更是陆陆续续再次吐了一轮。
汤二婶吐后立刻不满道:“娘,她都可以住天字号房,我们咋睡如此差的屋?她咋不帮我们要多些天字号房,真是小气死了。”
汤老婆子抿了些开水,拉长着脸道:“按常理来讲,她一路的花销本该汤家承担,她没让汤家出银子,已是极好了。
你居然妄想她给你出房费,简直痴心妄想!而且,马车费,本也理应由咱汤家支付,她未跟咱算,已是宽厚。
我们如再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惹她开爽了,把路撂在半路,那咱如何是好?”
汤二婶虽心中怨气未消,认真想一下,觉得老婆子说得有理,只得叹息,到大通铺那睡下了。
一夜安枕。
汤楚楚起得极早,夏暖服侍她梳好头发,再到大堂吃早饭。
整日在车子上坐着,午饭胡乱对付一口,早饭就要吃得好点。
她直接点上满一桌吃食,七人一桌正吃着。
才吃到半饱,汤家众人才来到大堂。
这些人夜里累到不行方睡下,因此晚些方起床。
大家见汤楚楚在吃早饭,满桌美食,鸡蛋、肉包、馄饨、饺子、肉夹馍、肉粥......香味扑鼻,汤家见了,都在一边吞口水。
汤二婶素来脸皮极厚,马上靠过去:“他大姐,这饭菜闻着极香,不懂吃着是啥味啊......”
看这架势,只差把“我想吃”三个大字明明白白挂脸上啦。
“十分美味。”
杨小宝边吃边吧唧嘴,把碗中的馄饨给吃了,含混不清地道,“吃不完的,全部打包,路上再细尝。”
汤二婶干涩地搭话:“刚做出来的食物等会儿吃口感可就大打折扣啦,要不外婆辛苦辛苦,帮你把它解决掉……”
杨小宝哪肯。
他可记仇得很。
他家穷时,他到汤洼村时,这个二外婆总骂她饿鬼投胎,还打他。
他吃不完的东西,给大高大白大黄它们吃,都不想给汤家人吃。
他把自己眼前的食物,都用油纸包好,提到外边的车厢中放着。
戚嬷嬷见主子如此珍惜粮食,也有样学样打包起吃不完的食物。
桌面上全部吃食都被包走了,连一丁点都没剩下。
汤楚楚也往外走去:“大家吃快些吧,一盏茶后便启程了。”
讲完,她到外边消食去了。
汤二婶丢了面子,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仆人都吃得那么好,我们家却吃不上。他大姐真的越来越会摆谱了!
怪不得人家说,富人家养的猫狗都比平头百姓金贵,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二婶讲啥?”
汤楚楚猝然再次出现,一脸笑意,道:“听二婶如此说,二婶是艳羡我们家养的猫狗吗?”
汤二婶背地里说人长短,不料被撞个正着,窘得面红耳赤。
汤二叔清了清嗓子,道:"你二婶此话倒也在理——仆人罢了,哪配吃如此精细?你瞧瞧咱们,每人只有个饼子,你家仆人都没法比。
爷奶年纪大了,一路颠簸本就辛苦,如今还吃不好,长此以往身子哪扛得住?早晚要闹病的。你做孙女的,哪可以......"
"咋的,随口叫句二婶,便真当自己是我二叔二婶了?"
汤楚楚勾起唇角,眼底无半分笑意,"去年我便与汤家撇清关系了!我姓汤,却已非你汤家人。能跟你们同路,不过是给羽儿面子。
我吃得好,全凭本事挣来的;你们若也想那般吃,简单——让自己卖身为奴,我自可以管饭。不愿意做仆人,便不要眼红仆人碗里的肉!"
此话,锋芒毕露,半点情面也没留。
汤二叔和汤二婶面色骤变,一会儿青如土灰,一会儿白似墙皮,难看至极。
汤楚楚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差点忘了,你们借我的六百两也该还了。我先前没提,是念在汤家手头紧,想等以后宽裕后再提。
你们既如此厚颜无耻,我何须为你们考虑太多?汤老婆子,你怀里攥着一千余两白银,要不把债还了吧。"
汤老婆子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活像被人兜头浇了一桶滚油,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个儿媳纯粹来添乱的,风平浪静的多好,她非要兴风作浪。
她赶紧打圆场:"楚楚,莫与那俩混不吝计较......欠的债我心中有数,待到京都城落了脚,家境稍缓,必定如数奉还。这路上还需你多多照拂,真是麻烦你啦。"
此话让汤楚楚心里的怒气消了些,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她慷慨地把马车无偿提供汤家使用,为其节省可观开支,更以自己命妇的身份同行,为汤家挡去一路风险。
她如此真心实意地帮扶汤家,不图一丝回报,哪曾想汤家人竟对她恶语相向,将她描述得如同大恶人一般。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若是汤老二嫌我花销大,那我们便分道扬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