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严掌柜领着人建凉亭,以及花园中的好多弯弯绕绕的小道。”汤南南抹了把汗,道:“趁工人还在,我有个提议,你且听上一听。”
汤楚楚颔首:“南南,有啥直说就是,我们是同胞姐妹,没啥不可说的。”
“就是,大河离咱花园挺近的,若是可以挖条沟渠将水引来,往后淋水便极为便利了。”
汤南南有点放不开,道:“每日担水淋水,便花去半日功夫,我认为不是太值得。”
她并非躲懒,是希望将时间用在更加有价值之事上,二妞讲,山里还有好多极美的花,她打算抽些时间到山中弄些好看的花回来,种于花园入口处,每回前来,便可见着那些竞相开放的花,心情会愈发愉悦。
汤楚楚两眼放光:“南南,你这提议好啊。”
《兰亭集序》有载:“引清流激湍,流觞曲水,大家在水边挨个儿坐着……”这可是文人凑一块儿聚会时必玩的乐子哟!
她欲将此地打造为旅游佳处,便需人工开凿一脉溪流,以供文人雅士寻欢作乐。
再者,花圃的规划蓝图亟待重新勾勒,至少需辟出一方天地,以供数十人于此休憩游乐、尽享欢愉。
倘若真能雕琢出如杭州西湖那般精巧雅致的景致,她愿在此处栖居一生,乃至十世轮回,亦心甘情愿。
汤楚楚越想越是欢喜。
于花园中忙一阵子后,二妞便跑过来道:“二姨,咱们村有许多文人过来啦,都朝莲塘那去啦。”
汤楚楚将手洗净,莲塘头一遭迎接文人前来打卡,她要去瞅瞅才行,如此才好将游客的需摸透。
她刚踏入自家院中时,一缕馥郁茶香悠悠钻入鼻腔,此乃她昨日便特意嘱咐之事。
茶汤烹就之后,她轻提茶壶,蔚青清手托木盘,盘内盛着二十余盏茶瓯;
蔚青兰亦携一竹篮,篮中置几碟品类繁多的果品茶点。
三人不疾不徐地踱至莲塘处。
亭阁之中,十数位文人风姿卓然,或倚亭而坐,或立于栈道之畔,众人目光皆凝于莲塘之上。
暮春与初夏交织的时节,恰是盎然绿意肆意铺展之际。澄澈湖水被染上层层碧色,其上铺展着愈发浓郁的翠绿荷叶,圆润饱满的叶片宛若佳人翩跹的裙裾,于微风中轻盈摇曳,尽显绰约风姿。
在这无垠的绿海之间,一抹粉荷卓然挺立,恰似凌波仙子,虽生于浊泥却纤尘不染,纵经清涟涤荡仍不显媚态。
昨天尚是紧裹的花苞,宛如羞涩少女掩着面庞;
今天,两片花瓣已然舒展,似少女轻启朱唇。那待放的花苞,恰似藏着无尽心事,更添几分朦胧美感。
“诸位不辞辛劳、远道而至,烦请饮一杯清茶稍作休憩。”
汤楚楚笑说道说,把茶壶摆于石桌之上,蔚青清上前为大家倒茶。
“慧奉仪!”
“见过慧奉仪!”
全部文人转头望向汤楚楚,都弯腰作揖行礼。
“诸位无需见外哈。”汤楚楚抬手请大家坐下:“你们乃家弟及干子贵客,便是我家客人,大家坐着品茶吃些吃食吧。”
众人仍觉局促不安,于七品命妇跟前,手足皆无所适从,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快坐快坐哈!”金辉煌跟主人家一般:“慧奉仪特别好相处,诸位放开心哈。”
陆昊点头:“又说吟诗作赋,放不开哪还有灵感,都放松些。”
宋志锋折扇一展:“要不汤兄先吟诗一首。”
他将视线停驻在汤程羽身上,目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可那温柔表象下翻涌的,是对汤程羽赤裸裸的艳羡与不甘。
“诗文之事,我一个乡野村妇可不敢班门弄斧。”
汤楚楚从发间取下一支簪子,笑着提议,“不过,既然是雅集,总该有些彩头。诸位不妨评个高下,这钗子便归魁首所有。”
文人雅士本对女子饰物不甚在意,可这钗子一入眼,却不由得怔住了。
银质的簪子上竟镌刻着如此生动的荷景图——圆叶舒展,粉莲娇艳,晶莹的水珠点缀其上,一只蜻蜓仿佛正停驻花间。这般精致的工艺,连金辉煌这般见惯奇珍的人都忍不住驻足细赏。
看到众人对发簪表现出浓厚兴趣,汤楚楚也放下心来。这银簪是她特地从交易平台选购的,目的是通过簪头上栩栩如生的荷塘图案,宣传东沟村的特色景致。
倘若夺得魁首,以此相赠,倒也是一份体面的厚礼。
汤楚楚含笑说道:"我有要需要处理,先告辞了。大家若有需要,直接找这俩丫头便是。"
"谢过慧奉仪!慧奉仪请慢行!"
大家齐齐拱手作揖,目送汤楚楚的身影渐渐远去。
陆昊豪爽地大手一挥,道:"今天大家便以眼前荷花作为主题,香尽之前,每人吟出首诗来。"
石桌上燃起一炷香,青烟袅袅升起,缓缓飘散。
大家三三两两分了开来,个个紧锁眉头思索起来。不多时,便有灵感涌现者提笔蘸墨,顷刻间挥就一首诗作。
陆昊嘴角微扬,目光自信。从昨夜打算邀人赏荷起,他便开始酝酿诗作,整夜辗转反侧,苦心孤诣,对摘得桂冠志在必得。
他笔走龙蛇写下绝句,随后将目光投向宋志锋的诗作。
好家伙,这小子竟然已完成三句!每一句都在写荷,却偏偏不带一个"荷"字,不只写景,还寄托了情怀,意境更是深远。
他忍不住又瞥了眼自个的诗作,顿时觉得太过浅薄,与宋志锋那首实在没法比。
宋志锋嘴角轻扬,笑道:“陆兄今天未寻借口溜走,已然是很好了。”
陆昊:......
他嗤道:“你超过汤兄再笑话我不迟。”
他来到汤程羽身侧,见汤程羽迟迟未下笔书写,他便急了:“香都烧完三成了,唉哟,赶不上了。”
汤程羽视着远方那如诗如画的景致,神色淡然,道:“毋急。”
他身姿颀长,卓然而立,神色从容,忽有清风拂来,撩动其衣袍翻飞,更衬得他仿若超脱尘世一般。
香,很快便烧完了,而他,却丝毫未动。
“瞧这情形,汤兄莫不是才思枯竭矣。”
宋志锋唇角微勾,轻言道,“吾等同窗相聚,不过嬉戏娱乐耳,何须争那魁首之位,是吧?”
“有奖品呢,那肯定得拼了命争魁首啊!”陆昊急得直跺脚,“汤兄,别磨磨蹭蹭啦,你随意一首都比宋兄厉害,赶紧的,麻溜的!”
他忙将手中的笔塞到汤程羽手里。
汤程羽目光落于那仅余的一丝残香之上,缓缓搁下手中毛笔,拱手言道:“汤某自叹弗如,甘愿认输。”
宋志锋畅快大笑,他总算赢汤程羽一回了,然其脸上仍作谦逊之态,拱手道:“虽吾已成诗,然未必为佳作。今天便请汤兄为评判,评点一二,还望不吝赐教。”
汤程羽颔首,旋即缓步踱行,边行边品鉴诗作。
但凡诸诗,他既能道出其精妙绝伦之处,亦能指出瑕疵纰漏所在。
那些未得秀才功名的文人,皆觉获益良多,其中更有数人,复又追问不休。
待他全部评判完结,文人间又相互品评,择出魁首、次席、探花之位。宋志锋才华出众,自是位居魁首。
陆昊可惜不已,“唉,干娘那么好的簪子,我若得到多好。”
“不行。”
汤程书淡道:“若欲得那彩头,须凭自身真才实学。陆兄,还当多览群书,精进学识。”
陆昊郁闷道:“懂了。”
一帮文人围住宋志锋,跟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轮流品鉴那支荷花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