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一座粮仓供应急之用?!
听到林甫的这番话,柯文山只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冰凉的。
自己一路从东门赶来,为的就是希望能多开放几座粮仓。
结果不仅一座没增加,甚至还要减少一座!
他扭过头,看向这满朝文武,笔直的身体,竟是一下子佝偻了不少。
找城中的米商、大户筹借粮食?
说的倒是好听。
可他们会不会借,他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柯文山朝着云霓一拜:“请陛下圣裁。”
云霓坐在龙椅上,目光在林甫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最后才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诸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就按国舅说的去办吧......不过一座粮仓终究是太少了些,再增加两座,一共开放三座,柯爱卿,你等会就去办。”
“是!”柯文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一个字。
本以为事情就要这么过去了。
结果户部尚书陈升又开了口:“陛下,臣还有一事上禀!”
“哦?何事?”云霓抬了头,一双眸子充满了威严。
“据臣所知,城外的灾民又不少都染上了奇怪的病症!观其症状,极有可能是瘟疫!为京城百姓计,为社稷计!臣以为,当即可关闭东城门,禁止所有的灾民进城!”
陈升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大殿。
而听到这话的柯文山就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什么瘟疫!什么病症!
柯文山心里有七成的把握,这完全是对方胡诌的!
可他没有证据!
更重要的是......
柯文山敏锐的感觉到了女帝眼神里的一丝轻微的波动。
果然,下一刻,云霓就问道:“陈尚书,你可有证据?”
“回陛下,有!”陈升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密信。
李总管当即走上前,接过密信,呈送到云霓面前。
待把心中的内容看完之后,云霓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一开始,她是打算按照柯文山说的那般去做。
可看完了这封信,云霓心里又不确定起来。
要是里面所写的一切属实,那她不能拿城中上百万的百姓去冒险!!
“你们就非得要将人逼死不可吗?!!”
一道无比悲怆而又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柯文山这一头白发的老人,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升,那一股子气势,让陈升都不由后退了数步,心中产生了一丝畏惧之感。
李将军给陈升解围道:“柯大人,请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
“是啊柯相,咱们只是说不让百姓进城,又不是放任他们不管。”
“在城外也可以建木棚嘛!我们也捐些木炭出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朝中群臣纷纷议论了起来。
整个朝堂,柯文山与他们,就好像被一道天堑所隔开。
一个人,一群官。
格格不入,泾渭分明!
柯文山转过身,他还抱着最后一份希望:“陛下,是否关闭城门,我想我们也该问一问京都府尹的意思。”
云霓轻点了下头;“展爱卿何在?说一说你的意见。”
在大殿里所有人的注意下,展辰横出一步。
柯文山不断给展辰使着眼色,可对方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他的天灵盖而去。
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陛下,臣以为若是城外百姓有瘟疫的征兆,当立即闭城!刻不容缓!”展辰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说的铿锵有力!
柯文山只感觉眼前一晃,耳朵里尽是嗡鸣之声。
这段时日以来,他为了赈灾一事,日夜操劳,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年老的身体与精神,都早已到达了极限,全凭着一口气在撑着。
但随着这一场廷议,这一口气直接消散而去。
柯文山双脚一软,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模糊之中,耳边传来一道道喝声。
“柯大人!”
“传太医!柯大人昏倒了!”
“快快,快把柯大人扶起来......”
“让开!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大殿里,太医给柯文山诊了诊脉,站起身来:“陛下,柯相这是操劳过度,又遭气火攻心,臣给大人开几服药,再回家静养几日,好好休息,便能恢复了。”
听到这话,云霓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嗯,你送柯相回府吧。”
“是。”太医点了点头,几位太监将柯文山背了起来,走出了凤鸾殿。
等到柯文山离开后,之后的事情便再没了变数。
殿中所有人的意见都一致的统一。
就连云霓,也无法再改变什么。
“关城门吧。”
.......
皇宫里的发生的事情,尚未传到城外萧逸等人的耳中。
在第一批的干粮与御寒布帛发了下去后,灾民的情绪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最明显的变化就在于,他们的眼中又恢复了光彩,不再死气沉沉。
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期待!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一路赶来京城,是值得的!
而秦律他们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按照萧逸写的那一份赈灾条陈,他们在灾民里选出了一群宿老乡绅作为管理者,将数万的灾民,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区块。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去发展。
婵儿紧紧的跟在萧逸的身边,眼前的一幕幕,让小丫头想到自己。
她曾经就是一个灾民,因此对城外的这些人,难免感同身受。
尤其是刚才,随着自家少爷走进灾民中时。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顾不得吃口中的干粮,而是一把抓起地上的积雪,拼命往自己女儿的脸上擦!
然后女儿的父母便会十分卑微的跪倒在他们面前。
“这位公、公子!您看您还要不要丫鬟?就这个丫头,今年刚满十二岁,什么杂货都能做!只需要半斗......不,十斤糙米就成!您行行好......”
“十二岁?”萧逸看着那身材削瘦得不成样子的女孩,不像十二岁,倒像是八九岁。
女孩小脸有些白净,两颊还有些红,脖子的位置倒是脏兮兮的。
显然是刚才用雪擦脸时,用力大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萧逸忍不住问她。
女孩一脸紧张,小声的道:“囡......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