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赶紧解释：“这个，是小的没算清楚具体时日……今年过完年后小的便来了凌府，那原先负责采买的家丁也是小的亲戚，所以这活儿大夫人觉着交给小的比较放心！”
姚氏也连忙道：“没错，之前那采买家丁年纪也太大了，年后就换了他亲戚来，也算是陈管家的远亲，所以信得过、信得过！”
阿书又问道：“既然你也来了大半年，那么凌府每日固定开支是多少？”
陈贵眼睛一亮，迅速回答道：“平日里均在五百三十文钱左右，若是逢年过节免不得要多算上一两银子，不过这不包括大件物品，只是日常吃喝用度，具体的还要看……”
“行了！”
见阿书点头，司徒邑便挥了挥手。
若不是个专程负责采买的人，的确不会知晓这些具体的数目。
就在这时，纳兰凌露突然上前两步道：“大人，小女子可否再问陈贵两个问题？”
没等司徒邑开口，陈贵已是有恃无恐地道：“纳兰小姐尽管问，府中采买的事情就没有小的不清楚的地方！”
岂料，纳兰凌露突然指着旁边的一个家丁问：“你认识他吗？”
陈贵一脸懵逼：“哈？”
纳兰凌露：“既是负责采买，那这位看守偏门的阿呆你应该很熟吧？”
姚氏闻言眼睛一瞪，正要开口说话，然而凌露早有准备，一枚银针暗地里飞刺入了姚氏耳后隐穴中。
“亻…”
姚氏这一声闷哼极轻，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凌洛音都没听见。
司徒邑不动声色地转头朝纳兰凌露看了一眼。
刚才那道极浅的银色残影从眼前一闪而逝，在场的除了他谁都没发现。
但她一个毫无内力的小丫头，是用的什么巧劲控制的那枚银针？
。
众目睽睽之下，陈贵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看门的阿呆，只得抹了一把汗，打着哈哈回答：“阿呆我自然是认识的，怎么会不认识呢？”
纳兰凌露又随手指了个丫鬟道：“那这位府中负责分发日常用度的大丫鬟阿玥，你应该也很熟悉她咯？”
陈贵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自然很熟……”
顿时，在场的人都面露古怪之色。
陈贵还没觉着有何不妥，继续道：“纳兰小姐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凌洛音虽平日不管事，也不清楚凌府看守偏门的是否叫阿呆这么难听的名字，但她分明记得府里的丫鬟没有一个叫做阿玥的……
就算是新来了一个叫阿玥的，但负责分发日常用度的，难道不是母亲的大丫鬟霜儿吗？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认错啊？
想到这，凌洛音忍不住蹙眉道：“表妹，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呢？你说谁是阿玥？”
纳兰凌露顺手扯了个面生的丫鬟到跟前来：“这位啊，她难道不是负责分发日常用度的大丫鬟阿玥吗？阿玥与刚才死去的丫鬟烟儿一直都是好姐妹来着，陈贵，旁边死去的那个烟儿你也认识吧？”
这下陈贵意识到不对了，他这才发现柴房门口躺在地上已蒙了白布的存在，顿时脸色巨变，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开始抖啊抖。
见状，凌洛音一双媚眼猛地睁大，继而回过神来，立刻改口道：“噢，对，没错，这是阿玥、阿玥！”
陈贵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听姚氏身后人群中，一个女孩儿声音尖锐的道：“大姐姐你这是被这个小贱人气糊涂了吧？我们家哪有什么叫做阿玥的丫鬟？家里管用度的大丫鬟明明是母亲的霜儿啊！”
凌洛芸得意洋洋的拨开人群走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幸灾乐祸。
早晨被纳兰凌露当众摆了一道，这会儿才缓过来，她可得好好出出气。
“纳兰凌露，你是胆儿肥了吗？不但擅自给看门的阿伯改名字叫什么阿呆，居然还随便拉一个洒扫丫鬟杏儿来替换母亲的大丫鬟霜儿，我看你今儿个还真是嚣张过头了！”
谁料话刚说完，因不能说话而满脸涨红的姚氏已冲过来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啊！母亲您为何要打芸儿，是芸儿说错了什么吗？”
孙嬷嬷立马过来假装拦住姚氏道：“夫人莫要动怒，这丫头生病烧坏了脑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着就要强行将凌洛芸给拖下去，后者疯狂的挣扎起来：“孙嬷嬷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今儿个一个个都是疯了吗？在场的随便找个丫鬟问问，谁不知道霜儿才是管用度的大丫鬟？”
凌露松开手上拉着的这个丫鬟，乘乱上前假装虚扶了一把姚氏，趁机将她耳后那枚短银针迅速取下来。
姚氏一口气突然喘通透了，也没回过神来便破口大骂：“你个没脑子的贱货……”
陈贵见大事不妙，转身撒腿就想溜，然而他哪能跑过府衙的侍卫？
连柴房的院子都没跑出去已被人拎小鸡似的提溜回来。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故意要撒谎，小的也是被逼的啊啊啊啊！”
*
不多时，陈贵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原来他只是凌府对面另一家陈姓府邸的下人，确实是做了好几年的采买，与凌府管家陈闲有些沾亲带故，所以颇为熟悉。
刚才是陈管家托人请他来充当一下采买家丁，说是事后有一两银子的报酬，他便来了，万万没想到竟会牵扯到命案，早知道他才不会为了这一两银子过来撒谎！
诚然，为了一两银子的“被逼”这种鬼话，众人听听也就罢了。
陈贵被带下去后，司徒邑之前就暗中安排出去调查的侍卫也回来了，并带来了平素与凌府有着固定往来的店铺老板，证实了今日凌府采买的下人并未去过他们的店铺中。
也就是说姚氏母女和管家都被证实了是在撒谎，所谓的采买家丁压根就没有出门，而是偷偷藏在府中。
纳兰凌露有些意外。
她万万没想这个司徒邑办事竟会如此周全，甚至不动声色的安排了下人去查。
换言之就算刚才她没有揭穿陈贵的谎言，他问话问完了，也会有侍卫带人来拆穿那个陈贵。
看来这次算赌对了，司徒家的人果然清正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