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府中。
夜又深又沉,沈越在书房刚落笔,窗外一阵风吹过,一个黑影进了书房。
“不是说短期内不再联系,你怎么会来?”
“白一池启程回京了,该起事了。”魏江鼎声音冷冷的,他整个人都被斗篷裹住,只露出黑漆漆的一双眼覆盖在阴影之下。
“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挟天子以令天下。”
“魏江鼎,你可想好了,这一次若是失败,你便再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自然。”魏江鼎目光坚定,“念心的去处我已经找好了,若我们事败,她也会安然长大。”
若事成,局势稳定之后他就将她接回上都,父女团聚。
“过两日便是祖太后的祭日,皇上或带诸位皇室子弟摆驾皇陵祭奠祖太后及郑家的诸位先祖,虽然守卫严密,却也比在宫中更易成事。”
“那便定在两日后,你想个法子,将我的人安排在近身守卫的侍卫中,若是能下毒,将方淮一队人迷晕最好。”
“我来安排。”沈越放下笔起身,眸色深沉。
大事商定,魏江鼎转身离开,沈越低头看着自己的一手字。
他落笔素来沉稳,如今瞧着这一手字,忽觉得自己心浮气躁,行笔不畅,字如鬼爬一般,一时间心中烦躁,团了那张纸扔了出去。
纸团滚落在门口,正躺在尹素问的脚下。
“夫人,你怎么来了?”沈越急忙扶着尹素问走进来,“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睡?”
“夫君,你是不是在谋划篡国?”尹素问的目光灼灼,落在沈越脸上,他停顿片刻,有些丧气的垂下手。
“为何啊?!”尹素问不由得发问,“满朝文武,没有比你更受皇上器重的了,也是她一手将你扶持到如今的为止,你怎能……怎能背信弃义?”
“夫人,我这是替天行道。”沈越不便多解释,“有位老神仙告诉我,北魏才应该是一统天下的国家,若非皇上当年在乱葬岗被救出,如今的南郑早就灭了。”
“南郑若是那时候亡,还有你我什么事吗?”尹素问不由得反驳,“或者,夫君认为,南郑如今当政,不爱民不勤政?他魏江鼎当政,莫非天下会比现在更好?”
沈越迟疑,郑荆楚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心细如发,百姓的细微之处都能考量,当真的南郑开朝以来少见的圣明君主。
他曾经也发了誓愿要成为辅佐明君的廉臣。
可是如今夫人的性命和魏江鼎系在一起,他若不能成事,她必也活不长久。
若没有夫人,就算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夫人,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在劝我。”
“夫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自从她醒过来,整个府里都不对劲了,府里的下人避她不及,前些日子告假回乡,夫君离开了多日,回京不久,就常在书房待着,时不时还有些奇怪的人进府来。
“没什么,夫人,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说着,沈越将尹素问的贴身丫鬟叫进来,让她将尹素问带回房。
“你拿着这些银子,夜深了找几个话多爱打听的女使婆子打听打听,府中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尹素问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出了些,交给贴身的丫鬟。
“若是当真有事,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给我。”
丫鬟有些迟疑,却还是接过了银子退就出去。
未成想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了沈越。
“夫人说什么了?”
他目光锐利,下人一时害怕,便将实话说了出来。
“下去吧,明日回复夫人时便说府中一切如常,并无不妥,若是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
“是,奴婢知晓了。”
丫鬟仓皇跑下去。
两日之后,出宫的仪仗排的极长,祖太后对于南郑来说,同所有的太后都不一样,自她登上皇后之位起,南郑顺风顺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直到今日。
祖太后生于平民之家,十八岁成年时,宫中钦天监算出有位福星降世,便由当时的太子娶了祖太后为妻。
当时太子资质并不出众,只因皇帝宠爱,后成婚之后仿佛开了慧根一般,资质突飞猛进,成为众皇子的榜样。
当年皇帝宾天,太子登基亦是无比艰难,当年亦有权势滔天的皇子欲夺皇位,还是祖太后施计助太子登基,太子登基,行皇后册封大典时,南方一直难于治理的水患也停了。
之后南郑便风调雨顺,少起大灾,传闻祖太后活到了九十多岁,郑荆楚出生不久还被她抱过,祖太后仙逝之后,南郑便有了传统,每年祖太后祭日,郑家子孙都要在皇陵前诚心拜祭,以佑南郑百年昌盛。
如今是郑荆楚登基以来第二年拜祭祖太后,礼制还是遵循了旧制,众子孙挨个跪下磕头上香,郑荆楚则要那些扫帚为祖太后扫一扫尘土。
祭拜之礼繁琐,这个天的日头又格外晒,小辈们都有些遭不住了。
沈越一身官服,站在群臣之首,目光望向旁边守卫中的魏江鼎。
他的人就隐藏在旁边守卫之中。
起事时一跃便能冲到最前面,拿下郑荆楚。
拜完郑家的各位祖先,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准备回宫。
方淮跟在郑荆楚身后不远,下手颇有难度。
“祖太后显灵了!!”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众人纷纷下跪磕头,人群中一跃而出几个壮汉,同旁边的侍卫厮杀起来,霍东就在其中,他武功最高,一跃而起直奔郑荆楚,拔出怀中剑向他刺过去。
方淮仿佛有准备一般,不急不缓的拔出剑,迎手一挡,将霍东拦住,手中剑如同翻花,同霍东厮打在一起。
“护住小辈!先退回到马车里去!”
郑荆楚大喊一声,走到百官前面,拉住沈越的手腕。
“沈越,”她手上的力气有些重,“你带着百官撤!”
“是。”沈越起身,指挥百官撤退。
十六卫有备而来,人手众多,魏江鼎一行人虽然武功不错,却不是敌手。
霍东同方淮交战,不多时身上已负重伤。
魏江鼎的目光死死的落在沈越身上。
“再不动手就晚了!”
沈越抬眼,郑荆楚就在自己面前,她护着后面的申素素母子离开,神色急促。
他一只手伸入袖中,摸到袖中的匕首,拔了出来。
他迎着郑荆楚刺过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匕首眼看架在她的脖颈上。
郑荆楚反手一锁,手用力捏住他的手腕一别,匕首应声落地。
魏江鼎见势不妙,捞起霍东,快马往东跑了。
方淮带兵急忙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