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燃说出这话 的时候，他看见谢昀的手颤了一下，他放下手，眼神凌厉地看了向燃一眼，放下手，没有再说什么。
谢听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将自己刚才生命受到威胁的事抛到脑后，现在谢昀的情况，倒是更让他感兴趣。
方才谢听禾腰间撕裂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从她腰际还有金色的血流下来，谢听禾并不在乎，腰间的疼痛反而让她露出兴奋的神色。
她皱着眉头，眸中却是兴奋的光。“封魔师，是我小看你了，当真是厉害的法术，兄长，没想到你居然会……”
在她的话说完之前，便被从身间刺穿的法咒打断。法咒并不致命，却足够让她感受到痛苦。
“哈哈哈，原来如此，不能说啊。”
谢听禾发鬓间的金饰松脱，发丝垂落，眼眸却闪着光。在阴影之中，她的眼眸亮若辰星。
向燃没有在意她近乎疯狂的表情，他只是走上前，在谢听禾面前略微弯下腰。
“你将何月玲带出来，多谢。”
很显然谢听禾没料到向燃居然只想说这些，她眼眸中带着疑惑的侧头。
“你就只想说这个。”
向燃没有再回答，直起身子，转头看向谢昀。
“你这次能放过她吗？”
谢昀没有说话，只是将略微不满的神色藏在眼底。在向燃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便看见谢昀挥手，禁锢谢听禾的法术散去。
没了法术支撑，谢听禾跌坐在地上，从嗓子咳出一口金血。
谢昀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经过何月玲身边的时候，略微停留，眼神从何月玲身上飞速扫过，他也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从何月玲身边走过。
看着谢昀转身离开，向燃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他低头看着谢听禾，她身上金色的血迹倒并非那么刺目，如果谢昀不愿意放过她，向燃也不会再为她求情。
向燃不过是感念谢听禾将何月玲带出来而已，他们还要去找叶旻，并不想多带这样一个人，而且她居心叵测，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封魔师。”
谢听禾咳出了喉头的血，从地上站起来。
“你应当还有别的问题想要问我吧。”
“我没有别的问题，你可以走了。如果再多留下去，我不知道谢昀是否会改变主意。”
向燃说道，他目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谢昀身上，而谢昀也抬眸，那双赤红如珠玉的瞳落在向燃的眼里，向燃没有与他的眼神有过多交流。
“既然你有那么好用的法术，为何不用呢？”谢听禾说，他抬眼的时候，那份癫狂的神色也深入眼底。“你在他身上刻下法印的时候，也没见你征求他的同意吧。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怎么，你生气了？”
向燃握拳，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是否不应当阻拦谢昀杀了她。无论换了什么样的面孔，里面的芯子都没变，都是同样恶劣。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向燃说道，的确，他和面前的谢听禾，的确没有其他话可说。
“你父母遇害的当晚，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谢听禾说道，他挑眉，“我当时并未告诉你全部真相。”
“不需要。”向燃说道，“我也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你也休想说什么来扰乱我的想法。”
向燃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而谢听禾并不在乎向燃到底是什么语气，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而且他现在的确不是很想离开。
到人间来，本来就不是他的愿望，可他却也在这里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谢听禾还没那么快失去兴趣。
“就算你这么说，小月玲应当也舍不得我吧。” 谢听禾说道，她的目光越过向燃，落在何月玲身上，何月玲依然低着头，她并没有从这份伤感中脱身。
失去谁对何月玲来说，都十分痛苦，她曾经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再次面对离别的时候，她的双手又是如此孱弱无力。
向燃挡在了谢听禾的面前。“我不管你是在打什么注意，你也最好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我再次警告你，如果你是有什么歪门邪道的想法，最好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
“封魔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谢听禾凑近了向燃的脸，她那双眼睛映着向燃眸中凌厉的神色。“也是，你的确有威胁我的资本，还有兄长在。可如果你不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我可是会害人的。”
谢听禾说道，她的语气十分认真，并不像是在说笑。
她完全就是一个疯子，向燃与她对峙，他在思考谢听禾说这些话的真实性。
从谢听禾的脸上，向燃知道，她所说并非虚言。向燃回头看向谢昀，他想从谢昀的脸上找到一个答案，但谢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让向燃去定夺，到底应当如何处置谢听禾。
“向燃。”何月玲开口说道。
她的语调之中犹带着哭腔，可她的眼泪也已经止住了。“就让她跟着吧。”
向燃目光有些奇怪的落在何月玲身上，何月玲竟然会这样说。
何月玲转身，将握在手里的金铃重新戴在手腕上，她从向燃身边走过，站在谢听禾面前。
从谢听禾的眉眼之中露出满意的笑，她挑眉：“果然小月玲还是舍不得我的。”
何月玲并没有搭理她故意套近乎的说法，“你对于衍月，到底知道多少，那个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谢听禾耸肩“我能说的，不是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要说问的话，你去问谢昀，他不是能说得更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眉一挑。“他知道的，可要比我知道多得多。”
“我现在问的是你。”何月玲说道，她的声音平静，看着谢听禾的目光也让谢听禾心神有几分震动。
对着何月玲这般眼神，谢听禾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小月玲都这么问了，为了表示下我不是那么没用，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对獬豸的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他的天赋便是裁定善恶。”
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听禾故意去看谢昀的反应，意料之中，谢昀仍然是冷着一张脸，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的确，如果在这时候谢昀会露出什么表情，倒不像是谢昀了。
“我曾经跟封魔师说过了，对吧，封魔师。”
她似乎是喜欢上了这个叫法， 一直都叫向燃做封魔师。向燃并没有理他，既然何月玲说愿意让谢听禾跟着，那他也并没有 拒绝的理由，反正还有谢昀盯着，谢听禾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见到谢昀和向燃两人都没有搭理他，谢听禾也有些无趣，目光重新回到何月玲身上。
“世间天地，乾坤阴阳，善恶正邪，自由尺度标杆，有法则约束，而獬豸，便是裁定这世间善恶的一把标尺。”谢听禾说道，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当然，这把标尺也不一定完全是正确的，他毕竟也有自己的意志，不过是凭着自己的喜恶来制定规则，在这一点上，他还不如谢昀。至少兄长所坚持的规则，还算是公允。”
公允吗？向燃感觉自己手中的刀鞘微微颤动，他的手按在刀上，将刀身上的颤动平复下来。
“我并不想听这些，我只要你告诉我，衍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个地方为何没有出口。”何月玲说着，握紧了拳。“为何伯兴会在那里出事。”
“三千世界。”谢昀忽然开口说话了。
谢听禾抬眸，忽然笑出了声：“兄长，还真是有意思的解释。哈哈哈，三千世界，镜花水月。”
“剩下的你也不必说了。”谢昀说道：“如果你真想留在世间，最好遵守法则。”
“法则，哈哈，兄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说笑，所谓法则，不过是加诸于此世众生的枷锁禁锢，你不是够清楚所谓法则究竟是什么吗？或者说，没人比你我更清楚。”
谢昀眼神凌厉，“既然清楚，那你就更应当学会闭嘴。”
谢听禾莞尔。“好好，我闭嘴。小月玲，你可听到了，这可是那一位不让我说，如果我说出来了，怕不是小命不保。好不容易能认识小月玲，我可舍不得。”
她说话的时候，贴了过来，何月玲将她推开。
“你少在这里套近乎。”何月玲说着，回眸看了谢昀。
向燃与何月玲的疑惑一样，为何不能说。在伯兴去找何月玲的时候，谢昀已经跟向燃解释过了，如果谢听禾给出的是同样的解释，那现在没有必要不让谢听禾说。
如此说来，那必然就是有所出入，谢昀所说的，当真是真相吗？
向燃又一次怀疑谢昀，他本不应有此疑虑。
他脸上的表情被谢听禾收入眼底，谢听禾只是唇角微勾，没有再多说。
就连谢听禾也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如何被衍月关起来的，一部分是谢昀不让她说，一部分就连谢听禾都不知道。
虽说谢听禾知道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空间，但到底她还是被关在其中。应当说从封印中逃出的时候，便踏入了那个囚笼。
向燃想起原本开在地面的封印，竟在万丈高天之上打开，这一点就很反常。
“封印的出口，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向燃忽然发问。
谢听禾略微回想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妖物的记忆力不会这么差。”谢昀插了一句。
“兴许只是我记性不好呢。”谢听禾干笑两声，但她也已经意识到了，她绝对不可能完全没有从封印当中逃出的迹象。
即使在那樊笼当中消磨精神，也不至于会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这其中必有异，那时他伤重，有所疏漏，被算计了也算情有可原。
“在我们出来的时候，乾坤倒转。”谢昀说道，他的声线冷静，暂时对谢听禾放下了敌意，“你应当也没有那样的能耐吧。”
“当然没有，等等，你说什么？”谢听禾脸上恣意的笑容凝固，她的神色也严肃起来，那双金瞳透出如谢昀眼眸中一样的神情。
沉默半晌之后，谢听禾才说道：“獬豸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