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在何月玲耳中，也让何月玲心神一震，看着谢昀他们离开，心下大抵也有些明白谢昀的意思了。
谢昀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告诉她，朱辰不可信。
领会了谢昀的意思，何月玲定了定神，还不知道向燃他究竟是怎么想得，也让何月玲难免有些担心。
毕竟也有谢昀在向燃身边跟着，向燃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向燃跟在朱辰后面，踏着陡峭的石阶，向山下去。他们上来的时候，还未曾见这条山道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现在这石阶上，明显便是已经有人为开凿过的样子，让向燃有些怀疑，自己刚才上山和现在下山到底是不是走的同一条路。
谢昀只是跟在他后面，没有说话，也并没有表态、
向燃不知道出谢昀到底是怎么想得，现在不用谢昀提醒，他也知道这条山路绝对有古怪，并非一两句便能解释清楚的。
或许也是朱辰为了自己上下方便而开凿出来的通道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向燃心里不免苦笑，他也太容易安慰他自己了吧。毕竟在这沉闷的气氛中，不想点轻松的，容易把自己压抑到死。
“朱辰……小姐，那只妖物是什么时候开始盘踞在这山中的。”
向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对朱辰客气一点。
朱辰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从前方随着风飘了上来。
“我不知道，在我来这山中之前，他应当就已经在这山林中间了。具体的时间，我并不太清楚。”
向燃原本还想问朱辰其他的问题，但谢昀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向燃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谢昀，谢昀也只是淡漠的摇了摇头。
“你还是怀疑她？”向燃轻声问道，跟在朱辰的身后，也不知道朱辰能不能听见。
谢昀没有动嘴，但谢昀的声音却传入向燃耳中，向燃也并不惊讶，毕竟谢昀是妖，他懂得妖法可是要比谢昀多得多，这种避开旁人说话的妖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说得东西，无法求证，也无从判断，我劝你还是莫要听信的好。”
向燃听着谢昀所说，看着朱辰的背影，谢昀的担忧他也清楚，也照着出谢昀教给他的妖法，直接跟谢昀说话。
“不管她说得是真是假，总要跟她去看看，她所说是真，我们也能铲除盘踞在这山林中的妖邪，这妖邪既然在这山中盘踞多年，又对封魔师血脉如此感兴趣，可能他就是犯下血案的凶手。”
向燃脸上的表情带着迟疑，继续顺着台阶下山去。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说得是假话，你不是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一样都要将她除去，听听她所说的谎言，没准也能在其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你确定？”谢昀对向燃的态度和向燃 的做法提出质疑。
向燃无奈一笑。
“试试吧，成功的谎言，大多都是真假难辨的话术，若当真毫无凭据的谎言，总会有比较明显的漏洞。至少在朱辰的话里面，我没有看出特别大的漏洞，只要看到是否有那只妖存在，便能分辨朱辰到底说得是真是假了。”
谢昀并不赞同向燃的看法，他对向燃的说法也持有保留态度。
“这样太冒险了，作为一个封魔师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人总是要成长的，封魔师既然是人，也不可能每一步都十分明智。再说了，我刚刚当上封魔师，也没有什么经验。对于我这样的新手来说，冒险一点，又有什么错？”
对于向燃所言，谢昀实在不敢苟同。
“你这样的行为，确实十分愚蠢。在我看来，你就是在一步一步落入妖物的陷阱当中。”
“这不是还有你在，你不是也同意跟着来了吗，那只妖物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你吧。”
向燃说道，方才朱辰和谢昀的交手他也看见了，不论妖力还是身法，谢昀都是碾压级别的胜利，对谢昀身手，向燃十分放心。
谢昀叹了一口气，“作为封魔师，你毕竟不能依赖我。我是……”
“我记得你是妖物，你也不用反复强调这么多遍。既然我现在还要跟你学封魔师的本事，应当可以信任依赖你一点吧。毕竟就算是雏鹰，在学飞之前，也是有父母照看的。至少在我羽翼未丰之前，你不会离开，对吗？”
谢昀沉默半晌，向燃几乎当他默认了。正打算继续说的时候，才听见谢昀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是。”
即使是直接传入脑海的声音，向燃也能感觉到他语气的郑重。
谢昀这么郑重的回答，倒是让向燃有些不知所措了。是不是他们妖还有契约言灵什么的，他是不是让谢昀 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许诺。
而谢昀对天道看得格外重，不知这天道管不管言灵契约之类的。
“你放心，没有那种东西。”谢昀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清。
向燃猛然回头，他明明没有将那些想法说出来，怎么谢昀还是能听见？
谢昀也很快就回答了他的疑问：“你用得还不熟练，你的一些想法，我也是能听见的。所以……稍微控制一下，别胡思乱想。”
他这句话直接让向燃红了脸，他转过身去。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大街上被扒光了一样，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足够跟他这十几年所有的尴尬放在一起的地步。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瞎想。”
谢昀的声音也有些无奈，看来控制思维对这位思维发散的向小公子来说，十分困难。
听到谢昀的声音，向燃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赶上朱辰。
他们已经从山上下来，被谢昀放火烧过的那些伥兽化为一堆一堆的黑灰，那些骨头也都不见了。
朱辰回头，看见向燃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惊讶。
“向燃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向燃脸皮发烫，他刚刚尴尬的恨不得抠个地缝钻进去。当着朱辰的面，并不想将自己的尴尬讲出来给朱辰听。
“只是从山上下来，走得热了。”向燃说道。
朱辰有了几分了然，接着目光 落在谢昀身上。“谢昀大人，这些伥兽，莫不是谢昀大人除去的？”
“不错。”谢昀答道，他站在向燃身边，神情淡漠疏离，也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起伏。
朱辰低下头，脸上倒是有了几分欣喜的表情。“多谢，自从我不能控制它们之后，不知道它们又做了多少恶，如今能将它们除尽，还多亏了谢昀大人。”
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并不似作伪。
“举手之劳而已，你所说的那只害人妖物在哪？”谢昀没有在乎朱辰的感谢究竟是真是假，直接了当地询问朱辰那只妖物的下落。
朱辰点了点头，从她的腰间取下一管芦笛，放在唇边，轻轻吹走。芦管发出简单悠扬的调子，盘踞在山间的浓雾散去，朱辰放下芦管，对着向燃和谢昀 柔声说道。
“两位大人请跟我来。”
向燃看了眼谢昀，谢昀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便放心跟上了朱辰。山路幽静，比他们刚才从山上下来的那条路更加安静。
或许是头顶上有婆娑树影的原路，这条路上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这样的深山中，进来的人很少能够出去。”朱辰轻声说道。
向燃脚踩在地表的枯叶上，这些叶子不知道一层一层的落下来多少次，在地上朽烂为松软的土壤，等下一个秋天的时候，重新再盖上一层。
在这样安静浓密的山林中，的确很容易迷路。
“在这里迷失方向的人，要么直接被这山林吞噬，等他们因饥饿或是伤痛倒下，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刹那，他就会出现，吃掉这些将死之人的精魄。或者是由那些伥兽，将人赶向我那边，由我来杀死那些人。”
朱辰轻声将这些可怕的事实徐徐道来。
看着这样幽静浓密的山林，向燃也愈发觉得脊背发凉。他们刚刚进山的时候，还是能在枝叶间看到蹦蹦跳跳的鸟雀，就算看不见那些鸟雀的身影，也能在林隙间听见一两声鸟鸣。
可是在这条路上，别说是鸟了，就算连只蚂蚁都看不见，举目望去，只有翠绿的枝叶，浓密的灌木，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这是他的安排，就算没有我，这座山，也是会吃人的。”
“若照你这么说，那只妖物身上应当也烙着罪印。”谢昀说道，他并没有向燃那种细密的恐惧和窒息感。或许是因为这些把戏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他也确实看不上眼。
出乎他意料的是，朱辰摇了摇头。
“并不会，我虽然看不见其他妖物的元神，但是正如他在我身上用的漏洞一样，天道对妖杀人的裁定，是有漏洞的。他并没有亲手杀人，只是取食了那些误入山林，已死之人的精魄而已。”
谢昀低头，确实，天道对妖类杀人裁定极为狭隘，妖类杀人，则降天罚，不论缘由。若非亲手杀人，天道也并不会降罪，这个谢昀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山林明显不是自然生长，为妖力扭曲所为，加上那些雾气。若此番天道不能裁定，他作为代执天罚的使者，也的确应当对这天罚的漏洞提些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