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玲站在海岸边上,她看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摔碎成为雪色的泡沫。海面上的浮冰已经消退,似乎一切已经重归平静,可何月玲却不敢这么认为。
她自然是担心向燃,看见她这般忧心的神色,叶桑陵只是端起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水。
“小姑娘,你担心那么多干嘛。”叶道。
何月玲回头看了他一眼,方才的景象她又不是没有看见。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就只是这样。”何月玲说道,她看见了叶桑陵方才的那副样子,所以之前看到叶桑陵的那种紧张感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桑陵浅啜一口水,在他面对何月玲的问题时, 略微有些尴尬,但也并未忘记为自己辩解一两句。
“你也不必说成这样,毕竟那可是谢昀,单单是把他困在这里,我就耗费太多精力了,我又哪能真的将他困在这里。”
他丝毫没有失了面子的窘迫感,也完全没有自己阴谋被看穿的自觉紧张,反而还是一脸淡定的跟何月玲聊天,何月玲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琢磨这什么,现在看上去这个人却是更让人难以琢磨了。
何月玲这么想着,她是不解于叶桑陵为何会有这么多古怪的举动,但看见许荣欢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何月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当说什么才好。
看许荣欢的样子,可知在他跟着叶桑陵的时候,叶桑陵也并没有虐待他,仅仅仅只是将他当做自己放出法术的媒介而已,何月玲倒是松了一口气,念在叶桑陵曾经给过他们忠告的份上,何月玲暂时也可以不和叶桑陵置气,跟叶桑陵争一时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义。
何月玲这样想着,满是忧心地抬头看着远处海面黑沉的天空。
这般异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结合叶桑陵不情不愿透露出来的那些只言片语之中,也大概能察觉出来,向燃他们必定十分危险,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
何月玲觉得失落,她甚至连这座岛都出不去。
“小姑娘,你好像一直都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之前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模样,过了这么久,你倒没有一点轻松。”叶桑陵说道,
他说得也没错,何月玲的心头一直都有烦心事坠着,从未有一日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何月玲默不作声,她对叶桑陵的说法并无任何异议,对她来说,的确如此。
“可我的朋友身处险境,我又怎么可能安心。”
听何月玲说完,叶桑陵沉默,他脸上露出何月玲从来未曾在叶桑陵的脸上看见过的神色。怀念,伤感,但更多应当是愧疚吧。
“你到底怎么了?”何月玲问道。
叶桑陵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旧事,不过你也奇怪,难怪你总是这样一副忧心的样子。”
何月玲被他这样的话噎住,她分明便没有那样的意思。现在叶桑陵这么说了,她一时竟不知应如何回应,她方才就不应当问出那一句。
即使叶桑陵如此说,何月玲也还是要问他,尽管何月玲并不愿意如此,只是在这片海域上,何月玲也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了。
“我要怎样才能去找到他们。”
何月玲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叶桑陵的面前,从她身上投下的阴影落在叶桑陵身上。
叶桑陵眯起一只眼睛,他迎着光看向何月玲。
“即使你可以过去,你又能做什么呢。我的结界依然没有消失,就算你想要离开,没我的帮忙,也是不可能的。”
“那你刚才也没帮谢昀。”
“……他那是下棋吗,我又打不过他,”叶桑陵又说。“左右你也打不过我,而且谢昀不也让你留在这里。”
“你。”何月玲还想说什么,但跟叶桑陵说这些,也更像是没有意义的废话。
想到这里,何月玲转身望向海面,砸在海岸上的海浪。
叶桑陵说得一点不错,即使她离开结界,又能做什么,她现在都不能完全妖化,就连叶桑陵动气手来,她都不是对手。
何月玲沮丧起来,她看见许荣欢走过来,在许荣欢的手中还捧着一小汪水,在许荣欢的掌心,是一尾近乎透明的小鱼。
看见在许荣欢手中的小鱼,何月玲开口问道。
“哪里来的。”
“方才被海浪打上来,落在礁石上。”许荣欢说道,小鱼停在他的手心之中。
“要把它放回海中去。”何月玲说,他们里海岸也不过几步,当许荣欢将手中的小鱼放入海中的时候,小鱼离开的时候,尾鳍在海水之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涟漪。
何月玲看着眼前的涟漪消失,在这一瞬间,灵光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站起身,海风吹过她散落在肩上的碎发。
在那一瞬间的灵光之中,何月玲知道了叶桑陵的这个结界,和她之前所待的空间一样,在三千世界之中的小世界,现在只要她回到那片海域便可以。
就像是游鱼归于大海一样,何月玲并不害怕,她的心中惴惴不安,有种不好的感觉,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
许荣欢站在海岸边上,他与何月玲看得是同样的风景。
“你 去吧,师父拦不住你。”许荣欢说道。
何月玲回头,许荣欢已经转身。
看着他单薄的身形,何月玲说出的话也揉碎进了海风之中。她仅仅只是想说一句谢谢。
当何月玲纵身入海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海水浸湿她的衣袍,在何月玲轻轻睁眼的时候,她看见一片星空。
何月玲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光让她忘记了她是在海中,却更像是位于宇宙之内,见到浩瀚星海。
一个影子出现在何月玲面前,当何月玲看清了她的样子时,有些吃惊。在她眼前出现的,分明便是谢听禾。那个被向燃拉入封印之中的谢听禾,她绝不可能再回来才对,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何月玲张嘴,她的口中并未灌入海水,应是在她入海的那一刻,海,已经不是海了。她可以发出声音来,在见到眼前的影子清晰,何月玲不免发出疑问,
“谢听禾,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