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向燃觉得，是他将谢昀拉入这世间，若谢昀所说的罪责存在的话，那这些罪，应当报应在他身上。
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谁的错也不是，尽管无人犯错，世态却依然如此。
或许当他最初遇到谢昀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会有今日。所以，一切因果缘由，都早已注定。
向燃并不愿意认命，他也并不愿意谢昀认命，因为这天道的存在，若说命数，从来都未曾把握在他们手中，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更不甘愿听从天道安排。
“我现在已经找不到谢听禾的踪迹了。”谢昀说。
向燃猛然抬头，谢昀的话，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毫无疑问，谢听禾是借着诅咒隐藏踪迹，就如同此前向燃看见谢听禾所做的那样，因此向燃才更感觉到谢听禾本人绝非他可以轻易应付。
“你在这里是不是受到诅咒影响，所以才无法找到谢听禾的踪迹？”向燃小心与谢昀求证，他希望谢昀回答他原因，至少他就不需要看谢听禾的阴谋显现，从而让他们面对最坏的结果。
谢昀摇了摇头，“不光是诅咒的原因，谢听禾恢复法术之后，似乎还有别的法子避开我的视线。若单单是诅咒的话，至少现在我能捕捉到谢听禾的一些轨迹。”
“那这么说，现在我们是没有可能找到谢听禾的踪迹了。”向燃询问说道，在他向谢昀问出这些话之前，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隔绝了我与他之间的联系。”谢昀这样说道，他应当已经料想的到谢听禾究竟做了些什么。
“在这片海域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向燃抬眸看着海浪，的确，在这片海域之上，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感到奇怪。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向燃问道，这片海域的诅咒，可以说恨得深切。若非当年的深仇大恨，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效力，并且能诅咒千年之久。
“你没有听见谢听禾的话吗？他应当已经与你说过了，在这里，千年前发所发生的事情。”
“我总觉得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所说的话也并不一定全部为真实。”向燃说道，即使谢昀这么说，他也并不觉得谢听禾值得相信。
“关于这些东西，他并没有说谎。”
谢昀说道，“她所说的的确是在很久之前，封印的事情。新的秩序取代了旧的秩序，而被封印的旧秩序一直带着怨恨和诅咒，直到如今。”
“……”
向燃沉默，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但很快谢昀便对向燃解释了。
“无所谓正义还是邪恶，只是新的秩序取代了旧的秩序，正如同人间王朝更迭，只是所谓法则秩序的时代要比人类王朝要更久，能够维持万年之久。”
向燃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但想着谢昀所说并无错。这些话谢听禾原本就十分隐晦的对向燃表露过一次，只是这次谢昀说得更加直白一些而已。
“那是现存的天道，取代了旧的秩序，成为世间的主宰，我是否可以如此理解？”
向燃开口问道，谢昀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
“你的确可以这么想，也可以这么认为，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在我离开之前，已经不再是属于法则的部分。在我离开的时候，让我保留了这份记忆，当然连同这部分诅咒也一同给了我。”
至于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般的笑，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所谓天道。
无论是什么，谢昀目光温和，他看着向燃，也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这也就是我身上诅咒的来源，不光是因为我背离天道而已，也并非我所犯的罪责，而是在于天道本身加诸于我的诅咒。”
向燃看着谢昀，欲言又止，不管怎么看，谢昀都被这所谓法则狠狠坑了一把。
“在某种方面上，谢听禾的态度倒是不错，我对剩下的那部分，也并没有什么好谈的。本就没有多和睦，也更谈不上是兄弟。”
“……”向燃沉默，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跟谢昀说。垂眸看着脚边的礁石，在礁石上有海蚀的痕迹，此时无言。
若非是他的愿望，诅咒应当也不会落在谢媛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的，谢昀大抵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向燃苦笑一声，他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瞒过谢昀的眼睛，看见向燃露出这般神情，谢昀开口，语气之中也有了几分安慰的情绪。
“如果你要觉得是自己的错的话，大可不必要这么认为，我从未因为我之前所做的决定而后悔，即使没有你的愿望，我也很想来这人间看看，所以你也不用将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向燃抬头，他看见谢昀的眼睛，谢昀说这些话是出自他的真心并非源于对向燃的安慰，这为谢昀内心所想，所以向燃也不必为此而感到遗憾。
望着谢昀这样的神情，向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滞涩，这种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过，只是这种感觉也并不讨厌。
“我想得太多了吗？”向燃似是自言自语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想得如此之多？”
“多想一些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好。”谢昀笑着说道，他抬头望着被封冻而平静的海面，冰封绵延万里，不知是何人的手笔，但这种法术总得限于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谢听禾也说过，剩下的那部分，和他们一样，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被剥离诅咒的那部分，力量并没有他们现在这么强，
如果没有海中诅咒的影响，谢昀并不在乎来的是谁。
现在的情况也并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谢昀松了口气，转向向燃。
“还是回去看看何月玲她们，她们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
向燃点了点头，“何月玲是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戚风被抽取了记忆。”
“……”听向燃说完，谢昀低头沉默。
果然跟他们一起来的戚风还是受到了影响。
抬眼已经能看见停在海岸边上的船只，向燃抬头，便见何月玲站在甲板，见到他们回来，抬手对他们招了招手。
“你们回来了”
何月玲从甲板上跳到了岸上，她脸上虽然是带着忧虑，但是见到谢昀和向燃平安回来，脸上也多了几分宽慰。
“你们将海面封冻起来，我还担心是出了什么事，看见你们平安回来我就已经放心了。”
向燃苦笑：“这冰封可不是我和谢昀的法术。”
谢昀点了点头，他们的话让何月玲有些无措。
“不是你们，又会是谁？难道是谢听禾？”
“也不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向燃说道，他看着何月玲茫然的神色，不知应当如何与何月玲解释。
“别想这些了。”
谢昀抬头，他看见站在船舷边上的戚风。
“现在戚风的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何月玲摇了摇头。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戚风恢复记忆？”何月玲又问，她抬头，能看见还靠在船舷甲板上的戚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谢昀摇了摇头，“这是谢听禾的法术，我暂时无能为力。过去的记忆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被取走了，便很难再回想起来了。”
“是这样吗？”何月玲脸上带着失落。
“的确，失去的记忆跟遗忘并不一样，遗忘只是将近以暂时尘封在某个角落，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很可能便会想起来。但如果被人取走了不一样，你的那片记忆已经完全消失，不可能再回想起来，在精神力方面的法术，谢听禾要比我厉害得多。”
谢昀说的，他从来都不避讳承认现在的情状，也不避讳承认自己的弱点。
何月玲轻叹了一口气，就连谢昀都这么说，她又能怎么办。何月玲握紧指节，即使她不满于现状，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
“除了我们和叶旻之外，还有谁来了北海。”向燃心情也有些沉重，但他还有更多的疑问还未问出。
谢昀说的话很简短，但已经表明了自己所知道的意思，
“暂时无法断定是封魔师，还是妖物，我现在也只是有所怀疑，在未曾见到他之前，我也不能断定来的正是他。”
听谢昀的语气，似乎他已经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出现在这里，何人做出封冻海域这样大的法术。
“你知道封冻海面的那个人他是谁？”
向燃问道，他虽然觉得谢昀并不是有意隐瞒，但现在的情况多知道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谢昀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敢笃定，若是他出现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我也不知道他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所以现在我也无法给出你们一个准确的答案。”
向燃与何月玲对视一眼，每当谢昀这样说话的时候，事情都非同小可也并不容乐观，如此看来，那是出现的人，一定会让他们十分棘手。
“总会有办法的，”
何月玲说的，她抬头看着笼在海雾中的岛屿，“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除了这么认为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向燃和谢昀两人都是沉默，抬头看着坐落在他们面前地岛屿，黑影被海雾所笼罩，巨大的影子在海雾当中，仿佛张开巨口的怪兽一样。
事情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