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老了，不中用啦！”
刘思娘抬眸望着宁霜染，眼角含笑，却又带着丝丝无奈。
闻言，宁霜染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些，“哪儿啊？娘您年轻着呢，一点儿也瞧不出老相。”
笑意在宁霜染的眼里蔓延，因为说话违心，笑意在眼角微微僵了僵。
要说刘思娘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有保养得当的话，那还真跟老沾不上边。
可刘思娘整日操劳，风里来雨里去的，风霜雨雪，热辣辣的太阳，一样不落，都打脸上过。
时间一长，好端端一张原本还能够得上美人胚子的脸，便被消磨得不成样子。
蜡黄粗糙，皱纹横生。
如今赶上寒冬腊月，更是被寒风吹得皴裂，上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口子，光是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自己更是连瞧也不敢瞧，屋子里甚至连块镜子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已是人老珠黄。
虽说宁霜染也不免如此觉得，却又不得不违心宽慰。
毕竟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打心底里接受，自己年纪不大，却老得像枯柴一般。
“霜染你这嘴啊，真是跟抹了蜜似的，越发甜了，不管怎么说，有你这句话，当娘的就知足了。”
刘思娘又何尝听不出宁霜染是在宽慰自己，眼里渐渐漫起笑意，遮住了原本的惆怅哀伤。
话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要知道宁霜染嫁进沈家的头几个月，整日里作天作地嚣张跋扈，闹得家里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安宁。
为此刘思娘不知道躲起来偷偷抹了多少回眼泪。
沈暮渊身子骨一向不好，若是无人照料，就连饮食起居也难以自理。
沈辞舟和沈兰儿又太过年幼，若是没个依靠，势必活得艰难。
那时候柳思娘，总会在午夜惊醒，转头对着窗外皎洁无瑕的月光陷入惆怅。
害怕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沈暮渊兄妹三人便会如堕地狱一般，活得生不如死。
却没想到宁霜染竟忽然转了性子，不仅突然变得谦和温良。
甚至还真是为了生计奔波操劳，想尽了法子。
刘思娘看在眼里，心头那叫一个欣慰。
对宁霜染自然也就亲如女儿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头怕丢了。
“哪儿啊？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娘您才四十出头，还年轻着呢，怎么会老呢？”
宁霜染见刘思娘笑得真挚，不知为何，心里却忽然泛起丝丝酸楚。
便又忍不住笑着说道。
“霜染啊，你真是咱们沈家的福星，有你在娘就算明天就咽气一命呜呼，也能明目了。”刘思娘。拽过宁霜染的手，紧紧握住。
说着眼角又泛起，一片微红。
宁霜染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娘，您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呸呸呸，您放心，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再说假以时日，夫君和沈辞舟必定会大有作为，到时候还有泼天的富贵和福分等着您呢，哪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宁霜染。抬起头去看着刘思娘，竟忽然一下紧张起来，连忙说道。
一面说着，还一面转头朝着地上呸了三声。
刘思娘见状不由得越发欣慰，“对对对，我哪能就这么走了呢？儿子们的福还没享着呢。”
眼瞅着宁霜染满目着急，刘思娘不想惹她心头不痛快，于是又连忙改了口，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
闻言，宁霜染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开，眉头也略略松了许多。
“这就对了，走，娘咱们吃饭去，忙活这么半天，肚子还真是饿了。”宁霜染抬头望着刘思娘，眼里笑意盈盈。
说着便又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另一只手偷摸摸地揉着肚子，好似当真饿极了一般。
刘思娘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心疼，于是乎连忙答应，“瞧我这脑子真是糊涂，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倒把正事给忘了。”
刘思娘仰头望了宁霜染一眼，一面说着一面加快步子，跟着她一道往伙房走去。
可两人才迈进门里，就忽然被惊得愣住。
“谁！谁在那儿？！”
宁霜染率先反应过来，眉头狠狠皱紧，冲着伙房北面儿的墙洞口喊道。
说着又急忙跑过去，一把拽住墙洞边上飘着的半截裙摆。
“娘，您过来抓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闯到别人家里来作妖作怪！”
宁霜染紧紧拽着那半截裙摆，一面冲着刘思娘招手，一面皱着眉头说道。
怒气从眼里噌噌攀起，连带着多了几分阴郁。
闻言，刘思娘终于回过神来，一面答应着，一面慌忙跑过去。
照着宁霜染说的，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了那半截裙摆。
“婶子是我，春桃，我……我就是进来看看，没……没有别的意思，求求您饶了我吧。”
刘思娘蹲在原处死死抓着裙子，宁霜染方才奔出门去，斑驳的土墙后头便传来求饶声。
李春桃几次三番想让宁霜染难堪，却不想回回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没伤到她分毫，反而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此一来李春桃心头自是越发愤愤不平，恨不得能弄死宁霜染。
这不好不容易抓着机会，趁着沈家人不在，偷摸从墙洞溜进伙房，在熬好的汤粥里下了泻药。
虽说这样会让沈家其余人也受到牵连，可为了报复宁霜染，她也就顾不得许多。
只是不曾想，好不容易下了毒，却没来得及溜走。
竟然被宁霜染狠狠地拽住了尾巴。
“春桃，怎么又是你？好端端的你放着大门不走，为何非要爬墙洞？”
刘思娘闻言皱眉，忍不住冲着墙那边问道，话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
虽说她平常性子温凉如水，从不喜与人起争执。
可一旦涉及到家人，那便又是另一副样子。
刘思娘怀疑李春桃居心不良，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些。
李春桃在墙那边，急得汗都快出来了，“我……我就是一时兴起，想着好久都没爬过这个墙洞了，小时候我不是常爬吗？”
李春桃扭头冲着墙那边急声解释，话里满是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