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去过养正轩后,团团每日都会乖乖地跟着王妃和老夫人,一起去看望那“睡着的爹爹”。
往日里寂静沉闷的院落,因为她的到来而充满了鲜活。
“爹爹!娘亲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屋子,我的宝贝有地方藏啦!”
”爹爹!池子里的鱼鱼被我喂撑啦!”
“爹爹!我教会咱们院子里的小鸟说团团啦!”
哪怕没有丝毫回应,她也能自说自话地在旁边念叨个不停。
王妃偶尔心中酸楚,眼泪还未滴落,便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得勾起了嘴角。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吵闹,团团又吵又黏人,她却半点不烦,反倒生出几分依恋:“有了这孩子啊,老身都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从前强多了。”
王妃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
府中下人们也习惯了这位天降的王府嫡女。
“你瞧见没,那个新来的小女娃,长得可真水灵!”
“可不是嘛!笑起来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像极了咱们王妃!”
“对对!我最喜欢看她笑了,那小酒窝看着跟装着蜜似的,甜死个人了。”
“不但长得好,脾气也好!我今儿早上打水,路上碰见她,她竟然给我让路呢!还笑着跟我打招呼说嬷嬷好,真是懂礼数!”
“就是就是!那孩子走到哪儿都笑嘻嘻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当真是招人疼得很。”
于是乎,不过短短几日,团团便成了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宠爱的宝宝。
当然,除了凌霜阁。
锦绣走到方清研的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方清研微微一笑:“做得好,没留下什么破绽吧。”
锦绣摇了摇头:“没有,您就放心吧。”
这日正午,团团正在午睡。
程如安坐在窗下为她缝制一个新的荷包。
方清妍走进了静兰苑。
她恭敬行礼:“给姐姐请安,姐姐安好。”
程如安放下针线,抬头看她:“妹妹有事?”
方清妍声音柔和:“今日妾身娘家来人探望,说起一桩事。”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家中结识了一位四方云游的道长,道法高深,颇有神通。”
“家人皆知我牵挂王爷的病情,便冒昧向道长讨教了一番。”
她顿了顿:“那道长说,需一件伴随王爷多年,沾染了自身气息的旧物,由他亲手刻上祈福经文,将其制成一枚安神符印,置于王爷枕下,或可驱散病气,温养神魂。”
程如安闻言急忙追问道:“安神符印?当真管用?”
方清研面露难色:“姐姐,这些年为了王爷的身子,咱们想了多少法子!管用与否,妹妹也不敢保证,但既有此法门,不妨试试?”
程如安想了想:“也罢,宁可信其有。只是,何物勘当此用?”
方清妍见她意动,心中暗喜:“妾身思来想去,王爷旧物虽多,但若要论及‘常年相伴’,‘沾染气息’,又方便道长刻上经文的,莫过于他的那方‘守拙’印石了。”
“只是此物是王爷的,妾身不敢擅专,故特请姐姐您来定夺。”
程如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妹妹有心了。那印章确是王爷年少读书时的旧物,跟随他多年。”
“既然如今已然无用,又于王爷病情有益,身外之物又何须吝惜?便拿去用吧。”
她吩咐刘嬷嬷:“去书房一趟,将那方‘守拙’印取来,交给侧妃。”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方清妍柔声道:“多谢姐姐成全。”
半晌后,刘嬷嬷去而复返:“娘娘,书房里外都寻遍了,未曾找到那方印章。”
程如安眉头微蹙,“都找过了吗?”
刘嬷嬷点头:“来回找了三四遍,未能寻到。”
自从王爷病后,书房除了每日有人洒扫,再无人会去,那方印章又并非金银珠玉,谁会动它?
程如安缓缓起身:“去书房。”
锦绣扶着方清妍也急忙站起,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书房。
程如安亲自动手找了一遍,依旧不见那方“守拙”印的踪影。
“真是奇了,”程如安眉头皱起,“这东西,怎会不翼而飞?”
方清妍面露疑惑:“姐姐,书房平日少有人来,莫非是,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给悄悄摸了去了?”
程如安脸色一沉,当即吩咐道:“将近日所有进出书房,以及在这附近当值的下人,全都唤到院中来!”
不过片刻,院子里便站了数十个婢女婆子,个个屏息垂首。
程如安缓缓开口:“王爷书房中,不见了一方名为‘守拙’的旧印。”
“你们之中,可有人见过?或知晓其去向?”
下人们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纷纷摇头。
程如安脸色彻底阴沉:“王府绝不容偷盗之人!今日之事,无论是谁,此刻站出来说明,可念其初犯,酌情轻判。”
“若隐瞒不报,他日被查出,重重惩处,绝不容情!”
一个嬷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了头:“回娘娘的话,奴婢有一日去书房洒扫时,正瞧见小小姐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个印章的模样。”
“团团?”程如安一怔。
“哎呦!”方清研惊呼一声,用帕子掩住了唇:“团团?那孩子平日里是爱捡些小玩意儿,可这印章是在王爷的书房里啊,她怎会?”
“姐姐,不如,把她唤来,您仔细问问?”
下人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小姐确实喜欢捡些没人要的小玩意儿,大家都有目共睹。
莫非,真的是她,跑到书房玩耍,拿走了那印章?
程如安扫视众人,吩咐道:“刘嬷嬷,去看看团团睡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将她带过来。”
“是。”刘嬷嬷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