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战事结束之后,孙桓带着俘虏的夏侯楙来到合肥,这是他领兵后擒获的第一员大将,要亲自交给世子。
此一战让江东子弟扬眉吐气,东吴上下对汉中王世子的推崇和敬重彻底超过孙权,连孙桓都不再提吴侯了。
到了合肥大营,听说世子正接待贵客,心中虽然激动,但也只能耐心等待,先将夏侯楙和其余俘虏一同关进大牢。
夏侯楙大惊道:“孙将军,你不说汉中王世子不杀俘虏,只要拿钱就能赎人吗?”
这一路上与孙桓同行,听说江陵之战东吴上下的待遇,让夏侯楙安心不少,现在看要被关进牢房,又惊慌起来。
孙桓道:“世子善待我等,那是因为汉中王与吴侯结亲,吴侯是他二舅,至于你们……都是曹贼篡位余孽,那可就不好说了。”
“孙将军一定要向世子美言,我颇有家资啊!”
夏侯楙挣脱拉拽的士兵,大叫道:“我夏侯家也是张翼德姻亲,我我……我也是张苞二舅。”
“少废话!”孙桓见此人如此贪生怕死,顿时心生厌恶,指着他厉喝道:“给我老实待着!”
夏侯楙被两名士兵押进监牢,推入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正要请人通报,却听身后一人惊呼道:“子林兄,你……”
夏侯楙扭头见角落里坐着一人,披头散发,神情萧索,惊诧道:“仲权,你怎么……你也在这老实待着呢?”
夏侯霸早上刚被押到合肥,闻言一声叹息,初次出兵,本想杀敌立功,谁知竟成了阶下之囚。
“咳咳,贤弟不要担心!”
夏侯楙见夏侯霸垂头丧气,又拿起了兄长的架子:“为兄定会想办法将你我赎出去的。”
“赎?”夏侯霸双目微凛,冷声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忍辱偷生?”
“那你怎么没死?”
夏侯楙怼了一句,见夏侯霸怒瞪双目,忙道:“贤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我才二十余岁,年轻人怎能动辄言死?当今魏国初立,你我都是功勋之后,更是皇亲国戚,正是享受……”
“正是想方设法为国家出力之时,陛下更需要我们宗族子弟辅佐。越王勾践尚且卧薪尝胆,我们忍辱负重,有何不可?”
“大哥?”夏侯霸抬起头来,眼中渐渐有了光。
“先帝常对家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夏侯楙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先帝创业之时,濮阳遇吕布、赤壁逢周朗……不也成就一番大业?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我们百折不挠,终有雪耻之日。”
“兄长一言,令我茅塞顿开,有如拨云见日!”夏侯霸站起身来,握拳道:“若果真脱此囚笼,我夏侯霸定要一雪前耻。”
“这才是我夏侯氏子弟!”夏侯楙拍拍其肩膀,旋即又苦叹道:“不过话说回来,为何偏偏他曹家的子弟都逃了,我夏侯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大司马可是战死在牛渚了……”夏侯霸脱口而出,忽然觉得不对,赶紧闭了嘴。
“也对啊!”夏侯楙摸着下巴,沉吟道:“我听说赎回大司马尸首就要一百万钱,我们兄弟两人……只怕花不少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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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府衙之中,刘禅正秘密接见河北名将张郃。
又抓到一名五子良将,这让刘禅激动不已,夏侯霸这些宗室子弟不能劝降,但外姓将领就不同了。
尤其于禁、张辽、张郃、臧霸这些中途投靠曹家的人,如今曹操已死,曹丕又篡位,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时机恰好。
张郃面色沉毅,平静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我好歹也是河北名将,曹魏重臣,诸葛亮却避而不见,让一个黄口小儿来敷衍我?
思索之间,却听刘禅忽然一声叹息:“将军本是河北名将,与子龙叔不相伯仲,奈何半生蹉跎,未遇明主啊!”
张郃冷然一笑:“某当年在河北确实被小人所逼,但曹氏待我不薄。纵然今日孔明在此,亦休想动我忠义之心,何况足下黄口孺子?”
“张儁乂……”
赵云大怒,上前一步,却被刘禅抬手阻止。
“将军当年归曹,曹贼将阁下比作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但事过之后又如何?”
张郃闻言瞳孔骤缩,手指微微攥紧,瞟了一眼刘禅偏过头去。
“据我所知,将军在曹营之任,或为先锋,或为副将,从未单独统领一军。纵然汉中之战,夏侯渊被斩后临时掌管三军,曹操到后依然由夏侯尚掌兵而已。”
刘禅淡淡一笑,如数家珍继续说道:“曹贼向来生性多疑,或许经此一战才对将军有了几分信任,奈何老贼平生杀戮过重,又掘人愤怒,遭报应一命呜呼。将军又被曹休、曹真等年轻小将所督,至今为偏将,此岂非明珠暗投?”
“哼!”张郃目光微动,冷声道:“某今日既败,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刘禅看张郃脸色越来越黑,叹道:“唉呀,这曹家进兵时用将军为先锋,撤退时又让将军殿后,脏活累活全给你,确实够‘重’用将军的。”
“住口!”张郃脸色由黑变红,咬牙道:“我只求无愧于心!”
“君不见当年雪中送炭的许攸、高览今何在?吕布军中除了张辽,可有一人善了?”
刘禅道:“我今日将将军放回,等将军熬死曹休这一代宗族将领,或许就有了出头之日。”
说实话张郃如果不是活的岁数长,后期战绩高,成为了魏国硕果仅存的大将,恐怕未必能位列五子良将,估计和朱灵一个档次了。
“哈哈哈!”张郃忽然仰天大笑,瞪着刘禅:“若依足下所言,张某若降刘玄德,才算得遇明主了?”
“然也!”刘禅点头道:“我父王以诚待人,军中赏罚分明,文武皆凭本事任职,而不是宗族身份,任人唯亲。”
“某昔年降曹,因袁氏所逼。”张郃一声叹息,无奈道:“然今若再降,岂非如那吕布做三姓家奴,为人所笑?”
“我看谁敢笑?”
刘禅叉起腰:“哪个不开眼、没见识的不分是非,不辨忠奸?”
张郃瞥了一眼赵云,冷嗤一声背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