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楚江将这股力量控制到了一个极其精妙的程度。
那压力,刚好能够压制住两只诡异的暴动,却又不足以伤到张道陵的性命。
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将两头即将脱缰的猛兽,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在这种诡异的外部压力下,张道陵体内那两股狂暴的力量,竟奇迹般地,开始相互融合,相互制衡。
又过了几分钟。
张道陵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他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成功了。
那件灰色的长衫,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
而【鬼画符】带来的记忆吞噬,也被一股全新的阴冷力量所压制。
许多记忆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暂时安全了。
“走。”
楚江的意念,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立刻下达了指令。
三人迅速起身,朝着仓库的铁门走去。
然而,就在王启灵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栓的瞬间。
楚江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右眼上那只漆黑的单片眼镜里,映照出的世界,发生了剧变。
仓库之外,两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飞快接近!
其中一股,灼热、霸道,如同移动的太阳。
是黄庆元!
而另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凝实,带着一种利器般的锋锐与残忍!
这股气息,比黄庆元……还要强!
显然就是守夜人真正的队长。
“停下!”
他的意念,如同一道惊雷,在王启灵和张道陵的脑海中炸响。
王启灵的手,僵在了半空。
楚江没有解释。
他的意念,疯狂涌动。
唰唰唰——!
他身上携带的那三十叠厚厚的黑色纸片,如同受惊的鸟群,瞬间飞散开来,铺满了整个仓库的地面!
【画皮】!
发动!
在王启灵和张道陵惊骇的目光中,那些平平无奇的黑色纸片,开始了诡异绝伦的变化。
它们自行折叠、扭曲、膨胀!
纸片表面,浮现出皮肤的纹理,勾勒出五官的轮廓,生长出漆黑的发丝!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三十个栩栩如生,与他们三人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仓库里!
这些纸人,有的模仿着王启灵的疲惫,有的模仿着张道陵的虚弱,有的则模仿着楚江那身诡异的纸人形态。
每一个,都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混进去。”
楚江的意念简洁而冰冷。
“冲出去后,立刻分开,不要回头。”
王启灵和张道陵瞬间明白了楚江的计划。
他们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混入了那三十具纸人之中。
“明天早上八点。”
“曲州,欢庆路9号,集合。”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轰碎!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无数铁皮碎片,倒卷而入!
“冲!”
楚江一声令下!
三十多道身影,混杂在一起,从破碎的大门以及各个窗户,一窝蜂地朝着外面疯狂涌去!
仓库外。
黄庆元和杜万,正并肩而立。
看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饶是他们,也出现了瞬间的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
“哼!”
杜万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戏耍的暴怒。
他没有丝毫废话,只是冷哼一声,猛地抬起了手。
嗡——!
一股无形的、锐利的力量,瞬间扫过战场!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具纸人,身体猛地一僵。
它们的胸口处,毫无征兆地向外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它们的身体内部,硬生生凿穿出来!
噗嗤!噗嗤!噗嗤!
下一秒,十几把由纯粹的诡异力量构成的、无形的尖锐矿镐,洞穿了它们的身体!
纸片撕裂,瞬间化为了一地碎片!
与此同时,黄庆元也动了。
他眼瞳里燃起了两簇火焰。
【旱魃】之力,轰然爆发!
一股肉眼可见的热浪,以他为中心,呈扇形扩散开来。
空气被扭曲,地面在瞬间变得焦黑、龟裂。
又有十几具纸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那恐怖的高温中,瞬间被点燃,化为了飞灰。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三十多个“人”,就只剩下了最后三个。
而这三个,正拼尽了全力,朝着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疯狂逃窜。
......
百里之外。
一处荒废的国道旁,杂草丛生的土坡上。
楚江静静地站着,身上那件属于“五号”的黑色制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身边,小红那小小的身影凭空浮现,惨白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楚江的意识也停留在刚刚那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幕。
通过那些被摧毁的纸人傀儡,他看到了。
看得清清楚楚。
杜万出手的那一瞬间。
那十几把从虚空中钻出,洞穿纸人身体的、无形的尖锐矿镐。
那种攻击方式……
那种独属于【矿工诡】的、蛮不讲理的穿凿之力……
楚江的意念中,一股冰冷的杀意,疯狂地滋生、蔓延。
【矿工诡】。
那曾是他前世,在成为御诡者初期,驾驭的第一只诡。
原来……是这样。
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岑念觊觎他的【上吊绳】。
没想到他体内的【矿工诡】才是重点。
岑念背后的人,就是他。
那个从一开始,就觊觎着自己身上【矿工诡】的人,就是他!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又血腥的锁链。
难怪岑念敢那么肆无忌惮。
难怪自己的死,会被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任务失败,厉诡复苏”。
原来,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杀局。
一个由杜万亲自导演的,夺诡杀人的阴谋!
楚江缓缓抬起头,望向江州的方向。
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模糊成一片昏黄的光晕。
他的眼神,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
杜万身上的诡异气息,如同一座沉寂的火山,厚重、凝实,却又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恐怖力量。
那股气息,甚至要隐隐压过黄庆元的【旱魃】一头。
这是一个比黄庆元更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