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尘埃落定。
海面上,只剩下一些残存的强者,漂浮在破碎的木板和岛屿残骸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赢了。
他们成功阻止了这场波及全世界的浩劫。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
一道极其隐晦的金色流光,借着爆炸的掩护,以一种超越了所有人反应极限的速度,撕裂空间,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只有楚江的那只纸海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轨迹。
“跑了一个。”
楚江的语气很平淡。
“意料之中。”
左秋鸣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过,剩下的那两个,应该是死透了。”
楚江没有再说话。
他的意识,缓缓从纸海鸟的身上退去。
核心空间内,代表着恐惧值的数字,已经突破了一个惊人的关口。
这场席卷全球的恐惧盛宴,以及那场决定世界命运的巅峰之战,所产生的庞大恐惧,让他的实力,再次得到了质的飞跃。
“他们虽然赢了,但也都是元气大伤。”
左秋鸣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一丝玩味。
“阳宗宗主、余方潇这些人,没个三年五载,恐怕都恢复不到巅峰状态。”
“这个世界的力量格局,要变天了。”
楚江的意识体,缓缓睁开了那双由墨点构成的眼睛。
冰冷,而深邃。
“不。”
他缓缓开口。
“不是要变天了。”
“而是,该由我来换一片天了。”
左秋鸣沉默了片刻。
“你准备怎么做?”
楚江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核心空间的壁垒,投向了那片混乱而脆弱的现实世界。
“当然是……”
“去收割胜利的果实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江的意识如潮水般从那只遥远的纸海鸟身上褪去。
瞬间回归了那片属于他自己的,由无尽墨色与苍白构成的核心空间。
轰!
仿佛有无形的堤坝被冲垮。
前所未有的,磅礴如海啸般的恐惧洪流,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疯狂地灌入这片空间!
这些恐惧,精纯到了极致。
它们来自那些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强者。
来自阳宗宗主眼睁睁看着同门被数据化时的惊骇。
来自圣堂骑士团长燃烧生命却依旧无法挽回败局的绝望。
更来自那三名光明会使者,眼看着“神”被凡人亵渎、撕碎时的疯狂与不甘!
这每一缕恐惧,都比从成千上万个普通人身上榨取来的,还要浓郁,还要厚重!
核心空间内,那代表着恐惧值的数字,已经彻底模糊,化作了一道不断跳动的瀑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向上攀升!
数字的增长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因为火山岛的战斗虽然结束了,但它所带来的后续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
那道逃逸的金色流光,那具残缺暴走的“机械降神”。
以及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共同谱写了一曲献给全世界的,名为“混乱”的序曲。
……
米联邦,纽城。
时代广场的巨型屏幕上,原本正在播放着最新的商业广告。
突然间,所有的屏幕,毫无征兆地同时闪烁了一下。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混乱的雪花。
紧接着,雪花之中,缓缓浮现出了一只眼睛。
一只由无数金色代码构成的,巨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
它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下方,注视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民众。
所有与这只眼睛对视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他们的思维停滞了。
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生“错误”。
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他的手臂突然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它正在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闪烁的像素点。
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因为她看到,自己面前的闺蜜,半边脸颊已经变成了马赛克,五官错乱地分布在上面,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引爆了整个广场。
人们尖叫着,推搡着,试图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然而,他们跑得越快,身体的“错误”就越严重。
有人跑着跑着,双腿突然消失,整个人摔在地上,化作一滩流淌的数据。
有人张大了嘴巴想要呼救,声音却变成了刺耳的系统报错音。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规则污染!”
“SCD第一、第三、第七行动队,立刻封锁时代广场!重复,立刻封锁!”
威廉那焦急而愤怒的咆哮声,在所有SCD成员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但这一次,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从概念层面上抹除存在的诡异攻击,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装备和收容物,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恐惧,在纽城上空汇聚成了风暴。
……
西伦国,仑敦郊外的一座古老庄园。
哈灵顿爵士拄着手杖,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机油味。
就在半小时前,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了这里。
那是一个由扭曲的血肉和冰冷的机械拼接而成的怪物。
它的一部分,是布满了锋利金属节肢的蜘蛛形态。
而另一部分,则是无数人类的残肢与器官胡乱堆砌而成的肉块,肉块上长满了不断眨动的眼睛。
皇家异常事务调查局的精锐们,与这个怪物爆发了激战。
结果,是惨烈的。
这个怪物,似乎拥有无限增殖的能力。
任何被它杀死的调查员,血肉都会被它吞噬,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让它变得更加庞大,更加恐怖。
“爵士,我们快顶不住了!”
“它的再生能力太强了!常规火力根本无效!”
“请求使用‘女王的叹息’!”
通讯器里传来下属们急促的呼喊。
哈灵顿爵士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女王的叹息”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一旦动用,方圆十里都将化为死地。
但看着那在废墟中不断蠕动、扩张,将一座座建筑吞噬的血肉机械造物,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无力感,与对未知的恐惧,紧紧攫住了这位老爵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