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鸣的身躯微微一震。
他从楚江那看似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滔天的、几乎要沸腾的渴望。
那不是对力量的渴望，而是对食物的渴望。
整座望海城，数百万凡人，连同那些自以为是的断魂宗修士，在楚江眼中，都只是一盘盘准备享用的菜肴。
“你打算怎么做？”
左秋鸣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见识过无数魔头，也曾亲手斩杀过以生魂修炼的邪修。
但从未有人像楚江这样，将一座城池看作是一个单纯的牧场。
这种认知，已经超出了善恶的范畴，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捕食者对猎物的审视。
“不急。”
楚江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那双闪烁着炽热光芒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深渊般的死寂。
“农场主，总要先了解自己农场里的一切。”
他转过身，看向房间的角落。
那里空无一人，但随着他的注视，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那个被吓破了胆的掮客黄三。
他一直以魂体状态躲在角落，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打扰了这位大人。
“大人……有何吩咐？”
黄三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敬畏。
“我要知道断魂宗的一切。”
楚江淡淡地说道。
“他们的实力，人员构成，高层的具体位置，以及……内城的防御布置。”
“是！是！小人马上去办！”
黄三如蒙大赦，魂体一阵波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些基本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对于他这种在望海城混迹了多年的地头蛇来说，打探这些消息并不算难事。
他有无数的渠道，可以从那些同样挣扎求生的游魂。
甚至是从一些宗门的低阶弟子那里，拼凑出完整的情报。
更何况，现在是为这位恐怖的大人办事，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价值都榨干。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左秋鸣看着楚江，欲言又止。
他想劝说楚江不要做得太过火，毕竟城里还有数百万无辜的凡人。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寄居在楚江体内的合作者，并没有立场去干涉楚江的决定。
而且，他内心深处，同样对断魂宗这种圈养凡人、榨取魂魄的行为深恶痛绝。
一个多时辰后，黄三的身影再次浮现。
他的魂体比之前更加虚幻，显然为了打探消息，耗费了不少心神。
但他脸上却带着病态的亢奋。
“大人！查清楚了！”
他几乎是抢着说道。
“断魂宗宗主，名叫万魂真人，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他常年在内城的炼魂塔闭关，很少露面！”
“除了他之外，宗内还有两位长老，据说都是最近才刚刚突破到筑基期，正在稳固境界！”
“再往下，就是一些炼气期的执事和弟子了，总共大概有四五百人，大部分都分布在外城，负责统治望海城。”
黄三一口气将所有情报都倒了出来，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楚江。
“筑基初期一人，刚突破的筑基两人，其余都是炼气期……”
楚江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个实力，放在大夏，别说阴阳两宗了，恐怕连诡杀队都比不上。
“这么弱？”
楚江有些意外。
一旁的左秋鸣开口解释道。
“阴阳二宗的创派祖师，在里世界，也算是一方人物。他们留下的传承，自然非同小可。”
“这里，应该只是里世界的边缘地带，灵气虽然浓郁，但法则残缺，能够修炼到筑基期，已经算是此地的一方豪强了。”
“原来如此。”
楚江了然。
边缘地带的土皇帝么？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既然已经摸清了猎物的底细，那就没有必要再进行繁琐的潜入和试探。
对于饥饿的狼王来说，最直接的，就是掀桌子。
“你做的很好。”
楚江看向黄三，屈指一弹。
一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凝练的惊念，如同一颗灰黑色的星辰，没入黄三的眉心。
“啊——！”
黄三再次发出了那种痛苦与极乐交织的尖叫，整个魂体剧烈地扭曲、膨胀，仿佛要被撑爆一般。
磅礴的魂力，在他体内疯狂冲刷。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那虚幻的魂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原本炼气一二层的修为，瞬间冲破了瓶颈，一路飙升到了炼气四层！
这种坐火箭般的提升，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黄三跪伏在地，疯狂地磕头，魂体都因为激动而不断闪烁。
“今后小人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退下吧。”
楚江挥了挥手，没有再看他一眼。
黄三恭敬地退去，消失在阴影里。
楚江走到房间中央，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张开双手，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袖口、衣摆、领间，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纸片，无声无息地滑落。
这些纸片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用朱砂画着模糊的人形轮廓。
它们一落到地上，便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迅速地舒展、膨胀！
一个……
十个……
一百个……
转眼之间，整个房间，甚至外面的走廊，都被一个个面无表情、身穿各色服饰的纸人所站满。
他们有的像是普通的农夫，有的像是市井的商贩，有的则穿着断魂宗弟子的服饰。
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唯独那双眼睛，空洞而死寂。
左秋鸣看着这凭空出现的上百个纸人，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能感觉到，每一个纸人的身上，都蕴含着一股坚韧而冰冷的力量。
【铜皮铁骨lv5】的加持，让这些纸人的防御力，媲美炼气中期的修士。
上百个悍不畏死、力大无穷的炼气中期修士，足以横扫整个望海城外城了！
更别说其中还有小红和百衲这种融合诡异，实力相当于筑基初期的存在。
“去吧。”
楚江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敕令。
“收割恐惧。”
“杀光所有穿着断魂宗服饰的人。”
话音落下。
上百个纸人，同时转头，空洞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窗外。
然后，它们迈开了脚步。
没有声音，没有气息。
它们从窗户一闪而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一场无声的屠杀，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