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广场上,范无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从空中飘落的冥纸。
他缓缓伸出手,任由一片残破的纸钱,落入自己的掌心。
纸钱冰冷,带着一股纯粹的阴煞之气。
范无安的左手手心,毫无征兆地,“腾”地一下,燃起了一股幽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仿佛能灼烧灵魂,周围的空气都因它的出现而扭曲。
“滋——”
一声轻响。
冥纸瞬间被点燃,但没有化为灰烬,而是化作了一缕极细的青黑色烟雾。
那烟雾袅袅升起,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下一秒!
“咻!”
这缕青烟竟猛地炸开。
分化成了上百道更细微、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烟丝,朝着四面八方,所有纸人逃离的方向飘去。
每一缕烟丝,都精准地对应着一具纸人。
这是源自“判官”的追踪秘术,以本源为引,不死不休。
做完这一切,范无安抬起头,望向那上百缕飞向城市各个角落的青烟。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他低估了这纸人诡的诡异程度。
不是强大,而是诡异。
这种“化整为零,皆为本体”的特性,简直闻所未闻!
……
与此同时,申州市区,另一处战场。
“该死!这些家伙属泥鳅的吗!”
周天一拳将一辆废弃的汽车砸得凌空飞起,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和李不言正在追击松下九流。
但对方显然对逃生极有心得。
他不断在复杂的居民区和商业街中穿梭,利用平民作为掩护,让他们束手束脚,根本无法全力出手。
“周队,冷静!”
李不言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依旧沉稳。
“他跑不掉,我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息。但他似乎在刻意引诱我们去某个地方。”
他的重瞳之中,倒映着无数交错的因果线,其中一条血红色的线,正牢牢地连接在远处的黑暗中。
“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周天煞气冲天,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忽然,前方那栋高达三百米的申州世纪金融中心顶端,亮起了一片冲天的妖异红光!
一股庞大而邪恶的气息,轰然降临!
“那是什么?!”
周天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金融中心的楼顶,松下九流手臂高高举起,手中那柄破损的蝙蝠扇上,鲜血淋漓。
他似乎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发动了某种禁术。
在他的身后,一个由浓郁阴气构成的巨大鸟居牌坊虚影,正在缓缓成型。
牌坊之下,是影影绰绰、数之不尽的鬼影!
青面獠牙的恶鬼,提着灯笼的少女,身材高大的独眼僧人……
百诡夜行!
“桀桀桀……”
松下九流癫狂的笑声,通过阴气的扩散,回荡在半个城区的上空。
“为了对付你们,我可是把家族珍藏的‘百诡绘卷’都给带来了!”
“现在,好好享受这场杀戮的盛宴吧!”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鸟居牌坊彻底凝实!
无数道狰狞的鬼影,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牌坊中一涌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下方的城市扑去。
“混账东西!”
周天目眦欲裂。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在市中心释放了如此大规模的诡异!
“李不言!你带人疏散群众,我带人去收容诡异!”
百诡的数量太多了,一旦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
申州,一处阴暗的下水道中。
一具浑身沾满污水的纸人,正静静地贴在管道的顶端,与黑暗融为一体。
正是楚江的其中一具身体。
忽然,他“看”到了一缕几乎微不可查的青烟。
从下水道的通风口钻了进来,如同拥有生命的猎犬,精准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飘来。
“被锁定了么……”
楚江心中一凛。
范无安的手段,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
这青烟之上,附着着一股无法磨灭的印记,无论他这具纸人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通过与其他纸人的联系,他发现,自己逃出去的十几具纸人,每一具,都被一缕这样的青烟给盯上了。
楚江大脑飞速运转,想出了简单粗暴的办法。
那就是把这批纸人全部放弃,再制作一批新的纸人。
只不过多花些时间罢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他再无半分犹豫。
那缕追踪而来的青烟,看似无形无质,实则蕴含着一种因果术。
它并非锁定纸人的物理形态,而是直接锚定在了构成纸人的那一缕本源诡气之上。
这就像是在魂魄上打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
只要这缕本源不灭,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范无安都能循着这道烙印找上门来。
放弃,是唯一的选择。
“断!”
楚江心念一动,如同壮士断腕。
下水道中那具纸人,连同城市各处被青烟锁定的百具纸人,在同一时刻,齐齐停下了动作。
它们体内的核心诡气,被楚江强行引爆!
“轰——”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每一具纸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一道道追踪而至的青烟,在这股自毁式的能量冲击下,瞬间被震得溃散,化作虚无。
……
申州,西城区,一间寿材铺里内。
这里远离市中心,空气中弥漫着纸钱与香蜡混合的腐朽气味。
角落里,静静地堆放着五十具用白纸扎成的崭新纸人。
而楚江依然在不断地制作新的纸人。
它们形态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闭目垂首,宛如一具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仅仅十分钟后,楚江就重新制作了上百具纸人。
“范无安……”
楚江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纸质关节,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
他“回味”着刚才那股足以致命的威胁感,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病态的兴奋。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激动。
“你的确很强,但想抓住我,还不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望向了人民广场的方向。
“游戏,才刚刚开始。”
楚江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开始了他的新计划。
“昔有孟姜女,哭倒长城八百里……”
“今夜,便让这申州,也听一听这断肠之音。”
楚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这一次要上演的,是一出名为“鬼哭”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