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他带回来,是要救他吗,把他带出荒星?”
拉泽想知道林溘溘是怎么回答的。
“我是想让你决定的,就算你不带他也没关系。”毕竟这是好心,不是义务。
“如果你觉得他没问题的话,帮他一下也行,要是……只有我没看出来……”
她机智的看着拉泽的眼色。
拉泽敲敲桌子,示意她过来坐下。
顺便给她把腰间的衣服扯平。
“你听说过放逐者吗?”
“没有。”林溘溘摇头,但是听名字她大概也了解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监控。
赫德似乎很不习惯暴露在空地上被人看着,低着头动脚尖,时而畏畏缩缩的瞄一眼星舰。
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放逐者吧。
“上一个我知道的兽星公开放逐者,是阿卡洛殿下,他同现在的帝王争夺权势,失败后帝王念在最后一丝血脉情份上留了他一命,把他放逐了。”
他打量着赫德,想看出他面具底下的真实想法。
“那我们就不救了吧。”
这要是真救出去一个什么魔鬼,她就罪过大了。
说不定不仅不能名留青史,还得万人唾骂。
拉泽支起下巴,眸色深深,“再看看也不迟。”
这就是不赶他走的意思了。
不过,赫德像是太久没见到活人,有雏鸟情结一样,哪怕没人出星舰他也可怜兮兮的等在外面。
连偶然听到风声都要突然抬头看看舱门,确定一下是不是林溘溘出来了。
晚上甚至就倚着星舰睡觉,狂风吹起他破碎的衣服,林溘溘看着都冷。
第二日一早再巴巴的蹲着等她。
他一天一点东西也没吃,或许还不止这一天,虽然知道了他是植物族,可林溘溘总是下意识以古人类的眼光来看待他。
太可怜了,林溘溘心软了。
她推开舱门,裹严实了衣服,才出来接受冷风的洗礼。
即使是糊的看不清五官,她似乎也看到了赫德眼里突然爆发出的光,像是几百年没吃饭的人见到了鸡腿,恨不得把对方刻进眼睛里。
似乎是想冲到她面前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克制住了,扭扭捏捏的往她这儿走。
林溘溘干咳两声,摸摸鼻尖,“那个……你饿吗?”
他摇摇头,张开嘴好久才冒出一个渴字。
也是,这里干的不行,只有阳光充足。
她了然的点点头,安慰她道,“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儿水。”
早在出发前,星舰的各种能源和生活补给就已经完全充足了,何况还有专门用于星舰补给的空间站。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补给不够的情况,水也是。
所以她去拎了一桶水出来。
这她还生怕不够,想着以前种树什么的,都是要浇很多水的,更何况赫德看起来渴的太久了。
赫德太渴了,连用嘴喝都不愿意,搬起水桶就从头往下浇。
然后林溘溘就又见证了诡异的一幕——
除了微微溅出的几滴水,剩下的顺着他的身体流下的同时就一点点消失,似乎直接被毛孔吸收了,水甚至没有到他的小腿。
只是,看着他身体上的污渍,她不受控制的想着,怎么这个倒是一点也没被冲掉呢?
植物族真是神奇。
她捂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着,这种生理现象也不知道能不能克制一下,否则她几乎一天一起鸡皮疙瘩。
喝完了水,他肉眼可见的精神了,像从一棵蔫了的草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草。
“你喝饱了吗?”
“没……”虽然声音颤抖,还不敢大声,但见了人之后感觉他的语言系统又重新运作了。
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磕磕巴巴的说出句子了呢。
“行,那你等一等。”
既然帮人就帮到底,她来来回回拎了四桶水,他才勉强喝够了。
甚至饱得捂着肚子坐下了。
林溘溘把桶送回去就看见赫德蜷在地上,脸正对着她的方向。
似乎有些太……缠人了。
而且她估计很大程度上不能带他走,既然如此的话,还是不要随便给人希望。
她蹲在他面前,顶着他有些依赖的目光开口,“你还是别在这里等了,回到你原来住的地方吧。”
这说的应该够明白了吧,林溘溘觉得他应该能听懂,虽然看起来有些无情。
林溘溘没好意思看他,但听着他半天没出声,只有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从胸腔里发出,带了些莫名的悲伤。
她突然内疚。
悄悄抬起眼睛想看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她,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赫德对视——
他长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像是欧式皇冠上的祖母绿宝石,睫毛浓密又纤长,受伤的轻颤着。
现在宝石像是融化一般带了水汽……
这……哭了?
接下来的话噎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根本没办法说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