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冬死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而在安冬下葬的第二天,她就找了家医院去打胎。”欧阳子风继续说。
“按照医院规定,五个月的话,是不允许再打胎的。”夏涟漪皱着眉头道。
“没错!”欧阳子风接上话,“所以,她就拿那位医生全家人的性命作为了威胁。”
说这句话的时候,欧阳子风的表情仍旧是平静的。但夏涟漪就是能够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骤降,夹带着丝丝阴郁。
“白狐帮称霸D市的一个月后,就有人拍到了她和齐华双双出入酒店的照片。”欧阳子风继续补充。
末了,挑了挑眉,冰着一张脸又道,“这样的女人,我哪里敢要?”
夏涟漪看着面前黑脸的贾佚,一时间不知道该笑呢,还是该笑呢....
“噗——”夏涟漪一不小心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啊,我差点儿乱点了鸳鸯谱。”
“不过你不喜欢就不喜欢,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嫌弃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好笑。”
欧阳子风见夏涟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笑出了声,只能无奈的摊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没办法,自己看上的蠢女人,哭着也要宠完。
笑够了,夏涟漪揉揉肚子,摸了摸鼻子,继续闷头走着。
...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眼看就要到一点钟。
夏涟漪走在贾佚的右侧,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容颜,忍不住轻声问,“贾佚,说真的,你会不会难过?”
“嗯?”欧阳子风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闷闷的声音。
“纵然白狐帮做了很多很多罪恶的事情,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今晚这一场,免不了会有伤亡,你...会难过吗?”
夏涟漪有些迟疑的问出了这最后的几个字。
“会难过吗?”欧阳子风的耳朵里一遍一遍的萦绕着夏涟漪的问题。
对于难过的具体定义,他并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每布下一场局,看着最后的惨烈景象,他抽烟的欲望都会愈发的强烈。
欧阳子风这般想着,左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裤兜里的烟盒。但余光看了看旁边的夏涟漪,想到吸二手烟并不好,便五指松开,没有掏出来。
“你相信人有轮回吗?”欧阳子风突然问。
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扭头,眸光透过面前漆黑的夜色,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啊?”夏涟漪没缓过来神,下意识的这么说。
“我相信。”欧阳子风淡淡道。
恰好走过了一个昏暗的路灯,背后的光将欧阳子风的背影打的长长的,清瘦又冷寂。
“善恶都是均衡的,一个人的恶事做多了,就必定会在其他层面上付出相应的代价。死亡并不是结局,它是开启下一段人生的钥匙,待到某一天,这个人的善和恶达到了均衡,才能称作圆满。”
夏涟漪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贾佚,觉得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光。
“哈,你说的这些话和我妈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夏涟漪道。
“我妈就曾跟我讲说,离开是生,留下也是生。”
“是吗?”欧阳子风眸光一动,面容松了松,“有机会,我得和阿姨好好聊聊。”
欧阳子风说的自然是活跃气氛的话。
“好啊。”夏涟漪笑着点点头。
“上次你走了之后,我妈还一直念叨着说没招待好你什么的。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有阿姨缘儿的。难道现在这个社会,连我妈这种年龄层面的人都开始看颜值了吗?”
“唔——间接夸我的话,我收下了。”欧阳子风摸了摸自己的脸,弯着嘴角回应。
“呦,大名鼎鼎的K先生脸皮这么厚呐!”
夏涟漪扬了扬声调,说话的时候,尾音夹着清朗的笑。
“嗯。”欧阳子风一本正经的迎上夏涟漪的目光,“这年头,脸皮不厚的话是坐不到我这个位置上的。”
欧阳子风现在是完全的解锁了耍嘴皮子的技能,接夏涟漪调侃的话那是越来越溜。
反正他现在说什么都会被夏涟漪当成是贾佚说的,真正的欧阳子风,在她眼里还是很高冷的。
再说了,他说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两层脸皮难道不比一层厚?
如果此刻的夏涟漪有读心术的话,一定会抬脚就是一个横踢,直接把欧阳子风踹到太平洋去。
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夏涟漪可不认识。
...
“一点了。”两个人再次穿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夏涟漪这般低声说。
“嗯。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欧阳子风哑着嗓音淡淡道。
“今天天一亮,人们就会发现,D市的天已经变了——”夏涟漪浅声。
低沉的声线飘荡在空气里,混着凉凉的风飘散了。
“嗯。”欧阳子风仍旧淡淡的回应着夏涟漪的话,“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没有什么可感伤的,你不必太过在意。”
“我只是突然想到,上一秒才看见的人,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遇到了,就觉得有些...难过。”夏涟漪轻飘飘说。
黑媚、李鬼,包括欺负过她的老三、鹏子等人,今天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当场死亡?还是被活捉,下半生在牢狱里度过?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我们平常人不想接受的结果。
可又能怎么样呢?
人的一生,有些路只能选择一次,踏上了就不能够再回头。
荣光也好,骂名也罢,终归都是自己当年执拗的坚持。
都说神仙需要历劫才能镀金,其实人又何尝没有劫难?
每一场苦难都是我们的劫,跨过了,就柳暗花明。跨不过,那就像贾佚说的那样,步入轮回,以一种全新的身份,重新渡劫。
“贾佚。”
“嗯?”
“你有想过你的结局吗?”夏涟漪突然问。
“没有。”
欧阳子风没有犹豫。
“你呢?”他反问。
“我也没有。”
得到的是同样果决的回答。
人们总会执拗的区分好人和坏人。其实,好和坏并不是绝对的。
夏涟漪和欧阳子风都不是绝对的坏人,但也不算是完全的好人。
法规戒律就像是一个红框,很多人都被框在了里面,不肯、也不敢出去。
而夏涟漪和欧阳子风选择在临近红框的边缘,以一己之力将更多红框之外的人拉进来。
他们亲手成就了很多人的结局。
可偏偏到了自己这里,不知该怎么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