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惊讶她竟如此自信，却同时生了几分兴趣，恐怕当朝贵女还没有谁敢说通背全书。
“这可是姜娘子自己说的，在场的可都听见了。”
孙嬷嬷翻开书本。
“那边请姜娘子说出女子的三从之道。”
几乎是毫不犹豫姜霁月便脱口而出。
“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
上一世她不知被折磨多少遍才有了今日的记忆，那段时日她就连睡觉时都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今瞧来只觉得可笑，这女戒中写的都是女子该如何伺候父亲，夫君以及养育儿子，却从未教过该如何待自己。
这也不算什么，孙嬷嬷只觉得她是一时运气，可接下来她提问的内容，竟真的是一字不差。
就连一旁的红玉都有些震惊，她家娘子从入京以来就没看过书，怎会背的如此熟悉，就好像早就刻在心底一般。
孙嬷嬷这才意识到他们都小瞧了这位乡野出身的女子，当朝恐怕还没有哪位贵女能够将此书背下来。
“姜娘子真是好生厉害，倒是让老奴都有些无颜面对了，娘子既将女戒记得如此熟悉，想必其他书也能说上一两句吧？”
本打算随意挑一本，若是有姜霁月答不上来的，仍然可以让她抄书，可没曾想都是对答如流。
身为教习嬷嬷，她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女子，简直挑不出一丝错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屑也带着些赞赏。
心中也明白了为何静妃要让她来为难一个小丫头，比起苏明柔那种花瓶，姜霁月显然都是真材实料，这太子妃之位若是不出意外，恐怕非她莫属。
“月儿可真是厉害，我都不曾知道你竟然懂得这样多。”
从前姜霁月在家乡时也未曾看过，魏夜寻便自认为她是来京之后学的，这世上如此聪明之人，也只能是他的月儿了。
“参见太子殿下。”
姜霁月不知他何时来的，听这语气却是一开始就在，忙着行礼，却被魏夜寻一把扶住。
“不用行礼，相比昨日你的腿脚还没有好完全，若是再酸痛可怎么办？”
一旁的孙嬷嬷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干咳一声。
苏明柔本是来看笑话的，谁知就看到两人恩爱的模样，气的跺了跺脚，死死等着姜霁月，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殿下，姜娘子，那老奴便先回去交差了，今日姜娘子的表现，我会如实汇报给皇上。”
魏夜寻在这，她也不敢造假，况且姜霁月这等聪慧模样，瞒也瞒不住。
瞧了一眼旁边被人忽视的苏明柔，姜霁月浅浅一笑。
“孙嬷嬷，时辰还早，不如你教教苏侧妃，一会儿用过午膳再一同回去吧。”
孙嬷嬷一愣，这……
她就是苏明柔托静妃找来的，怎么能……
“我看方才苏侧妃行礼时敷衍了事不说，还不将我这个正头娘子放在眼里，若是被外人看到了，定要说苏侧妃不懂规矩，这东宫也不只有我出去见人，你说呢苏侧妃？”
苏明柔偷鸡不成蚀把米，哪成想来看热闹还能被揪把柄，下意识想拒绝，可看到魏夜寻冰冷的神色时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魏夜寻方才没注意，待姜霁月这么一说只觉得她受委屈，自己在这苏明柔都不行礼，平日里恐怕没少做以上犯下的事情。
“孙嬷嬷，东宫若是出了不懂规矩的人，也会影响孤的心情，烦请嬷嬷好好教导一番。”
魏夜寻开口，孙嬷嬷也不好拒绝，只是点点头。
苏明柔见状差点没气晕过去，只想上去把姜霁月那张嘴给撕烂。
不仅如此，魏夜寻许是想到她定会偷工减料，还命人搬来茶水与糕点，带着姜霁月坐在凉亭下看她。
苏明柔此刻只觉得自己像是供人取乐的猴子一般，她哪站过规矩，没一会儿便脸色通红，汗水滑落眼睛刺的人生疼，她狼狈不堪的换了个姿势，却被孙嬷嬷说教一番。
偏偏魏夜寻在这，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就要中暑了，苏明柔实在累的很，口干舌燥，瞧着日头正晒，还不知要站多久，她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几个丫鬟顿时手忙脚乱的上前查看情况。
“侧妃晕倒了！”
这不过才一个时辰，姜霁月冷笑一声，她最少都是三个时辰。
苏明柔想偷懒，总要失去些什么，只见她站起身尖叫一声。
“有蛇！”
几个将人抬起来的丫鬟还没反应，就见晕倒的苏明柔立刻睁眼推开几人，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嘴里还喊着。
“救命啊有蛇！来人救我啊！”
直到周围一阵窃笑声传来，苏明柔这才回过神，见连孙嬷嬷都捂着嘴笑，她死死咬着牙，怒目圆睁看着似笑非笑的姜霁月。
这个贱人！她现在恨不得扒了姜霁月的皮，抽了她的筋！
“哎呀，方才是我不小心眼花看错了，真是不好意思。”
苏明柔不可能再倒下去，局促不安攥着绣帕。
只见魏夜寻冷哼一声。
“孤从前倒没发现你会用这些小伎俩，既然想偷懒，那便加倍练！孙嬷嬷，再加两个时辰。”
这下孙嬷嬷就是想替人求情也没有余地了，只得领命，还在苏明柔头上加了个碗，她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便摔碎。
孙嬷嬷叹一口气，这未免也太丢人现眼。
两个时辰，魏夜寻自然不可能在这浪费时间，叫了几个侍卫看着便带姜霁月回了屋子。
“若是再晕倒，便一盆冷水泼醒，今日若是站不好，站到晚上也是行的。”
苏明柔午膳都没用，肚子饿得咕咕叫，心也寒了大半，魏夜寻怎能如此对她。
两人走时，姜霁月回头正好与她愤恨的视线对上。
烈日当头，盯着碗的女子无助又愤懑，苏明柔的身影仿佛与上一世的自己慢慢重叠，姜霁月脸上染了几分笑，无比讥讽。
好好尝试她承受过的巨大痛苦吧，那种无奈的感觉只会让人抓心挠肝般疼，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苏明柔死死咬着牙，嘴里泛起铁锈味，她要姜霁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