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忽然回荡一道悚然笑声,听不出是人是鬼!
“早听说过谢家军英勇无畏,这些日子也算是开了眼,确实不负护国神兵盛名,二十万精兵良将,死到临头无一人屈膝投降,全都倒在了我脚下,真是可歌可泣!”
那人声音格外耳熟,谢南睢曾想过千百种缘由,事到如今却还是想不通。
对方音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凉薄,敌暗我明,那人声音四方环绕,言语讽刺道,
“谢南睢,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脚下,这累累白骨,可全都拜你所赐!其中包括你家那个,顽固不化老东西谢峥嵘!老东西看不惯我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还有你那个温润如玉好大哥,谢怀衣为了护你,可真是所谓煞费苦心,最后一刻带着自己好兄弟从容赴死,到死没喊过一声求饶。”
那人语气阴阳怪气,故意刺激谢南睢。
“你怕是不知道,你大哥死得时候有多惨!为了护那个云知术一副全尸,自己硬生生被活尸撕成两半,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头和身子分了家,到死都没闭上眼。”
“可笑云家一代家主,占卜知卦,却还不是破不了我这个局。”
那人成功看到谢南睢双膝跪地,犹如丧家之犬,猖狂笑出声,笑声在整个山谷回荡!
等到他终于笑够了,收敛起嘴边玩味,正色道,
“谢南睢,既然你来都来了,也不算白来,带着你身后那个夯货,好好应付一下我辛苦栽培这些傀儡,也算对得起我们知遇一场,不枉我立马送你去见你的家人。”
谢南睢没动,他接着又说,
“也正好,顺便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听说谢二公子通晓五识,精通其道,山中的飞禽走兽都能为你所用,那可就放开了来!过了今天,以后恐难再有这个机会!”
天空闪现一道蓝光,刚才寂静无声幽幽山谷,忽然转动起来,挂着阴阳两轮弯月符篆越转越急,将他们卷在其中,此刻谢南睢二人正处阵眼。
刀鞘震动不止,江无畏侧身翻跃,右手一伸,拔出问煞,站至谢南睢身前,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嘱咐道,“公子小心!”
生死阵,阵法启动,活死人登场,从四周包抄过来,好多青面獠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东西,他们四肢僵化,拖着残躯僵着脖子,一点一点朝这个方向靠近。
传闻生死阵,无破解之术!
听说活死人,无计可施!
敌多我寡,势不由人。
问煞蠢蠢欲动,江无畏和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可惜号称江湖第一刀客江无畏,连战数百回合后,最终带着他那把问煞,惨死活死人脚下!
谢南睢终于惊醒,目眦欲裂抱着江无畏不肯放手。
“江无畏!你不能死!”
傻大个吊着最后一口气,眼皮沉重。
“谢二公子,无畏无能,只能护你…到这儿…了…”
藏头藏尾那人始终不肯露面,江无畏死后,终于舍得显身。
熟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面带不屑,数步之远,十分鄙视这边。
“谢南睢,你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比亲眼目睹好友死在自己面前,更为痛心。也没什么比昔日好友,一朝反目成仇,成为杀父杀兄杀友之人,更令人难以接受。
谢南睢眼尾赤红,紧盯那人不放。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谢南睢,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故意停顿一下,敷衍般给了谢南睢一个理由。
“当然是因为我嫉妒你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找答案,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原因,道不同而已,你我始终不是一条道上人,怨不得别人出手,怪只能怪你们谢家树大招风,你谢南睢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今时不同往日,两人一远一近。
谢南睢仰天长笑,眼泪凝结成霜,笑声顺着山谷回荡,经不起身前那人一点波澜。
他讽刺道,“怪只怪我当初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
那人被说急了恼羞成怒,人还是那个人,却早已不是当初模样。
两人剑拔弩张,先前都是道听途说,根本没人见过谢南睢究竟会什么?召唤飞禽通晓鸟兽,听名字就知道准是一些雕虫小技,传得神乎其神,真那么有本事还能眼睁睁看着江无畏死在他面前!
肯定上不了什么大台面!他料定了谢南睢根本没有什么大本事。
“赤翼军,直接送他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个人眼神从清明到死寂,短短不过一瞬。
谢南睢眼神不复先前,一字一顿沉声,“今日,我要你!给我家人朋友,和我身后千千万万谢家军一同陪葬!!”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一曲离觞,顺着谢南睢嘴角流出,和以往不同,曲中带着祭天怨气,滚滚而来。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皆可召唤世间五灵。
顿时天崩地裂,碎石滚动,白雪中开出火焰般红花,一大片一大片朱红色花瓣破开白雪,从尸骨中绽放。
天空黑压压飞过来很多种鸟,它们扑在活死人脖子,叼住不放,鸟嘴尖利,片刻分刮一人。
冰天雪地化成一道黑河,河水浑浊,顺着山壁飞流直下,河中有群食人鱼,拖住一部分活死人不放。
河道两岸,密密麻麻爬满了不知名虫子,虫子围着说话那人,抬眼包成黑漆漆一人形困兽,根本没给他挣扎的机会!
刚才嚣张不屑那人,此时疼得满地咬牙切齿打滚,临死前,还不忘刺激谢南睢。
“谢南睢!你以为你今天杀了我,就可以直接报仇,想都别想!我不妨告诉你,真正幕后那人,现在正在上京大摆庆功宴,而你,无论本事再大,今天也走不出这道生死阵!
谷中天翻地覆,谷外风平浪静。
谢南睢耗尽自身灵力,双目无神,看向天空,隐约心有感知,有一人正在不远处看他。
他闭上双眼认了命,“无妨,家人在哪儿我在哪儿,不论生死,都是团聚!”
远处一声幽幽叹息,
“谢南睢,你这又是何必,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直接答应了我!”
那人说罢,转身离开,似乎没办法看着谢南睢亲眼死去。
意识消散之际,谢南睢脑海中忆起一人音容相貌,女子面貌清冷。
“谢南睢,你可知?你此去无回!他们这趟,本就是冲你来的!”
“人不能逞一时英雄,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机会!”
“你父亲兄长为你,明知是陷阱,可还是去了!你现在即使过去,终究赶不上他们身死魂消!”
那女子平日最为镇定,即使天塌下来始终面不改色,可此时此刻,谢南睢真切感受到了她是真想留住自己。
她还挽留,看出心有不忍。
“我答应他们护你,你若是去了,我如何护你?”
谢南睢听见自己负气,对那女子说。
“护不了就别护,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做不到和你一样冷心冷情,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我有爹有娘有兄长,你护你的主,我得保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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