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能量并非直接注入魔图。
而是在李元乾的精准操控下,如同最顶级的匠人,开始对【镇狱魔图】进行从本源到结构的彻底重塑与升华。
嗡!
【镇狱魔图】剧烈震颤起来,表面那原本略显混乱的魔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行分解、重组、演化。
图卷的材质在神秘能量作用下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由无尽的黑暗与血液凝结而成。
图中那方魔狱虚影急速扩张、凝实。
其内咆哮的魔头、翻腾的血海、森然的白骨神殿,都变得更加清晰,更富有灵性。
甚至开始自行衍化出更复杂的魔道法则。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深沉、仿佛能镇压一方地狱世界的灵宝威压,开始从图卷之上升腾而起。
图卷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血神真君目不转睛地看着,感受着那与自己同源同根、心血相连的宝物正在发生本质的蜕变。
他眼中血光大盛,充满了期待与兴奋。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丝杀戮点转化的能量耗尽,那悬浮的图卷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光芒。
光芒收敛后,一幅全新的图卷呈现在两人面前。
图卷依旧古朴,但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近黑的色泽,仿佛承载了万古魔血的沉淀。
图面之上,魔狱浩瀚无边,血海翻波,白骨如山。
无数强大的魔影在其中沉浮、咆哮,更深处,似乎还有轮回通道若隐若现,散发出引渡、镇压、毁灭的恐怖意境。
磅礴的灵宝威压如同水银泻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后天灵宝——【血狱轮回图】。
此图不仅保留了原本镇压、吞噬、演化魔兵的能力。
更增添了引动轮回幻境、侵蚀神魂、乃至一定程度上影响对手气运的诡异威能。
这与血神真君的血海法相堪称绝配!
血神真君伸手一招,【血狱轮回图】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体内,与他的血海法相水乳交融。
他只觉得一股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是稍稍催动,便能感觉到图中那浩瀚无尽的力量,足以让他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哈哈!”
“好,好一件血狱轮回图!”
血神真君抚掌大笑,邪异的脸上满是畅快。
“有此宝在手,便是法相中期,本君也敢斗上一斗。”
他看向李元乾,虽然彼此同源,心念相通,无需言谢,但他还是戏谑地补充了一句:
“本尊,这份‘贺礼’,本君便笑纳了。”
“下次还有这等‘演戏’的好差事,记得再找我。”
李元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身形缓缓变淡,消失在混沌气流之中。
........
大魏故土尽数纳入版图,大胤疆域空前辽阔。
坐镇皇都的李元乾,能清晰地感受到社稷鼎与承天受命玺中汇聚的国运,正如江河汇海般汹涌澎湃。
甚至每日都在攀升,其总量之庞大,远超胤魏之战前。
然而,在这看似煌煌赫赫的国运洪流之中。
李元乾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虚浮。
那力量磅礴却不够凝实,汹涌却缺乏根基,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华而不实。
他借助法相神识感知天地,隐隐感到这庞大的国运之下。
似乎潜藏着一种细微却广泛的“怨”与“疲”。
“国运增长如此迅猛,为何会有虚浮之感?”
“民心……并未真正归附,亦或是另有隐情?”
李元乾心生疑惑。
他深知,国运根基在于民心,在于黎民生计。
若底层不稳,再庞大的国运也不过是沙上塔楼。
他并未惊动任何人,只是身形一晃,已化作一名寻常的青衫文士。
他一步踏出,便离开了繁华喧嚣的皇都,来到了远在北境的一处偏僻村落。
这里曾是魏胤交战的前线区域之一,如今虽战火已熄,但留下的创伤却远未抚平。
村落破败,屋舍低矮,许多墙上还残留着刀劈箭凿的痕迹。
田间地头,耕作的农夫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身上的衣物打着厚厚的补丁。
几个孩童在村口玩耍,也是瘦骨嶙峋,远远看到生人,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躲回屋里。
李元乾眉头微蹙,这与他想象中的“太平景象”相去甚远。
他拦住一位刚从田里回来的老农,拱手问道:
“老丈,敢问今年收成如何?”
“日子可还过得去?”
那老农抬起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一下李元乾,见他像个读书人,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收成?也就将将饿不死罢咧!”
“前些年打仗,壮劳力被抓去不少,田地都荒了。”
“这好不容易不打仗了,官府的税却一点没少,名目还多了起来。”
“什么‘光复税’、‘犒军税’、‘修缮税’……”
“层层加码,交完税粮,家里剩下的米还不够吃到月底呐!”
旁边一个妇人闻言,也忍不住抹着眼泪插嘴道:“
可不是嘛,衙役们三天两头来催逼,稍微慢一点,非打即骂,家里唯一一口铁锅都被抢去抵税了……”
“这日子,比以前的时候还要难熬啊!”
“听说皇都里的王爷老爷们打下了大大的江山,可咱们小老百姓,这身上的担子,怎么就一点没轻呢?”
另一个汉子蹲在墙角,闷声闷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
李元乾沉默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
连年征战,消耗的不仅是军队钱粮,更是民力!
为了支撑战争,无论是大魏还是大胤,都必然对底层进行极限的压榨。
如今战争虽结束,但旧的盘剥体系未能及时调整。
甚至可能因为新朝的建立,又增添了新的税赋名目。
官吏趁机中饱私囊,层层加码,最终所有的负担,都压在了这些最为脆弱的百姓身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句古老的谚语,此刻如同沉重的钟声,在李元乾心中回荡。
他一直以来追求力量,谋划天下,扫平敌国,汇聚国运。
若最终的结果是让这亿兆黎民生活更加困苦。
那这国运,这力量,又有何意义?
不过是建立在沙丘之上的宫殿,终有一日会轰然倒塌。
李元乾看着眼前这些面容枯槁、眼神绝望的百姓,内心感慨道。
他们不懂什么王朝争霸,不懂什么法相神通,他们只求一日温饱,一世太平。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光靠武力征服和权术制衡,无法真正稳固江山。
真正的国运根基,在于让这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
“魏国已灭,刀兵当止。”
“如今,是该与民休息了。”
李元乾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不再停留,对那老农微微颔首,身形便如同青烟般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农和村民揉了揉眼睛,只当是眼花,继续沉浸在生活的重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