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喜出望外，何班长竟然主动提出帮她冲刺，真是梦寐以求的消息。
“班长，我不能没有你。”她双手合十虔诚地仰视何群，说着顺手想把麻团献出去，随即反应过来麻团已经面目全非。第二节课下课，她直奔小卖部，买了一包黄瓜味薯片“孝敬”何群，薯片是她在建新村出租屋里唯一看见的零食。
她酝酿好陈词，放学回家的路上还在推算林敏毓的反应，林敏毓对自己亲自参加试课选中的数学家教很满意，况且上回是何群拒绝了林智的授课邀请，现在他莫名其妙主动“应聘”，林敏毓不一定信赖他。
“班长数学超能，我数学无能，我和班长是最匹配的师生。”林智打算简洁明了的阐述聘请何群的必要性，以事实说话。不过她这番周密的准备毫无用处，因为林敏毓听见何群的名字就点头了。
“行，让何同学晚上到咱们家给你补课，晚饭大家一起吃，上完课我开车送他回去。”林敏毓没有提起何宏坤，往常一聊到何群，总会为何班长这个优秀男孩有个嗜赌的爹而叹息，今天却没什么反应，仿佛何群就是普通的好学生。不过林敏毓的意思似乎是让何群免费补课，林智得寸进尺，表明希望何班长的待遇和寒假来的大学生家教齐平。
林敏毓没有立即答应，但临睡前还是点头了，毕竟学习非常强调主观能动性，有了何群的辅导，林智能主动钻研数学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但我有个条件。”
林敏毓打电话通知何群，请他这周末就来丽景花园上课，具体上课时间他和林智沟通就好，月末按课时结算。不过他要先立军令状，如果林智的二模数学分数没有过及格线，就要主动放弃家教费。
何群没有一秒迟疑就接受挑战，接受认命的第二天就跟着林智回家，开始新一轮冲刺。
对林智来说，何班长比遇见的任何一个家教更严苛，等待林智解答时的眼神冷漠又疏离，撒娇耍赖在补习时毫无用处，何群只认答案。他俩一回来就直奔书房上课，因为何群认为饥饿的时候思维最敏捷。
林敏毓切了一盘水果送进书房，屋里的两人谁也没抬起眼，一个背过身在白板上出题，一个抓耳挠腮在草稿纸上解题。水果香气飘来，林智才发现桌角的果盘和放宽心微笑的林敏毓。
“饿不饿？”林敏毓看着女儿一口吞掉半截香蕉，有些骇然。林智塞了一嘴水果，鼓着腮帮子可怜巴巴地向林敏毓点头。林敏毓以为女儿接下来要诉苦，结果林智头一扭，口齿不清地向何群表述上一道题的答案为什么是A。
何群平静地听完她的解答，嘴角微扬，似乎挺满意，用笔杆点了点白板，鼓励林智继续反推下一题。
林敏毓对他俩的上课模式既满意又心疼，轻声问：“何同学打算什么时候下课？我提前热菜。”
“九点。”
林智瞅了一眼手表，距离下课还剩四十分钟，她瘪了瘪嘴，抓起一颗草莓边吃边想。
林敏毓不打扰他俩，悄悄离开，关门之前听见林智呼喊，“妈再拿一盒酸奶进来！”紧接着就是何群严肃的指责：“是不是打算把四十分钟糊弄过去。”沉默片刻，林智服软，“妈，不用拿酸奶了。”林敏毓关上门，欣喜终于请到一位能治住女儿的家教。
林智愁眉苦脸盯着白板，在何群时不时抛出解题钩子的引导下终于算出正确答案。
“这道题好像做过。”
“我给你的笔记本里有这道题，先前也让你做过类似的题型。”何群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发现林智垂下眼帘似有愧意，便为她找理由，“不过数学就是这样，很多公式和定义，如果长期不练习就会生疏。”
林智低着头搓了搓眼睛，正待何群走近观察，她仰起头招手：“帮我吹一下，有根睫毛掉进眼睛里，又疼又痒。”
哪有什么愧疚，何群自嘲地笑笑，捧起林智的下巴轻轻往她眼睛里吹气。
林智条件反射闭上眼，何群一句“睁开”，她只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和何群几乎脸贴脸。她闻到何群身上有股中药味，想问何群又生了什么病，下一秒被吹气的眼睛冒出眼泪，把睫毛挤到眼角，何群小心翼翼地把睫毛捏下来。
“不疼了吧。”
林智点头，看着何群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林敏毓准备的大麦茶，不管他上学期有过怎样病态的时刻，这学期，或者说从在北京露面直到现在，何班长看起来比她正常。
“你去见外婆了？”
何群不理她，翻阅数学练习册，查找需要再加强训练的题型，“明天讲函数小题的解题技巧，记住了至少选择题能多捞点分。”见林智仍在等着他回答，何群合上练习册，把本子卷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林智的脑袋，“要是把一半好奇心分给数学，还怕过不了及格线。”
九点一到，林敏毓准时在楼梯口呼唤他俩下来吃饭。何群谢谢林敏毓，称接下来还要给其他同学补课，他要迅速转移阵地，今后不用准备他的饭。林敏毓准备开车送他过去，他再次婉拒，“就在丽景花园对面，几步路就到了，谢谢阿姨。”
林敏毓让林智把如此勤奋又负责的家教老师送到小区门口，回头一看，林智已经捧着碗吃起来。林敏毓以为何群会再次婉拒，独自离开，没想到何群这会儿倒是不客套了，杵在玄关等待林智。
“回来再吃，先去送何同学。”
林智没等到何群拒绝的声音，只好放下筷子，恭送何班长离开敝宅。
出门前林智塞了满嘴的蟹黄酱年糕，何群交代复习的重点，她鼓着腮帮子毫不走心地猛点头，到了大门口，何群让她复述刚才提到的重点，她利用年糕支支吾吾。
“反正是你的数学成绩，你不急，我也没必要替你急。”何群扭头就走，林智立马拽住他的袖子，完整准确地说出几大重点。
“真不经逗。”
“给你讲题的时候就是你的老师，别总想着逗老师。”何群往公交车站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去吧，我坐公交。”
“不就在丽景花园对面吗，既然要坐公交，还不如让我妈送你一程。”
“你连送我到小区门口都不情不愿，安排你妈妈倒是挺勤快。”
“我妈只听自己的安排，她就是准备好送你回去。”
林智眯着眼把何群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其实班长现在只有我一个学生吧。”
“我去打工的地方上夜班。”
何群快速终结对话，奔向到站的公交车。
第二天早自习，借着何群俯身收作业的时候，林智悄声问他在哪里上夜班，何群不回应，反问她公式背熟了没有，晚上要抽查。
韩佳琣朝他俩扫了一眼，等何群到另一组收作业，扭头问林智，“班长又开始帮你补习数学了？”
林智耷拉着眼皮点点头，“得到班长的辅导是我的荣幸。”
韩佳琣叹了口气，“确实是，他竟然还有精力管你的学习。”
林智嗅出话里有话，或许韩佳琣知道何群上夜班的事，她想问一嘴，但终究还是保险起见，把好奇心留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