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程笑石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兄弟,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重新来过,哪怕你认为自己已付出足够多的努力。”
为了避人耳目,这次克林故意绕远去了程笑石的住处。程笑石的房子虽然简陋,但好在有单独的工作室,并且各种检验工具齐备——这是意外的好处。
工作室和别的房间不太一样,卫生要稍微干净一点,但同样逼仄沉闷。有道后门直通后院,好随时搬运各种动物进行观察研究。所谓的操作台就是一块布满了虫眼的门板,上面放了一些只有城里医院的手术室里才能看到的镊子棉签注射器以及各种药品之类的东西。而最为显眼的就是在中间位置放着的一台手工自制的极其简陋的显微镜。
程笑石把那台“显微镜”搬开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克林和包庆喜合伙把板车上的男子放到操作台上——此时男子还在麻袋里装着,看上去像个巨大却又不极规则的蚕茧。
克林在工作室来回转悠,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进程笑石的私人重地。沉闷的天气加上这逼仄的环境让他有些不适应,但对于室内各种有趣设备的好奇还是让他愿意驻足细赏。
在工作室左侧靠墙处有个木架,架子成五大格一排,共有六排。三排是药,两排是书,一排是一些工具。最右边的格子还有一个同为手工制品的沙漏,里面的沙已经全部到底了。
克林走到架前一格一格地看着上面的各种药品。有的药品上的外文甚至连他这个留学生也看不懂。继而他又把目光放在那些书籍上,中、外书局出版的都有。其中大多和生物学有关,也有医学和痕迹学以及解剖学。
“老程,看来你涉猎挺广的嘛?”克林拿起一本《三国》连环画转过身说。
程笑石回头看到连环画,脸色有些不悦,他一将它抢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别人的东西别乱动。”
克林耸耸肩,看了眼正解麻袋的包庆喜,如自言自语般:“还真是个怪人!”说完还不屑地“切”了一声。
“克探长,这人怎么办?”解完麻袋,包庆喜指着门板上的男人问——此时的男人被直直地放在木板上,看上去就像是等待做手术的病人。
克林转向程笑石:“大概多久能醒?”
程笑石回到操作台前,开始扒拉男子的衣服和口袋:“大概还得三五个小时,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先准备一根绳子。”说完他把男子的裤兜衣兜都翻了个底朝天,而除了右边的兜里有盒火柴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火柴能看出什么吗?”克林问。
程笑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一旁呆愣站着的包庆喜:“你有事吗?”
包庆喜没反应过来。克林甩他一眼:“问你话呢!”
包庆喜猛地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说:“没事,你们有事尽管吩咐。”
“那麻烦你去后院把兔子给我喂了吧。”程笑石不苟言笑地吩咐说,“然后把鼠笼下的粪便给清理清理。天气热了,得勤收拾。”
包庆喜顿时有点不乐意了,他看着克林:“克探长,当初咱俩可是说好了,我只帮你办事,我可不是给这个怪人干杂活的。”
克林也觉得有些不妥,他对程说:“老程,你这么弄确实有些不合适,我本来还打算让他——”
程笑石把火柴一扔:“那我就自己去了,你慢慢看吧。”
克林以前在警局,检查现场的事通常由舅舅苗定安完成,他只是在审讯方面有其专长。克林也知道这石关镇的案子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真要没个有能耐的人帮衬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见程笑石生气要走,他连忙把他拉住。然后对一旁的包庆喜说着好话:“包子,听话。你要办妥了,我托我二姨给你介绍个漂亮大闺女。我二姨苗桂花,诸城数一数二的媒婆,比你们这儿的冯媒婆靠谱多了。”
一听要给自己介绍媳妇,包庆喜立马嘴角一扬,万般不快都烟消云散,立马答应下来,刚走到门口程笑石又在背后补了一句:“你洗的照片带了吗?”
包庆喜回头:“哦,没有。带在身上不方便。出门前放探长住的那屋了。”
“那你顺便把鸵鸟给我喂了。今天我还得过去一趟。”
包庆喜应了一声去了后院,程笑石则继续在男人身上检查着,克林也在旁发挥所长帮着分析。
“这个人你一定见过。”克林拿起那盒火柴在指尖来回转动着。
“我见过?”程笑石笑了笑,他抬起男人的一只手,看了看又放下,“我可不记得跟他打过交道。不过你这么一说,细看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的感觉。”
“当然,”克林又忍不住得意开了,“在痕迹勘察方面我可能比不上你这个‘动物学家’,但论分析人类心理,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是吗?”程笑石也来了兴致,“我倒觉得应该是你见过他才对。别忘了,那块要命的石头可是冲着你来的。由于偷袭失败,怕被你认出来,所以才撒腿就跑。”说完他绕到另一边检查男人的脚。
“他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克林说,语气里透露着十足的自信,“但你也确实见过他,可能只是一面之缘你想不起来罢了。证据可以作假,但人的本能心理却永远伪装不了。”
“那你说说,凭什么这么肯定他见过我。”程笑石继续检查着,头也不抬地说,就像是在检查一具尸体。
“说来并不复杂,”克林把火柴扔回操作台,开始从心理学的角度解释起来,“一个人想要谋害另一个人,且无论他是元凶还是受人指派,第一个需要避免的就是身份的暴露。我们可以试着回忆一下,当时你在提醒我有危险时石头已经被他扔出手了对吗?”程笑石只是点点头,没有打断他。
“好,”克林打了个响指,接着说,“这里有个细节我们不能忽略。你在对他大喝一声后他便迅速逃离,但这里的逃离绝不是示弱,否则他一开始就不会选在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动手。那么排除示弱逃跑的因素后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保护身份不被暴露。而他之所以发现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就是因为认出了你。”
“容我打断一下,”程笑石这时提出了异议,他直起了腰说,“按照你的分析他是因为看到我才逃的,但当时你也看到他了,他很大可能是因为你才逃的,毕竟他的偷袭没有成功。尽管你执意认为自己并没见过他,但也有可能是你没有想起来。”
“不会的,你听我说完,”克林坚守己见继续说,“我有证据证明不是因为我。首先,他偷袭的目标是我,如果他知道我见过他,在没有百分百把握成功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这么露着脸行凶的,至少也会蒙个面或者戴个面具头套之类的来避免暴露身份。另外还有一点可以佐证,在我追他的时候他曾多次回头看过我,这说明他知道我不认识他,所以不怕被我看到。因此——”
“你说的就是个悖论!”程笑石再次插进话来反驳,他看着门板上依旧睡得死死的男人说,音调也高了一些,“既然你认为他不敢在见过自己的人面前以这样的方式行凶,又为何执意认为我见过他呢,更何况我到现在依然没想起在哪儿见过他。”
“因为他并不知道你会和我在一起!”克林用更高的音调说,似乎谁的声音大谁才是正确的一样,“现在我们完整地来推导一遍,事实便显而易见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有人要谋害我——”他指了指男人接着说,“他是行凶者,先不说他是元凶还是受人指派,总之他知道了我今天的行程,所以埋伏在我势必会路过的那个山坡上伺机偷袭。由于早上我们并没有一起,所以他没料到下午会多一个人同行。但机会难得,他来不及考虑太多,他在自认为最合适的时机向我扔下巨石,而你及时的提醒使我躲过一劫——这点上确实得感谢你——之后在你喝止他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你很眼熟,因为怕暴露身份所以选择仓皇逃离。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有认识的人在场他却没有做掩饰身份的准备,因为你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
这次程笑石没再急着去反驳,而是在思考克林的分析是否真的正确。克林也知道,两人想要配合默契去解决这件案子,最初的争论是难免的,而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程笑石安静下来,克林又补充说:“我知道,这些分析听上去确实有点像悖论,但在特殊的条件下它就会变得合情合理,并且成为强有力的依据。另外,这个人我确实没见过,也想不出在哪里会得罪到他,因此我认为他被人收买行凶的可能性更大。”
“我也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最后,程笑石开口说,并弯腰继续检查着男子的脑袋。
“这都不重要,”克林说,“可能你们只是一面之缘,印象并不深刻。但这不影响他担心被认出来的心理变化。只要他有这个心理变化那他的行为反馈就逃不出我的推论。其实我说的这些都属于犯罪心理学的范畴。在西方国家,是很重视‘心理推论’的,甚至可以作为主要证据的一种,美国调查局便是犯罪心理学应用机构中的佼佼者。只可惜目前国内警署在犯罪心理学方面认知不足,心理理论仍然滞留于可有可无的地位。要不是我舅舅……嗨,不说了。”克林一提到自己的愁事,戛然而止。
程笑石此时正好检查完,他直起身,拍了拍克林肩膀:“你会成功的。偷袭者手掌厚实、脚掌粗大。手脚皆长有厚趼,肌肉发达。如果真动起手来我们俩都不一定是他对手。另外,他的四肢指甲里没有泥土,但头上有灰尘和头屑。脖颈上有泥垢。他应该不是农民,但也绝不是有钱的城里人。看他粗犷的长相不像本地人,倒像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以我看来,他要么是哪个有钱人的保镖,要么就是城里卖力气的工人。”
对这个结论克林也十分赞同,他突然想起程笑石一开始说的话,赶紧找来了绳子……
在程笑石家吃过饭,男子依然没醒,此时他被绑在工作室的一把椅子上,耷拉着脑袋跟个被拧断脖子的吐绶鸡一样。
最后,克林不能忍受就这么干等着,于是提议让包庆喜守着,自己和程笑石提着箱子先回去了。程笑石急于看墓穴里面的照片,好和提取的模型作比对,所以并无异议。下午四点过,两人回到了羊盘村。
洗回来的照片就放在大厅的桌子上,用茶壶压着。克林从印有相馆名称的纸袋里拿出照片,挨个儿摆在桌上。程笑石把在河边提取的石膏模型也摆了出来,总共八张照片四个模型。
程笑石一手拿起一张照片——赵丁宝的全身照和面部照。全身照虽然对现场的表现相对完整,但由于光线和距离问题,相片显得很模糊。倒是死者面部照片可以看得清楚些。
见程笑石拿着照片左看看,右看看,咧嘴皱眉,克林就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有看出什么线索来没?”克林觉得有点热,把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似乎是硬着头皮才问出这么一句。
果然,程笑石“啧啧”两声,摇着头说:“这全身照全面倒是全面!但照片质量不行。我只能看到一具尸体躺在墓穴里,但没有细节让我发现更多,而我需要的正是细节。”
克林拿起其他角度的全身照:“那你看看这个,因为墓穴空间狭小,光线昏暗。这是相机所能展现的最好的效果了。”
程笑石放下自己手中的全身照,接过克林手中那张。这张照片是克林向着墓穴光线最好的角度拍摄的全身照。成像效果确实要好上很多,但依旧没有发现明显的线索。最后程笑石把注意力转向了一张没有尸体的墓穴空地照。
“这是什么意思?”程笑石对空白照反而有了兴趣。
克林撇头看了一眼,说:“哦,这是我在赵丁宝被抬出去以后照的。有什么问题吗?”
程笑石指着墓穴中部位置的地面:“这里有个‘丨ㄢ’符号。”(注:“丨ㄢ”为民国时期汉字注音符号,读法等同于现在的汉语拼音“yan”。)
“这是注音字母符号!”克林脱口而出。
“没错。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等等,”克林拍着额头,“容我好好想想——”他又开始十指紧扣,牙齿习惯性地磕出细密的“格格”声。
“注音符号是个‘烟’字或其他读音相同的字,”他在心里想道,“写得很隐晦,而且不是很工整。如果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他大可以直接写出来。但如果不是凶手留下的……”
“我知道了,”克林猛地一打响指兴奋地对程说,“这个注音符号是赵丁宝留下的,这说明他在紫萍河被凶手溺水后运过来时还没有断气。为了留下线索但又怕被凶手发现,所以采用了隐晦的注音符号——这点正好可以证明不是凶手写的,因为凶手没有采用隐晦写法的理由,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再根据赵丁宝爱抽大烟的习惯来推测,这个注音符号所表示的十有八九是个‘烟’字,这说明杀他的人很可能和烟馆的人有关系。再一个可能就是凶手的名字里含有这个读音的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排除是和‘烟’字读音相同的其他任何一个字。”
听了克林的分析,程笑石点头,又摇头。
克林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笑石又看向手中的照片:“你说得正确,但又不完全正确。”
“到底什么意思?你直说,不用绕圈子。”克林有些急了,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说来并不复杂。”程笑石狡黠一笑,学着克林的口吻说,“首先,正如你所说,这个符号确实是死者留下的,但不一定是为了瞒过凶手才这么写,否则不但凶手看不明白,连他想要告诉的人也看不出来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死者即将断气前写的,那么他是考虑不到这么多的。他真想留下什么线索的话只能做些最简单和最直接的事——这是人这种动物的本能表现。”
“这么说他是不得已才采取这种写法了?”
“没错,”程笑石说,“而且有两种情况会让他不得不这么做,且这两种情况可以兼容并蓄。第一、他压根儿不会写字,只能用‘注符’来代替。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就像你刚才提到过的那样:我们无从知道他想写的是‘烟’还是‘焉’或者其他任何一个读音相同的字。”
“他经常泡在烟馆,天天跟烟打交道,就算没学过看也得看会了。”克林说着还把烟杆翻了出来,“这上面就刻有个‘烟’字。他天天当个宝贝儿捧着,名字不会写都不稀奇,但这个字绝对不会。——照你的意思看来他想告诉我们的不是‘烟土’的这个‘烟’,而是其它他不会写的同音字。”
“你也别急着下结论。”程笑石继续说,“刚才只说了一点,还有一点就是: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写一个复杂的汉字,而注符正好是简化信息的最佳办法。”
“就是我刚才说的濒死之际?但这又怎样,我们依然不知道死者的真正目的。”
“我们确实不知道这个注符所具体代表的是哪个字,但是——”程笑石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下来,看着克林笑了笑,自信而谨慎,似乎要宣布某个重大结论,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接着说,“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赵丁宝不是在紫萍河溺的水!”
这个结论确实让克林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在紫萍河被淹的半死然后运到墓穴来留下这个注符的?”
“没错,虽然难以置信,但我们必须相信并接受它。”
“好吧,”克林没有马上接受,但也不完全反驳,“不过你得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是在紫萍河溺的水,或者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要知道,你的这个结论需要我们推翻太多已有的现实。”
“当事件的发展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时我们必须选择相信!”程笑石说,表情更加认真了,“从一开始我们根据死者身上的线索认定他是在紫萍河遇害的,之后出现这个注音符号,你又认为他是在紫萍河被淹得半死,然后运到墓穴,并在濒死之际留下这个注符的。我说得没错吧?”
克林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继续。”
程笑石继续说:“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后面这个说法非常勉强。因为一心想要杀死他的人绝不会让他还有意识去留下任何符号。事实上一个溺水严重的人即便没有死亡,在没有主动采取救援措施的情况下恢复意识的几率为零。尽管有种‘迟发性溺死’的特殊情况,但这种情况下想要复苏也必须经过抢救才有可能。克探长,你在国外学习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你之所以执着于那个勉强的说法是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解释,否则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切都得推倒重来。而这,正是你最不愿接受的结果。”
克林怔住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必须承认,程笑石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他确实怕前功尽弃。
程笑石把照片放回原处,从他手里拿过那根黄铜烟杆,毫不费力,似乎他已经忘了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程笑石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兄弟,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重新来过,哪怕你认为自己已付出足够多的努力。”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落地的声音。克林还在发怔,程笑石扭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正巧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一大早就被叫去监视姜老头的吉昌回来了。
在克林和程笑石面前,是吉昌少有的可以保持正常理智的时候,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这样。否则,他早就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那老头有什么异常吗?”吉昌还没来得及把另一只脚跨进门槛,程笑石便迫不及待地问。克林此时也恢复了正常情绪,看着吉昌等着他回答。
吉昌走到桌旁,灌了两杯冷水下肚,舒畅了很多。他摩挲了两下胸口,说:“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有个女的今天中午去找过姜老头。”
“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克林听了忙问。
“四十岁出头,”吉昌转向克林回道,“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有皱纹了,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他们什么关系能看出来吗?”克林又问。
此时的程笑石侧坐在桌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换着,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拨弄着放在桌上的烟杆。他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
“从年纪上看像是父女关系,”吉昌回克林的话说,“不过那女的穿的是上好的青花旗袍,踩着一双看着都怕崴脚的高跟鞋,看上去不像是穷人。他们要是父女关系那她可太不孝了。”
“会不会是赵丁宝的女人?”程笑石一把按住在桌上打滚儿的烟杆,嘴上插着话,眼睛却盯着烟杆上那个女式香包。
“也不太可能,”克林摇头,“沈慧春说过,赵丁宝不喜欢女人,所以他到死也没有老婆。”
“这可没准儿,”吉昌撇着嘴说,“像他这种混账爷们儿不讨老婆不代表不喜欢女人。明里不找,暗地里不知道养着几个小妮子呢。”
“我不认同。”程笑石反驳说,“像他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找女人还怕别人知道?不会的,就是大摇大摆地勾兑娼妓恐怕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克林对此表示赞同,“虽然她跟赵丁宝可能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值得查一查,或许是我们打开本案另一扇门的钥匙也说不定。”
“对了程先生,这个给你。”吉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克探长不说钥匙我还差点忘了,你出门连最重要的房间都忘了锁了。”
接过自己工作室的钥匙,程笑石脸色突变,忙问:“你去我家了?”
吉昌一脸茫然,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是啊,我先去你家找你,发现家里没人,工作室的门也没锁,想着你肯定在这里,所以就锁门过来了。”
“糟了!”克林惊呼一声,拿起外套夺门而出。
程笑石也来不及解释,紧跟着追了出去,只留下吉昌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