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晞不禁笑道：“那宫里可真是热闹了！不过，眼前还只有三王进宫，就算要开戏，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儿。”
“那倒也是······”
姐妹俩说着话，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得飞快。
直到最后，那两团丝线也还是没理完。
不过送常晞两口子出门时，常昭的脸色已经明显轻松了不少，还笑着约常晞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萧允看着就放了心，亲自送了何沐阳两口子出门。
常晞本想再跟何沐阳说说宫里办戏的事，结果刚一到家，就看见邹氏、何沛阳夫妻、憬哥儿，甚至连还未完全康复的何栎辉，都齐齐聚在了青荣居里，众人团团坐着，把老太君簇拥在中间，屋里的气氛一片欢快。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邹氏招手让他们进来坐下，柔声笑道：“刚才有内侍来传旨，说五日后宫里请戏酒，召满京都的勋爵进宫赴席呢！”
五日后？
常晞不禁奇道：“藩王们还没到齐，怎么这么快就摆宴了？”
立在老太君身侧的萧合环微笑道：“听内侍说，这次并非宫中家宴，几位藩王仍是不必进宫，只召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去领宴听戏而已。”
“是啊！”何沛阳也笑道：“想来是因为头几个月，朝廷刚刚嘉奖了数位文官，为了不厚此薄彼，这才特意办宴请戏，以示对勋爵之家的安抚。”
邹氏想了想，道：“老太君、老爷和我，我们是一定必去的。不过，憬哥儿年纪还太小，到时候人多事多的，未必照管得过来，依我看，还是叫他留在家里吧。”
她说着，就望了常晞一眼。
常晞闻音知雅，立刻笑道：“那我也留在家里，正好跟我们憬哥儿做个伴！”
萧合环深深望了常晞一眼。
像这样的阖宫宴请，礼仪规程都繁琐异常，加上满京都的贵胄们都要过去，少不得还要周旋应酬一番，往往一圈场面话说下来，就要一个来时辰，想想就觉得没甚意思······
可偏偏又不得不去露一面。
看着常晞一脸轻松的神色，她微微低头，压下心底那一缕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嫉妒的滋味，又转头吩咐憬哥儿道：“祖母说得很是。你就留在家里，好好听婶子的话，切不可淘气胡闹！”
憬哥儿就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他又不是没去过宫宴。
开饭前还要在外面站着等好长时间，动不动就有人过来跟爹爹打招呼，那些人有的笑得十分夸张，有的还要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胳膊，甚至还有人说他长得像女孩子！
他巴不得永远也不见那些人才好呢！
于是，他立刻讨好地跑到常晞面前，拉着常晞的袖子脆声道：“婶母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一定不淘气，您可一定要在家里陪我啊！”
他生怕婶母临时变了卦又想去了，家里没了人，祖母肯定不会同意他一个人在家呆着的！
众人都被他撒娇的可爱样子逗得直笑。
何沛阳更是笑道：“还是嫂嫂会带孩子！这才几个月，憬哥儿就这么黏着婶婶了。”
说得好像只有她常晞一个人会带孩子似的······
萧合环听着就垂下了眼睑。
常晞也觉得二爷今天说话有些不太合适。
只是，自己一个做嫂子的，又当着满屋子人的面，也不好去说他什么，她便转头向萧合环笑道：“我听说弟妹费了许多心思，给憬哥儿寻到几本孔大先生亲笔撰写的典籍？”
这是替自己说话呢！
萧合环微微一笑，点头道：“嫂嫂有心了。”
“好了好了。”老太君笑道：“把憬哥儿给我留下，你们都去吧。我身上又有些乏，就不留你们吃晚上饭了。”
进宫是件极累人的事，尤其是以老太君的年纪，确实得提前养好精神才行。邹氏又嘱咐了丫鬟们几句，众人就一道出来了，晚间各人在自己屋里吃饭歇息，也不消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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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进宫听戏的日子。
天还没亮，老太君等人就起来按品大妆，何栎辉的身子还没大安，又因着九皇子妃的交代，何沐阳也一并进了宫，和何沛阳同进同出，也方便照应父亲。
常晞则把憬哥儿接到了自己屋里，陪着他练了几页大字，哄着他睡了午觉，见他中午吃得很少，还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准备各色细点，还特意熬了清燥润肺的麦冬梨子饮。
看着装在什锦攒盒中，码得齐齐整整的白馥馥的银丝卷、黄灿灿的桂花糖、还有香软可口的面果子、做成小兔子形状的杏仁酪······憬哥儿笑得牙不见眼。
“每样尝尝就行了，不然晚饭就该吃不下了。”
常晞想了想，还是怕他积了食，便故意问他道：“下午你是想在屋里念几页书，还是想帮婶母干点活？”
憬哥儿歪头道：“您先说说是什么活儿？”
一副机灵不肯吃亏的样子。
常晞不禁笑道：“你瞧见花园子里开的菊花了没有？我想摘些好的回来，你来帮婶母一起挑吧！”
憬哥儿拍手叫道：“我知道了！您又要采花做香是不是？我娘说您最喜欢做香了。”
“这次倒不是做香。”常晞笑道：“婶母的手艺，你还没尝过吧？采些花瓣来，明天就给你做菊花饼吃。”
“往饼里······放菊花？”
憬哥儿又歪了脑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说道：“菊花那么大，饼那么小，怎么又放得进去？”
“这你就别管了！”
常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故意和他卖了个关子。
这下憬哥儿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好啊好啊！”
他二话不说，就拉着常晞往花园里走，叫道：“婶母快点，天黑了就看不清了！”
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呢！
一旁的松萝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常晞便仔细告诉憬哥儿，要什么颜色、怎么检看菊花的花瓣和叶子······憬哥儿聪明，一点就透，很快，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
天色已经黑透，何家众人拖着满身的疲惫回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小院里一片灯火通明。
老太君的脚步微顿，一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没有直接回青荣居，而是稍稍一绕，到了小院里，站在门口向院里望去。
只见廊檐的灯光下，常晞正领着憬哥儿在那里摘花瓣呢！
憬哥儿一边摘还一边玩着，不时扬起一把花瓣，洒了两人一头一身，银铃一般的欢快笑声，似乎把满园灯光都点亮了几分······
一旁的常晞穿着件家常的杏黄色衣裙，被憬哥儿弄乱了发髻，神情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而是拿过一条湿帕子，替他把沾染了花汁的小手一点点擦干净，望向憬哥儿的眼光里透着难以言说的温和与疼惜······
老太君的眼中闪过异彩。
那里憬哥儿正玩得不亦乐乎，什么也顾不上了，常晞却隐隐察觉到什么。
一抬头，但见有许多人影影绰绰的立在院外，似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呢！
常晞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啊”了一声，猛地拉了憬哥儿往后连退好几步，直至退到了屋里灯下，这才稍稍定了神，高声喊道：“外头是老太君和太太回来了么？”
老太君见状，连连摇头叹道：“我可真老糊涂了！倒忘了天黑，只管在这里看，倒把孩子们吓了一跳。你们快进去看看，磕碰了没有？”
萧合环赶紧迎上来问：“没事吧！”
一看见是她，常晞这心里登时又定了大半，不禁抚着胸口道：“你们怎么了？连一声儿也不出，真吓死人了！”
萧合环的目光却落在了地上摊开的布上，上面铺满了雪白清香的菊花花瓣。
“你们这是······”她不禁问道。
憬哥儿率先抢口道：“婶母要做菊花糕给我吃！我帮婶母采了花，这些都是！”
萧合环不禁道：“那也用不着摘这么多吧······”
“不知不觉就采多了些······”常晞笑道：“做糕饼肯定是用不了的，剩下的晒干，给憬哥儿做个菊花枕头吧。”
看着小脸红扑扑、眼神明亮的儿子，萧合环向常晞道了声谢：“有劳大嫂了！”
何沛阳走上来笑道：“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回屋吧，大哥大嫂也早点歇息。”
往后还有两天的累呢！
常晞也就没有留他们，出来跟老太君等人请了个安，众人就各自回屋了。
拿出一套簇新的中衣给何沐阳换了，常晞又不禁奇道：“怎么耽搁到这会儿才回来？”
何沐阳道：“太后高兴，临时又让加了两场戏，这就算早的了。”
他说着，就拉着常晞的手笑道：“五舅兄候缺的事，应该就快有眉目了！”
“哦？”
常晞一听就来了精神，“是怎么一回事？”
何沐阳笑道：“今天我听太子殿下的口声，江南有几个县管辖的地方太大，管理上颇多不便，只怕不日就要拆分成小县城，到时候，自然就有大批空缺放出来了。”
江南么······
常晞沉吟道：“地方倒真是好地方······可我五哥的资历太浅了，怕也没那么容易争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