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不由得看向了她的母亲。
陈母的腰杆却挺得笔直：“你们快去吧，到了济州，记得给家里来信报平安！”
此时的济州已经是春暖花开。
常晖一行人回到家里，看见等得望眼欲穿的常明和常昀两家子，都是一怔。
“好久不见了！我们到山东谈事，顺便过来看看你们。”常明主动跟常晖打着招呼。
哪里是顺便？分明是故意不远千里来找他的。
常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着常明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他的鬓边有细微的银光一闪，常晖不由得大惊。
“大哥，你的头发！”他喊出声来。
这才一年多没见，常明的鬓边竟然添了几丝白发！
常明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常昀也笑着上前：“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两杯，不醉不归！”
常晖的心里发苦，不由得想起他们从前在京都时的种种，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那样兄友弟恭的日子，难道真的再也没有了吗？
常晖看着眼前满脸希冀的两位哥哥，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常子卫老怀安慰，连声吩咐赵安去拿最好的状元红来。
众人一路风尘，自然要先洗漱，常晞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自己的黑漆雕喜鹊登枝架子床上，长舒了一口气：“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白露马上拿了好几封信件进来，都是她们不在的这段日子，京都的姐妹和边关的文宏寄过来的。
文宏的信件中还夹杂着何沐阳写的一页纸。
信上说，大齐的新帝已经继位，趁着对面松懈之时，他们借势出兵，大败齐军，将对方军队逼退五十里，大齐的主帅战死，副将也被生擒。
“真是太好了！”她双手合十。
有了这场胜仗打底，文宏以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她一连几日都心情大好。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常晞正在屋里做香料，半夏忽然进来了。
“王升叔说有急事，想求见您！”
王升是常晞母亲的陪房。
常晞想了想，“让他明儿午后过来吧。”半夏答应着去了。
看着半夏欣长的身影，常晞轻叹了口气。
半夏的年纪可不算小了，按理说，自己应该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可心里实在有些舍不得。
这两年，有不少人托了余妈妈来探她的口气，她都没有答应，总觉得谁也配不上她的半夏。
可再这么拖下去，半夏又会像前世似的，耽误成老姑娘了。
当天晚上正好是半夏值夜，常晞索性当面问了问她的想法。
半夏听了却面露惶恐：“小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想到哪儿去了？”常晞忙安慰她：“你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按私心论，我其实很舍不得你，可是你的年纪毕竟不小了，我这也是怕耽误了你的前程。”
嫁了人就有前程了？
半夏一点也不相信。
自己的娘亲就是年纪轻轻嫁了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落下一身重病也没钱医治，年纪轻轻就去了······
于是，她握着常晞的手道：“我还是想跟着小姐！小姐身边也不能没人······”
说着，又忙补充道：“我不是说紫英她们不好，而是······”她越想解释，反而越说不清楚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常晞拍了拍她的手。
她是怕自己出嫁后，身边少了一员大将，会吃了亏去。
罢了！以后自己不管去了哪里，都想办法替她挣个好归宿就是！
常晞拉着她的手，郑重地道：“我屋里的事，可就全交给你了。”
这话里的分量沉甸甸的，却让半夏感到无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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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常晞在花厅里见了王升。
“王升叔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常晞对她母亲的人都很客气。
他家里儿子不少，常晞以为他来找自己，是想给儿子求差事，想着只要不是太难办，就替他办了。
谁知，王升开门见山地跟她说：“小姐在城南的铺子，那卢掌柜的手脚有些不干净！”
“到底怎么回事？”常晞问他。
外间的仆妇都被半夏遣走了，王升上前一步，斟酌着答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王三，有几次在街上溜达，看见卢掌柜的跟几个打扮富贵的人一起喝酒，听他们说话，那几个人都是给铺里供货的商户，可瞧那酒宴的规格，明显不是正常交际该有的水平······”
这是想说卢掌柜的吃了店里的回扣？
常晞微笑：“这件事我知道了。王升叔在我不在的时间，还帮我看着店里的动向，真是辛苦了。”
王升笑得很恭敬：“您也知道，我家里闲人多，几个半大的小子常年在街上逛，想做些营生来贴补家用，想不到今儿个凑巧，还帮上了小姐的忙！”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常晞就端了茶。
回到屋里，常晞马上吩咐半夏：“让李辉去彻查一下。”
半夏犹豫道：“王升叔想顶卢掌柜的缺，私心太重了，他的话可信吗？”
蕙纹送了茶进来，两人都打住了话头。
待她走后，常晞才接着道：“他敢来找我说这些，肯定是有几分把握，去查一查也无妨。你跟李辉说一声，力求有证有据！”
半夏忙出去传话了。
又过了几天，李辉亲自来回了常晞的话：“那个卢掌柜确实有问题！”
常晞挑了挑眉。
李辉低声道：“他不仅吃了回扣，还虚报了原材料的折损，上个月，光是面粉的损耗就比刚开业时高了将近一成。”
虚报的那一成，自然都进了卢掌柜自己的腰包。
他的胃口倒是大得很！常晞冷笑。
李辉不由道：“他毕竟是钱买办推荐的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常晞一抬手打断了他：“我把店里三成的利润都给了卢掌柜，这还不到一年，他的手就伸得这么长了。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放到哪儿都是祸害！至于钱买办······”常晞笑道：“他可不敢出这个头，毕竟盯着他位子的人也不少。”
敢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来糊弄，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李辉听着这话里有些血雨腥风的意思，不禁暗暗为那个卢掌柜默哀。
新掌柜的人选倒成了个难题。
有卢掌柜的事在前，只怕其他人也不敢给她介绍人了，王升的能力又不够，想来想去，还是求到了常明面前，让他帮着再找个掌柜。
常明跟常晖的关系有所缓和，他心里高兴，再加上常晞做的生意靠谱，他也十分看好，因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看见他们兄弟几个重归于好，大奶奶拉着常晞的手，泪盈于睫。
四奶奶却惦记着她们姐妹的婚姻大事，也悄悄问过常昀：“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常昀无奈地摇头：“我认识的人，大都已经成家了，剩下的不是人材普通，就是家底太薄，别说三叔父了，连我都觉得不成。”
四奶奶只能叹息。
信步出了门，看见院子里的柳树已经抽了芽，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吩咐：“去大奶奶屋里！”
小丫鬟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大爷只怕也在屋里······”丫鬟委婉地道。
四奶奶也知道，可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儿。
二人来到大爷一家的客房，小丫鬟硬着头皮去扣门。
幸好大爷不在屋，大奶奶正独自坐在炕上做针线，见到四奶奶来了，大奶奶没有多想，就让她在对面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