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旭像往常一样敷衍道，“知道了”，为了防止陈云蔓继续下去，岔开了话题，“刚才我在电梯里面看到了一个女的，带一小女孩，好像住在咱们隔壁。”
陈云蔓咦了一声，“这么快就有人搬进来了。”
“那小女孩和露露差不多大，我估计是为了上小学搬过来的。露露很快就要上小学了，说不定还会和露露成为同学呢。”
若是在平时，陈云蔓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会打探一番的，但现在，她得全心全力打造一顿完美的晚餐，无暇去想别的事情。
终于开饭了。
丰盛，有排场，色香味俱全，不比大饭店的差。薛桂枝挺满意，对自己的妹妹说，“简单一点，别嫌弃，别回去说我们招待不周。”
薛姨妈笑着斜着她姐姐一眼，“说怪话呢，老姊妹快十年没见了，到你家来就算喝稀饭我也觉得香。”
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明旭去卧室找露露。他敲了几下门，门才从里面打开。
“吃饭了，走，爸爸带你去洗手。”刘明旭对露露说，但露露却往后一缩，手揪着裙角，低声道，“我不想出去吃。”
“为什么啊？”
露露对着刘明旭的耳朵低声说道，“家里有外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是姨婆婆，姨婆婆最喜欢小朋友了，她一直夸露露长得好看，是个小天使呢。而且姨婆婆是客人，难得来咱们家一次，咱们是主人，你说，要不要陪着她吃顿饭呢？”
露露还是摇头，“爸爸，我可不可以在房间里面吃？”
刘明旭略略想了想，“你肚子饿吗，如果不饿的话，等姨婆婆走了再出来吃，行不行？”
“行。”
在刘明旭即将退出来时，陈云蔓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快，吃饭了。”并伸出一只手，想拉住露露。
露露将双手背到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刘明旭，刘明旭对陈云蔓说，“露露不饿，我们先吃吧。”
“那像什么话！”陈云蔓否决道。她关上房门，绷着脸对刘明旭说，“你搞什么？我姨妈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
“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小孩子上不上桌，有那么重要吗？”
陈云蔓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这个人，我要怎么样才能跟你说得通？行，你惯着她吧，你惯！我告诉你，她的坏习惯全是你惯出来的！”
她连发炮珠后，便出去了。屋内的露露放松下来，刘明旭用手抚摸了一圈她柔软的小脑袋。
陈云蔓坐回到餐桌上，一边给薛姨妈倒饮料，一边说，“小孩子说睡就睡了，叫都叫不醒。姨妈，你多吃点。”
薛姨妈说，“小孩子都这样。云蔓，姨妈这次来把你破费了，这一桌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这羊排、螃蟹，都是用单位发的购物券买的，自从明旭当上主任之后，这些东西家里就没少过。还有这桂鱼、松茸，我们平时也是经常吃。”陈云蔓轻描淡写地说。
薛姨妈看刘明旭的眼神有点发亮，“当主任了？难怪明旭一进门，我就看出跟以前不一样了。”
刘明旭嘴角不自然地咧了下，算是默认。
薛桂枝闷头扒着饭，女婿的工作，也是她的一块隐疾，虽然工资还行，但怎么说，都是工人。她不止一次地在陈云蔓面前说，当年那么多人追你，你挑来挑去，竟挑了个这么个提不上档次的人。
或许是为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太久，以免露馅，她打开了电视。城市频道正在播放东风路的凶杀案，他们都被吸引了，专心看着，当转到下一个新闻时，才唏嘘起来。
“现在的人胆子不得了，动不动就杀人，这个曹广珍也是的，岁数也快七十了，大晚上一个人在外溜达啥呢？这下被凶手给撞上了吧。”薛桂枝说。
“你认识？”薛姨妈搭腔问。
“咋不认识，年轻时一张嘴叭叭的，可会来事了，没想临了是这个下场。”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非得到这份上。杀人要偿命的，警察抓住了他，还不把他枪毙了。”薛姨妈说着，忽而想到什么，问陈云蔓，“你是不是也要经常很晚才能下班？”
陈云蔓正嚼着肉，含糊地说，“我无所谓，明旭经常去接我呢。”
薛姨妈点头，“不错不错。两口子过日子就得这样，恩恩爱爱的，相互扶持，蛮好蛮好。”
刘明旭站起来，去厨房盛汤。
他只是在刚结婚的时候，去接过陈云蔓，那时陈云蔓经常跟手术，有时手术夜里进行，刘明旭大半夜从床上起来，去接陈云蔓。近些年医院儿科手术少了，更多家长会选择市儿童医院，她自然也很少加班了。
薛姨妈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陈云蔓，“他的工资卡交你手上了不？”
“那是当然，结婚第一天就交给我了。”陈云蔓说。
薛桂枝抽了牙签，㓭了下牙，慢悠悠地说，“这是最基本的，这男的不交工资卡，只能说明不想跟女的过日子。把钱给控制住了，他就是想蹦跶也蹦不起来。”
薛姨妈轻轻地抵了下陈云蔓的胳膊，“也不能管太紧了，男人嘛总要面子的，别逼着他藏私房钱。”
薛桂枝轻哼了一声，“他敢。”
刘明旭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手里端着汤，两腿迈不出去。直到陈云蔓叫道：“明旭，汤呢，”刘明旭这才应了一声，快速地端着汤回到了餐桌上。
一个小时后，晚宴结束。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谝闲话，刘明旭一个人收拾着桌子，薛姨妈要走，他连忙恭敬地出来相送。
“明旭的车这两天送去保养了，我打车送你去酒店。”陈云蔓对薛姨妈说。
刘明旭原本是想打算开车送薛姨妈的，现在听陈云蔓这样说，知道陈云蔓明显是不想让姨妈知道他开的二手现代和他的工作一样，上不了档次。
陈云蔓和薛姨妈很快走了，薛桂枝转身去卧室休息了。她很注重养生，不管什么事情，每晚十点，必须上床睡觉。
一时间，屋子里面静了下来。
刘明旭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都放松了，被压抑的血在血管里面开始肆意奔流。
“吱嘎”一声，露露将卧室的门打开一道缝，悄咪咪地问道，“人走了吗？”
刘明旭朝她招了招手。
露露走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欢呼地说，“终于走了耶，太好了。”
“饿了吧，爸爸给你盛饭。”
“嗯。”
刘明旭之前也没有吃多少，像个小媳妇一样就着跟前一点素菜扒着饭。现在和露露面对面坐着，无所顾忌地吃着饭，舒展得很。
时间一点点过去，吃完饭后，露露洗漱后进入卧室，刘明旭继续打扫起卫生，又洗了衣服刷了鞋，发现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这距离陈云蔓出门已经一个小时了。
他来到窗前，朝楼下看去。雨变大了，风也攒着劲儿刮，路灯昏黄的光一照，天地间变得迷蒙起来。
刘明旭拨打了陈云蔓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过了一会儿再打，电话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