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的的手轻敲桌面,此刻的他不得不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的始末到底该如何去看,又如何去理解这个当众的是非曲直。
就在这个时候,汪直匆匆走进来,在朱佑樘的身边轻声说道:“陛下,得到最新的消息,刘吉已经出来面对考生们了。”
“是吗?”朱佑樘歪头看着汪直,“那家伙敢面对了?”
“是的,陛下。”汪直点头称是。
朱佑樘看着李东阳,皱起眉,“你倒是说的对,丘濬跟刘吉确实不是一类人,只是你也忘了一件事,凤阳皇陵失火,应天府孝陵被人家挖地洞种木蝴蝶,这都是大罪。有人在皇陵动手脚,朕岂能容他们?”
李东阳低下头,“陛下说的是,臣一定找出幕后指使。”
谢迁跟着回答道:“陛下,臣一定找到凶手。”
朱佑樘拿起桌子上的西洋镜,“你们尽快找到这些人,朕不希望他们祸及子孙。”
“是,陛下。”
朱佑樘摆了摆手,李东阳和谢迁纷纷离开。
且说那顾鼎臣离开陛下所在的庭院之后,才来到国子监便见到章懋站在大门口等着他。
“章大人……”顾鼎臣受宠若惊的看着章懋。
“无妨,有些事来找你,走吧。”
章懋覆手于后,笑眯着眼,顾鼎臣本是想着去国子监直接找刘大夏的,既然在这里遇到了章懋,他也就只能跟着章懋往前走了。
来到章懋的房间,章懋给自己斟了杯茶,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威仪,“你这几天跟着谢迁和李东阳他们查案子,差的如何了?”
“还好,章大人,目前总算知道丘濬大人是清白的。”顾鼎臣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章懋看顾鼎臣不肯跟自己说实话,也不着急,反而是笑眯了眼,跟帘子后边的刘大夏说道:“到底是老了,这孩子唯有你才肯说句实话。”
刘大夏笑着掀开帘子,“章大人是说的哪里话,这孩子是怕麻烦到你。”
“是吗?怕麻烦到我?还是我做的不够好,到底不是他顶头上司?”章懋的话逗笑了刘大夏。
“章大人,你这样说,我怎么感觉醋味十足呢?怎么?这是看我有一个趁手的下属,羡慕了不成?”
刘大夏的话让章懋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你这家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说了几句就说我羡慕,你这徒子徒孙那么多,我羡慕的过来吗?”
“你瞧瞧,章大人还说不羡慕呀?论起徒子徒孙,章大人可是桃李满天下的人啊,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刘大夏笑嘻嘻的说道。
“好吧,刘大人,您说的都是对。”章懋无奈的叹息一声。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说其他的了,既然这件事是九和的事情,得让九和自己弄清楚始末才是啊。”
刘大夏歪头看向顾鼎臣,“九和啊,我们说到了一封信,说是你父亲给你的书信,心里说你母亲病情加重,要你去杭州。怕是你要丁忧几年了。”
顾鼎臣呆愣住,他的养父下落不明,现在难不成又有消息了?
“刘大人,这是真的吗?书信在哪里?”顾鼎臣着急望着刘大夏,眼中有着殷殷期待。
“喏,你看下,是不是你的父亲,只是他为什么姓陈呢?”刘大夏将书信递给顾鼎臣,顾鼎臣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养父。
“他是的我养父,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只有一个玉佩和一个字,写的是顾字。”顾鼎臣想起儿时往事,垂下眸子,眼中都是萧索之色。
“你的养父?”章懋皱起眉,想起一个好友的故事来。
“你的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胎记?又或者,你的养父有没有跟你讲过什么故事?”刘大夏好奇的问道。
对于这个得力助手,刘大夏想到的是让顾鼎臣跟着自己好好做事,为了能让顾鼎臣好好做事,刘大夏愿意关心一下顾鼎臣的私人生活,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我养父没有跟我讲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说我是捡来的。但是跟我说,可能我家在应天府一带,但是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应天府一带姓顾的人家。”
顾鼎臣叹息一声,“可能是天意吧,我的亲生父母跟我注定无缘。”
“你的养父让你去杭州一趟,既然如此,你还是早些动身吧。”刘大夏拍了拍顾鼎臣的肩膀。
“可是,刘大人,我若是走了,这运河加固的事情……”顾鼎臣不放心自己的工作。
“你从杭州回来的路上,再帮我沿着京杭运河督造也可以。毕竟我也要去杭州,正巧,我们可以见面。”刘大夏倒是不以为意。
“可是今天礼部出现了大事,这继谏官与太监打架之后,这考生开始斥责礼部,今天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妥当,怕是不好交代吧?”
顾鼎臣觉得自己的事情先不着急,着急的是修河款的事情,更着急的是这次礼部出现这样丑闻,该如何避免下次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你别着急,这件事不是我么河道衙门能管理的事情,顶多是看个热闹。再说了谢迁和李东阳刚被调去三司,这是三司衙门需要管理的事情,不需要我们特别关注。”
刘大夏宽慰道,章懋却是打趣一句,“看来刘大人真是惜才,一点也不希望你这得力助手卷入旋涡啊。”
刘大夏挑眉,“我这人护短,你又不是不知道。”
章懋笑着指向刘大夏,“你啊。”
刘大夏俏皮的眨眨眼,看着顾鼎臣,温和的说道:“这两天准备一下,随我去杭州,我们要沿途查看一下京杭运河的加固程度。”
“是,刘大人。”
“下去吧。”
顾鼎臣退出章懋的房间,才转身就看到了章訢那欢喜的面容。
“九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谢大人和李大人要留你到三更呢。”章訢笑着走向顾鼎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好伙伴。
“看来你还是说话真幽默,还三更。”顾鼎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爷爷和刘大人跟你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我都不允许知道。”章訢没好气的说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我的养父有一封书信,要我去杭州见面。可能是我养母的事情。”顾鼎臣的声音低落了几分。
“你养母?你养母不是去世很多年了吗?我记得你说过这件事。”章訢不理解的说道。
“我养父爱我养母如命,可惜养母天不假年,后来养父就想着寻一块风水宝地来成为他们的墓穴,便去杭州。看来他们是寻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安睡。”
顾鼎臣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起来,经历了那么多,他都没有哭过,可是看到书信,他确实是难过了。
“你知道吗?我养父说过,他若不到出殡,不会通知我去。”
顾鼎臣干洗了把脸,一脸难受的看着章訢,“我很害怕,害怕……他离我而去。这封信要是不来,我知道他还活着,可是这封信……我可能再也没有亲人了。”
章訢轻拍顾鼎臣的肩膀,“九和,若你相信,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亲朋好友,是亲朋。”
“你?”顾鼎臣看向章訢,这个一直暖人心的好朋友。
“是的,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章訢握紧顾鼎臣的胳膊,“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
“你媳妇到时候就会拿条竹疙瘩打我了。”顾鼎臣突如其来的幽默让章訢呆愣一句。
“我媳妇跟你媳妇要是好友的话,她们就没空理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上山捞鱼。”章訢拍拍胸膛,“我捞鱼可是一把好手。”
“好。”
顾鼎臣感恩章訢的安慰,欣慰的笑起来。
只是顾鼎臣才走出国子监,迎头又遇上了文燕这个小丫头。
“我听说你要出去?”文燕神秘兮兮的说道。
“嗯,我要去趟杭州。”顾鼎臣点头,好奇的看着文燕,“你消息倒是灵通。”
“嗨,我消息灵不灵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杭州那边很危险吧?”文燕笑起来。
“杭州有什么危险的?”顾鼎臣不理解的看着文燕。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文燕淘气的凑近顾鼎臣,踮起脚说道。
“什么事情?”顾鼎臣的表情严肃起来。
“有人在杭州安排了人手,说是要对你不利,幸运的是,我爹让我哥和我陪你走一遭。”文燕开心的说道。
顾鼎臣感觉自己耳朵痒痒的,如此靠近女生让他不自在的后退一步。
“为什么文家要陪我去?”顾鼎臣更怀疑文林与文徵明父子的用心。
“顾兄,家父一片善意,你至于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再言,你姓顾,难道没发现这里面的趣事吗?”
文徵明从木柱后面走出来,笑眯了眼。
“什么意思?”顾鼎臣理解的看着文徵明。
“我父亲有一至交好友,他有个丢失了多年的私生子,我父亲不过是帮助好友验证一件事罢了。”文徵明算是暗示了。
顾鼎臣呆愣住,文林的至交好友?
难道文林从一开始就发现自己的身份了不成?难道他会是昆山顾家的儿孙?
只是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