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的话让章訢止不住的点头,确实啊,刘吉和刘恒兄弟现在很的事情看上去很怪异,像是被陛下特意排除在内阁,又像是刘吉触犯了什么底线,如果小公主的死跟刘吉有关联,怕是刘吉万死难赎。
“小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一个不满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顾鼎臣和章訢同时推开门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了陆松和陆湘湘兄妹走回来,他们身后还跟着文徵明和文徵燕兄妹。
顾鼎臣侧了侧身给这对兄妹让开路,陆湘湘和陆松两个人先后走进来,此时陆松的脸上的色彩相当不好,而陆湘湘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呢。
而文徵明则是沉默的站在一边,没有了船上那么爱说话,文徵燕悄悄凑近顾鼎臣,小声提醒道:“九和,湘湘情绪不好,刚才路上遇袭了。”
遇袭?
顾鼎臣的眉毛拧成一堆,没想到这陆湘湘不过是换干净的衣服就遇袭了,等等,路上遇袭?这陆湘湘在这镇江的大街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个关键口子上,为什么要去大街上?
“湘湘说明后天是章訢的生辰,说是要给章訢一点生日礼物,没想到遇到了这件事。”文徵燕轻叹一声,左右看看,继续说下去,“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引来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今晚要离开?”顾鼎臣明显感觉陆松此刻的情绪不是一般的差。
“不是半夜离开又能如何?我这傻妹妹既然得罪了那刘棉花,还敢大摇大摆在这大街上被那个刘吉的人看到!妹妹,你难道就不想想,这里距离扬州多近?你这是自己找事拉别人垫背?”
陆松愤怒的指着陆湘湘的鼻子,陆湘湘嘟了嘟嘴巴,“我哪知道,我不过是想要给仲祖买礼物。”
“你买礼物不会分时候吗?”陆松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此时一个小厮走上来,对陆松诉说几句,陆松寒着脸跟周围的几个人说道:“走吧,我租赁好了船。”
顾鼎臣和其他人对看一眼,分别朝着运河边而去,陆湘湘不满的嘟起嘴巴,一路跟上船。
顾鼎臣站在河边看着附近,发现这个船是陆松雇佣给他们六个人专用的,船不大,船舱有两个,但好在能够让女孩子有个囫囵睡觉的地方,男人嘛,熬一宿就到了扬州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鼎臣对着身边的文徵燕小声询问道。
文徵燕看了一眼碎碎念的陆松和一直反抗的陆湘湘,小声的回答道:“这湘湘遇到了刘吉派来的死士,好在陆松及时到,而且还死了两个锦衣卫,怕是陆松要解决大麻烦了。”
“锦衣卫死了两个?”顾鼎臣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说真的是刘吉做的,这刘吉疯了吗?公然杀死锦衣卫?这是要将自己送入死地,这是想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可不是咋的,就是因为死了两个,所以陆松才这么愤怒啊,不过湘湘也是,为了能够让章訢开心,已经不记得危险了。”
“怎么回事?”章訢歪头看着顾鼎臣,纳闷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家湘湘为了让你开心,以身犯险。”顾鼎臣笑起来,看向章訢,“足见你的魅力足够大。”
“呸呸,还没足够大,依我看就是陆湘湘不带脑子。”章訢冷笑一声。
这一幕正好被陆湘湘看到,陆湘湘看着章訢,愤怒的说道:“仲祖,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你们听到我说什么了吗?”章訢开始装傻充愣。
“好了好了,你们别在吵架了我有件事必须要跟你们说完。”陆松心情不佳的说道。
“陆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鼎臣看向这一脸严肃的陆松,这一路上就知道训斥妹妹的陆松突然寒着脸,怕是有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刘吉,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去扬州吗?”陆松不过是提了句刘吉,便转开话题。
“刘吉发生了天地不容的大事情?”章訢总感觉刘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从皇宫内找到一个手札,这个手札并没有说清楚赠给谁,但是上面的字迹是刘吉,尽管很多人觉得这字迹也可以被冒充,可是陛下找了很多人鉴定自己的真伪,还算好发现是刘吉的,这件事让陛下夜不能寐。甚至是,在苏州的时候,陛下都感觉到了危机重重。”
陆松轻叹一声,继续说下去,“确实,就目前来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刘吉做了什么,但是所有的事情又指向了刘吉,陛下总感觉有人蓄意算计刘吉,但是刘吉所作所为从前朝开始就让人明白,刘吉本身也不是个善茬。也因此,陛下需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刘吉到底是欲擒故纵,还是被人栽赃。”
陆松从怀里拿出一个紫砂壶的碎片,上面就是曾经顾鼎臣想要调查却无从下手的状纸,陆松抬了抬手,顾鼎臣接过这个紫砂壶碎片,呆愣的片刻,看着上面的文字。
上面写的正是刘吉的字迹,顾鼎臣在应天府见过刘吉审查考生的笔迹。如此看到这上面的状纸就看上去是刘吉的文字,可是文字的内容却都是控诉扬州盐商和糖商逃税,并且将边境的粮食抬高价格的血泪。
“为什么边境的冤屈在苏州出现?又为什么苏州的信息是扬州的状纸?陛下派遣我查了2个多月,就算是你在昆山抵抗倭寇的时候,我也在查这件事,可就是奇怪了,就是查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陛下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局,而这个迷局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鼎臣看向陆松,如果这么说,确实奇怪,虽然说刘吉的产业主要在扬州,这盐商和糖商很多是刘吉家的,但是这件事并不能是这个紫砂壶状纸站得住脚的根源。
就算是盐商和糖商蓄意在边境抬高价格,这个状纸应该是出现在扬州才对,而且宜兴紫砂壶也应该在扬州附近,为什么会在苏州出现呢?
如果是商行的人觉得这个紫砂壶挺好,带到苏州做买卖,可是他的父亲顾恂并没有特别在乎这紫砂壶啊,反而更喜欢瓷器做的茶壶。
这说明树瘤紫砂壶并不能引起名人雅士的喜欢,既然现在还不至于让文人雅士喜欢,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个问题,这状纸到底这么做意欲何为?
确实这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怪不得陛下谁也不见,也怪不得最近朝堂里面压力那么重,陛下感觉有人在戏弄他吧?
“可有什么线索?”顾鼎臣抬头看向陆松。
“目前只知道刘恒将一个粮食铺子关掉了,当时征收粮食支援昆山的时候,刘恒拒绝了,所以记录了这件事。”陆松的回答让顾鼎臣一侧眉毛挑起。
“有意思,粮食铺子关闭,而且是支援粮食的时候,刘恒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得为自己的哥哥刘吉着想,这件事委实有些意思。”
顾鼎臣笑起来,虽然头绪一团乱,但是紫砂壶的状纸或许就是一个线索,“看来我们要去见的第一个人该是时清了。”
“是的,我们要去见的就是时清。只不过,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刘吉为什么要在镇江暗算我妹妹呢?”陆松不理解的是刘吉为什么要这么暴露自己。
“是啊,这刘吉暗算我就算了,还留下证据,真是愚蠢。”陆湘湘撇了撇嘴。
“那个证据是什么?”顾鼎臣歪头看向陆湘湘,陆湘湘从暗袖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印章。
“印章?”顾鼎臣疑惑的看着陆湘湘,“这印章如何能证明是刘吉的手笔?”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刘吉是一个墨痴,更喜欢弄各种印章,他的印章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暗纹雕花,暗纹雕花上面有一个菊花,刘吉只会把自己特制的印章赠给信任的人。”
章訢不愧是百晓生,一张口就说清楚了刘吉的一些癖好。
“你觉得有人暗算陆湘湘的时候,留下这么醒目的标志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做的吗?”顾鼎臣并不相信刘吉这么愚蠢。
“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才觉得这件事有人欲盖弥彰。”陆松叹了口气。
“上一次在应天府,我确实见过刘吉一面,这刘吉并不是如此愚蠢的人,但是越是不可思议,有时候越是漏洞百出的机会。”
顾鼎臣把玩着手里的印章,嘴角勾起笑容,“各位试想一下,如果东西是真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因为事情做起来不像是某个人的水准,是否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误导呢?”
“误导?”文徵燕费解的看着顾鼎臣。
“换言之,刘吉确实希望暗算陆湘湘,但是刘吉也知道陆大人一定会救陆湘湘,如果这个时候锦衣卫出现了意外,陛下是否会追究陆大人?若是陛下追究,陛下是否也会费解陆大人为了妹妹而损兵折将?如果陛下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发生了,陛下是否还信任陆大人的能力?”
顾鼎臣顿了顿,在所有人脸色沉重的时刻,又补了一刀,“如果陛下不信任陆大人了,届时,再给出更多有力证据,陛下已经不信陆大人的时候,陆大人说什么都是假的了,那是不是这样做起事来更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