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歪头看向眼前对这个叫做张然的人,对于他而言,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是解释杨氏旧案这件事,至于如何让杨氏旧案的细枝末节找寻到,必须要入虎穴才可以。于是一行人在张然的带领下,夜乘小船晃晃悠悠的来到扬州。
顾鼎臣等人进入找了一处偏僻的酒楼住下,顾鼎臣站在二楼朝着对面的一处独居小楼看去,皱着眉询问张然。
“老人家,你确定这杨氏旧案的后人便是在对面的楼里?”
说实话,顾鼎臣并不相信对面的楼里就住着扬州瘦马,在他看来扬州瘦马应该是在富贵人家,由锦衣玉食教育出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顶级的扬州瘦马越需要在偏僻的地方,越安静越好来进行教育。”张然指着对面那粉色幔帐的闺房。
“可是她竟然一直想着为家族翻案,却藏身在这样的地方,你又是如何找到的呢?”
顾鼎臣疑惑的看着张然,他更想知道这个扬州瘦马,张然又或者是谢迁到底跟踪了多久。
“这扬州瘦马,本姓杨,单名一个婉字。前段时间有一个江南的茶商与他有了一定的感情,却因为他的东家不愿意嫌弃的,茶商地位低,硬生生拆散了两个人,你可看过杜十娘?”
张然笑着指着前边那粉色的幔帐何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所托非人,看错了良人,这女孩儿看对了良人。可惜她的主人家不肯放她一条路,也算是因爱生恨,想着让她的主人家付出代价。”
“因爱生恨?”顾鼎臣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笑容,“这女孩儿不会因为他的家人,而做出贞洁烈女那般为家族复仇的举动,反而因为爱而不得而复仇,到底是爱情的力量大呢,还是亲情的力量弱呢?”
顾鼎臣的问话都笑了张然,张然缓缓地笑起来。
“是啊,到底是爱情的力量大呢,还是亲情的力量弱呢?这女孩,当初我们跟了许久,一直想让她从她主人那里拿到刘恒的证据,她就是不肯。可没想到区区一个茶商就让她转过身儿来,卖了她的主人。”
张然的嘴角勾起笑容,“这女人呢,真是一门玄学。”
顾鼎臣与张然对视一笑,是啊,这个女人有时候就跟谜一样。
“话说你的小伙伴都去哪里了?他们这么害怕扬州?”张然环顾四周,发现章訢、文徵明、陆松等人都不在。
“老人家这扬州既不是你的地盘,也不是我们的地盘,中间我们还遇到了袭击,难道就不应该四处去看一看吗?”
顾鼎臣的反问让张然笑眯了眼,他走到桌子前,给自己斟了杯茶,仰头喝下。
“你们在镇江遇到袭击,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防人之心,你们在苏州遇到了袭击,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但是在扬州这里,我的人已经处理干净刘恒的死士,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张然端着茶杯看向顾鼎臣,缓缓地笑起来。
“诚然我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问题是有些事情就应该小心驶得万年船呢。”顾鼎臣笑起来,“尤其是,这里还是刘恒的老巢。”
张然笑着点头,“好吧,你们去四处看一看也是极好的,只是他们在一起,你单独留下来陪我一个老头子,又是为什么?”
顾鼎臣斜靠在窗户上,“因为我知道这件事你似乎只想让我一个人做,毕竟他们家大业大,我反而孤身一人。”
“昆山顾家的公子,周家人选择太平宰相的人,孤身一人?”张然朗笑起来。
“太平宰相是不是真的,这件事还有待查证,不是吗?”顾鼎臣笑起来,看向张然。
“你单独要跟我聊一聊,怕是也有别的想法吧?”
顾鼎臣轻叹一声,看向窗外那雨后初霁的江南,小到手指轻敲着窗棂,“老人家,我一直很好奇,这周太后青睐李广,又怎么会轻易让李广陷入泥潭呢?你是不是有未尽之言?”
张然先是一愣,发现这顾鼎臣果然是一个观察入微的年轻人,朗笑起来。
“果然,这谢迁看中你,我还纳闷为什么,今天算是知道了原因。”张然双手环胸笑眯了眼。
“说说吧,老人家,你的出现到底是应天府,还是周太后?”
顾鼎臣转过身来,看向眼前这个张然,传说中的鱼帮帮主。
“周太后最喜欢的孙女儿死在万岁山上,这件事总得有个交代,不是吗?”张然看向顾鼎臣。
“原来周太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顾鼎臣笑起来,“看来周太后想利用自己孙女的死,让真凶绳之以法,还想顺道帮一帮自己的家族。”
“既然你是一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有些话不要说。”张然指着对面的那个闺房,“反正刘恒所有的秘密就在对面,拿不拿得下来,算是我们给你的第1个考题。”
张然笑起来,看着顾鼎臣,笑容可掬的说道。
“原来周太后想看看我的能力如何,是否能帮小公主光明正大的复仇,又能让万人敬仰她老人家。”顾鼎臣明白了张然的意图。
“谢迁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我有时候要告诉你过慧易夭,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张然笑着拍拍顾鼎臣的肩膀。
顾鼎臣挑眉看着张然离开,一个时辰后,章訢匆匆走了进来。
“九和,对面那个人确实叫杨婉,但是她自己在这独居了很久,她主人家又把她放弃了。”章訢皱起眉,“可是我看到那边的吃穿用度又不像是真的。”
顾鼎臣靠着窗户打量着对面,“仲祖,你看到对面那窗帘,可知道那材质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这世界上多了去的欲盖弥彰,还有一些暗箱操作,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章訢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你是说,杨婉还被她的主人家重视?”
顾鼎臣靠在窗台上,看向对面的窗台,“你可知道杨婉的主人家是谁?”
章訢皱起眉,“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姓金,叫什么刀。”
“卯金刀应该是刘吧?”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缓缓地笑起来,“嗯,既然她是刘家的扬州瘦马,是不是也可以说明刘恒特别重视她?”
章訢恍然大悟的看着顾鼎臣,“你的意思是说……”
顾鼎臣笑起来,手指轻敲窗台,“老人家刚才给我讲这个杨婉为了情郎准备背叛她的主人家,可是她却住的如此安静又祥和。”
“这说明刘家人还把她当一个心肝宝贝儿啊。”章訢恍然大悟。
“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是支起了一个箩筐,撒点小米,等着鸟儿入筐呢?”顾鼎臣眯起眼睛来。
“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章訢顺着顾鼎臣的视线看过去。
“老人家亲口跟我承认,前面是个考题。既然是考题,能常规的方法去想吗?”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
“你是说这个刘家人不是刘恒他们,又或者这个杨婉并没有为了情郎而背叛主人家?”章訢纳闷起来。
顾鼎臣摇头,“不,杨婉为了情郎确实背叛了主人家,而这里确实是刘恒他们家,但是,这里的地段那么好,那刘恒不可能不担心周围的人觊觎他养了这么多年的扬州瘦马,又怎么可能我们来了,他一无所知?”
章訢赞同的说道:“是呀,我们在镇江都遭了他的埋伏,怎么到了他的老巢,这里是那么的平和?”
顾鼎臣笑着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好友章訢,“所以这就是问题点,我们在这里遇到了这个人是真的,可是我们遇到的事儿确实有点蹊跷。”
“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危险?”章訢关上窗户,看向顾鼎臣。
“你还记得老人家说过,这刘恒不肯捐出米粮来。”
顾鼎臣歪头看着自己的好友,笑起来,等着章訢说下面的话。
“是的,老人家说过。”
顾鼎臣笑眯了眼,坐到椅子上给自己斟了杯茶,“既然老人家这样说过,那么问题来了,这刘恒为什么不肯捐出米粮呢?是因为米粮现在是硬通货,还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这米粮根本就不是粮食。”
“黄米白米?”章訢疑惑都看着顾鼎臣。
“你还记得陆湘湘她们说过,她们偶然在船中发现了李广和刘吉的黄米百米,说是生辰纲。那么问题来了,这黄米和白米去了哪儿?”
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等着自己的好友想明白个中的问题。
“所以说,这老人家当时要的就是这生辰纲,而这生辰纲也许不是刘吉和李广的,而是太后的?”章訢捂住嘴巴。
“周太后不是那么一个吝啬的人。所以说这生辰纲就算是太后的,也不至于不肯捐出来抵抗灾祸。所以这个问题只有一种可能,那边是这黄米百米不得挪作他用。什么样的东西能让黄米白米不得挪作他用?”
顾鼎臣看向章訢,笑了起来,“我想了许久没想明白,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老人家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谜底。那就是太后的寿辰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