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敢耽搁，快步返回骸骨洞。
女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兽皮上的婴孩，用破布裹紧，生怕冻着，道袍男子则从储物袋里摸出张黄符，贴在狼妖的焦尸上，符纸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将尸身烧成灰烬，只留下几颗泛着青光的精肉，一并收进袋中。
这是刚才战斗的凭证，说不定对后续的“试炼”有用。
赤裸上身的男子走在最后，握着铁剑扫过洞壁的骸骨，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在离开前，用剑挑了块干净的兽皮，盖在了最外层的颅骨上。
三人压低身形，顺着山林的阴影快速遁逃，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刚走没多久，五道腥风突然从不同方向袭来，地面被踏得“咚咚”响。
五只妖兽停在战斗的坑边，个个身形魁梧：有覆着青鳞的蛇妖，吐着分叉的信子，有长着獠牙的熊妖，爪子上还沾着泥土，还有三只和之前狼妖相似的灰毛兽，只是体型稍小，气息却只比狼妖弱了一线，都是筑基后期的实力。
“这焦土味，还有雷霆的痕迹……那蠢狼多半是死了。”青鳞蛇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尾巴扫过坑边的碎石，眼里满是探究。
“不可能！”灰毛兽之一龇着牙反驳，“那蠢狼的御风术练到了极致，就算打不过，想逃谁拦得住？如今连尸首都没了，定是被什么厉害角色斩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熊妖蹲下身，用爪子扒了扒坑底的焦土，突然冷哼一声：“看这痕迹，不止一人动手，有雷霆，有幻术，还有剑伤……此事得上报给山主，免得咱们也栽了。”
“上报？”另一只灰毛兽突然笑了，声音里满是贪婪，“我看你们是怕了吧？那蠢狼死了，‘收供使’的位子可就空了！谁不想抢？”
“怎么？你想抢？”青鳞蛇妖的信子吐得更快，眼神里满是威胁，“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连那蠢狼都打不过，还想当收供使？”
“废物才不敢想！”灰毛兽炸了毛，就要扑上去，却被熊妖一巴掌拍开：“吵什么！先找线索，若真有高人在此，谁抢位子谁先死！”
几只妖兽拌了几句嘴，最终还是分了路：两只灰毛兽往山谷方向去上报，青鳞蛇妖和另一只灰毛兽在周遭寻找线索，熊妖则叼了块沾着焦痕的碎石，往自己的洞府去——显然是想研究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杀了狼妖。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枯树后，一道身影静静站在阴影里。
那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身形不算魁梧，却像和山林融在了一起，连呼吸都与风声同步。他看着妖兽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低声自语：“三个筑基后期，两个圆满……这场试炼，应该够了。”
夜风卷过他的衣角，身影轻轻一动，便消失在枯树的阴影里，只留下几片落叶，在风中打着转。
烛火在破屋的窗台上跳动，把三道身影拉得老长。
房间是临时找的，久无人住，墙角结着蛛网，地面落着半指厚的灰，唯一还算完好的木床上，铺着段琪从储物袋里翻出的旧布，婴孩就躺在上面，小脸红扑扑的，还在沉睡着。
“呼，这孩子先放这儿吧。”女子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坐在床沿，眼神却飘向窗外——夜色里的村子静得吓人，连狗叫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枯叶，在巷子里“沙沙”响，让她心里总发慌。
道袍男子站在桌边，手里攥着块粗糙的麻布，正擦拭脸上的灰和汗，麻布擦过额头的伤口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长剑男子则靠在门后，握着铁剑的手没松过半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连远处传来的几声妖兽嘶吼，都没逃过他的耳朵。
“我们没有奶水。”道袍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平淡却带着顾虑，目光落在婴孩皱着的小脸上，“这孩子饿醒了，总不能让他哭。”
长剑男子放下麻布回应道：“就算有奶水，也喂不长久。”
道袍男子来到窗边，撩起破旧的窗纸，往外面瞥了一眼，“要是把孩子还给村里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保准有大批邪祟围过来——那些村民饿疯了，说不定会拿孩子换妖兽的‘庇护’，我可不信他们。”
男子没说话，只是握着剑的手更紧了。
房间里的气氛又沉了下去，烛火“噼啪”响了一声，爆出个火星。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女子突然站起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孩，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
“我有办法。”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只见她低下头，对着婴孩的小脸轻轻吹了口气——不是寻常的气息，是一缕泛着乳白色的云雾，像温吞的棉絮，缓缓罩住婴孩的口鼻。
婴孩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小嘴抿了抿，原本要哭的表情彻底消散，眼皮沉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显然是又睡熟了。
“这是什么？”长剑男子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里满是疑惑，他能隐约感觉到，那云雾里带着股精纯的能量，却想不明白是什么。
“精气。”段琪把婴孩放回床上，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白芒，语气很平静，“能填补他肚子里的空虚，让他不饿。”
“你拿自己的生命精气反哺他？”长剑男子的眉头瞬间皱紧，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他太清楚生命精气的珍贵了——那是修士保命的根本，耗一点就要修养半月，寻常人根本调动不了，就算能调动，也没人会用来喂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这跟拿自己的寿命换孩子的安稳没区别。
对方却没觉得可惜，反而抬眼看向两人，眼神灼灼：“你们还没明白吗？我们遇到的是位了不得的存在！”
她攥紧了衣角，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先前我跟狼妖打斗，生命精气快耗干了，连站都站不稳，可那道声音传来时，一股凉意钻进脑子里，我胸口瞬间就暖了，精气回了大半——要是能入他门下，这点精气算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婴孩身上，语气又软了些：“这孩子不能死在我们手里，他是那位存在让我们救的，外面那些村民也不能惹，免得给我们的试炼添乱——现在保住孩子，就是保住我们的机会。”
两人都沉默了。
烛火的光映在他们脸上，能看到两人眼神里的动摇——段琪的话没错，那位神秘存在的实力深不可测，若是能入其门下，往后的修行路会顺畅太多，这点付出确实值得。
过了好一会儿，道袍男子才率先打破沉默。
他搓了搓手，走到长剑男子身边，语气缓和了些：“在下元书墨，还没问阁下怎么称呼。”
“祝灵雨。”他的回答很简洁，眼神却柔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
段琪也从床边站起来，对其点了点头：“段琪。”
“实不相瞒，我跟她本来是流浪的散修。”元书墨叹了口气，靠在桌边，说起了自己的过往，“以前就靠画些假符，去村里骗村民说是‘驱邪符’，换点灵米和碎灵石度日。
没想到天地一变，灵气散了，生存都费劲，我们被困在这一带，走不了了，这次也是碰巧，那狼妖抢孩子时我们不在村里，听到消息赶过去，就遇上了你。”
祝灵雨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不是散修，是天城祝家的人。”
“天城！祝家！”段琪和元书墨同时惊呼出声，段琪手里的旧布都掉在了地上，元书墨也瞪大了眼睛。
天城是方圆千里内最繁华的城池，祝家更是天城里的大家族，传说中有着比肩真仙的存在。
祝灵雨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这么惊讶，我现在跟祝家没半点关系了。”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一道浅疤，眼神暗了暗，“我得罪了大人物，逃出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追杀的人，要是被那位大人物知道我还活着，不光我要死，跟我扯上关系的人也得遭殃。”
“明白明白！”段琪连忙捡起地上的布，连连点头，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紧张，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看，怕有人偷听。
元书墨也收回了惊讶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再提半个字。”
房间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婴孩身上，心里却各有盘算，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们都只有一个目标：通过那位神秘存在的试炼，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烛火的光映在三人脸上，多了几分坚定。
陋室里的烛火燃到了底，最后一点火星“噼啪”爆灭，屋内彻底陷入昏暗。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带着露水的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地上的灰屑打旋——祝灵雨、元书墨和段琪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没踏出过房门半步。
祝灵雨靠在门后，铁剑斜倚在腿边，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划痕。
他的修为在筑基后期，靠天地灵气便能维持生机，怀里还揣着之前处理狼妖时留下的精炼兽肉，撕一小块嚼着，能顶大半天饥肠饿。
元书墨坐在桌边，道袍的下摆沾了不少灰尘，他闭着眼打坐，指尖却时不时颤一下，显然没真正静下来。
段琪则一直守在床边，目光落在婴孩熟睡的脸上，可眉头皱着，手指反复绞着衣角，连婴孩偶尔的呓语，都能让她猛地抬头。
饿不死，却熬得慌。
等待是最磨人的刑。第一天还能强装镇定，讨论那位神秘存在可能的来历。
第二天便没了声音，各自揣着心事——那位大人说“试炼”，可到底是什么试炼？
两天过去没半点消息，是忘了他们，还是在暗中观察？
要是离开这里，万一大人找过来找不到，岂不是错失机缘？
可留在这里，又怕狼妖的同伴找上门——毕竟狼妖是“收供使”，死了这么久，妖兽族群不可能不管，万一被当成凶手围堵，他们三个就算联手，也未必能活。
杂乱的念头像藤蔓，缠得三人喘不过气。
元书墨打坐时走了神，内气岔了道，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段琪盯着婴孩，眼前却晃过狼妖撕碎村民的画面，浑身发寒。
祝灵雨靠在门上，耳朵贴得更紧，连远处野狗的吠声都能让他握紧剑柄——他从没想过，自己从繁华的天城逃出来，躲过了家族的追杀，最后竟会在这么个破村子里，被“等待”逼得快要发疯。
就在三人快要撑不住时，第三天的清晨微光，终于透进了破窗。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一道平淡的声音却直接在三人脑海里响起，像晨露滴在青石上，清冽又清晰：“狼妖身死，其他妖兽在争‘收供使’的位子，短时间顾不上找你们。如何在这段时间里提升自己，最后从它们手里活下来，便是你们的试炼。”
三人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是那位神秘存在！
祝灵雨霍然起身，铁剑在手中攥得发白，元书墨止住咳嗽，擦去嘴角的血丝，段琪也站直了身子，目光紧紧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仿佛能看到声音的主人。
他们有太多话想问：试炼有多久？提升的资源在哪？要是遇到强大的妖兽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那位大人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让他们不敢轻易打断。
果然，话音刚落，补充的话语便又传来：“我会给你们几分助力。还记得之前说的‘代价’吗？现在，接受它。”
“嗡——”
三道无形的光团突然出现在三人头顶，光团里裹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活过来的虫蚁，争先恐后地钻进他们的眉心。
瞬间，三人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砸中，无数信息涌进来，经脉里的内气疯狂翻腾，像是要冲破皮肤。
祝灵雨闷哼一声，扶着门框才没倒下去，眼前发黑，耳边全是符文碰撞的“滋滋”声；元书墨盘腿坐下，双手结印，试图稳住内气，可信息太庞杂，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段琪更是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都疼出来了——这哪里是“助力”，分明是要把他们的身体拆了重造！
好在这种痛苦没持续太久。
一刻钟后，涌入的信息突然像冰雪遇骄阳，慢慢融化、分解，融入他们的经脉、丹田，甚至骨骼里。
祝灵雨最先感觉到变化：丹田处传来一阵温热，他内视而去，只见一颗鸽蛋大小的血色内丹，正悬浮在丹田中央，内丹表面的纹路与他的经脉相连，每一次跳动，都有精纯的能量顺着经脉流遍全身，之前被狼妖风刃划伤的旧伤，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元书墨也睁开了眼，道袍下的身躯微微鼓动，气息比之前强盛了一截，指尖凝聚的内气里，还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色，显然是内丹带来的裨益。
段琪摸了摸自己的丹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之前耗损的生命精气，不仅全补回来了，甚至比巅峰时还要浑厚，那枚血色内丹像个“永动机”，正不断滋养着她的身体。
“杀敌、吞肉、夺药，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你们想，我就能帮你们快速炼化。”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几分规则感，“但有条件：你们每为我找一位‘信徒’，便会获得一次炼化的机会，至于什么是‘信徒’，稍后你们会明白。”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之前编的‘天青娘娘’名号不错，就用这个，不要强迫他人，我不要有瑕疵的信徒。
你们该懂怎么把握度，我先送你们三次机会，耗尽后，便全靠自己。”
话音落时，又是三道信息光团袭来。这次的信息不再是狂暴的符文，而是条理清晰的“法门”：有如何感应“信徒”愿力的方法，有念诵便能与“上层”沟通的祷经，还有借助愿力加速炼化的步骤。
祝灵雨这次有了准备，强忍着脑袋的发胀，仔细接收信息——他越看越心惊：这哪里是“法门”，分明是一套完整的“正神传承”！
念诵祷经能沟通上层，说出需求便能得到回应；信徒越多，能换取的东西越多：疗伤的丹药、提升的功法、甚至能借上层的力量；后续还能开启“神坛”“香火阵”，简直是把“成神”的路，直接铺在了他们面前。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消化完信息。
段琪坐在床边，双目还是有些无神，显然还没从“传承”的冲击里缓过来。
她以前只是个骗吃骗喝的散修，从未想过自己能接触到这种层面的东西，祝灵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缓缓站起身，目光里满是震撼，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他在天城祝家时，见过族里供奉的“地仙”手段，可那些地仙的传承，比起眼前这套，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位大人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修士”的范畴，更像是传说中的“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