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扑来的妖兽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剧痛,动作瞬间迟滞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孟浩的身影在原地快速穿梭,掌风凌厉,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妖兽的要害之处。
三息之后,周围的攻击戛然而止。孟浩依旧站在原地,右手依旧牢牢攥着那白蛇,而原本围攻他的其他几只妖兽,此刻都已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显然已经被瞬间秒杀。
只剩下他手中握着的白蛇还残留着几分气息,身体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想活命就说些我感兴趣的。”孟浩低头看着掌中的白蛇,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那白蛇感受到孟浩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连忙点头,眼中满是哀求之色,不敢有任何隐瞒,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额头上却是突然冒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那印记呈诡异的骷髅形状,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瞬间便蔓延至整个蛇头。
“主上,我没有背叛......”白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不甘,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整个身躯便猛地膨胀起来,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显然是要自爆。
孟浩眼神一凝,在她炸开的前一瞬间,手腕用力,将白蛇朝着前方的空地上丢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白蛇的身躯在半空中轰然炸开,一股磅礴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周围百米范围内的草木瞬间被化为齑粉,地面被炸开了一个数丈深的大坑,碎石和泥土飞溅,烟尘弥漫。
孟浩站在原地,周身的灵力屏障将冲击波隔绝在外,毫发无损。
他看着那片被炸毁的区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意思。”
他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还有这种类似于自己灵质封印的封口手段,一旦妖兽想要泄露秘密,便会被瞬间引爆,死无对证。
等烟尘渐渐散去,孟浩迈步走到那大坑旁,仔细检查了一番散落的妖兽残骸,却并未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那些妖兽的体内除了残留的金丹外,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或物品。
他收起几枚妖兽金丹,不再停留,继续朝着山路前方走去。
山路依旧崎岖,杂草丛生,但他的脚步却愈发坚定,心中对这背后隐藏的秘密也愈发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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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循着染血的布料与隐约的踪迹,又往前走出了百步左右,一片茂密的杂树林中,突兀地冒出一座破旧的木屋,在这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深山里显得格外扎眼。
木屋的屋顶早已塌陷了大半,露出黢黑的椽子,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枯枝败叶与青苔,几株不知名的野草从屋檐的裂缝中钻出来,顽强地生长着。
木屋的墙壁是用粗糙的原木搭建而成,木板之间的缝隙大得能塞进手指,不少地方的木板已经腐朽发黑,甚至出现了窟窿,露出里面昏暗的景象。
四周的杂草疯长到半人高,紧紧簇拥着木屋,像是刻意将它与外界隔绝开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孟浩放缓脚步,走到木屋门前。那扇木门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灰扑扑的,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与虫蛀的孔洞,门轴处锈迹斑斑,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木门粗糙的表面,能感觉到木材的腐朽与潮湿,微微用力一推,“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划破山林的寂静,门轴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尖锐得让人耳膜发颤,在空旷的山间久久回荡。
门刚推开一条缝隙,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气味便争先恐后地钻入鼻孔,直冲脑仁。
那味道复杂到无法用言语精准形容,既有腐烂尸体般的浓重腥臭,带着一股黏腻的腐浊感,又夹杂着几分甜得发腻的气息,像是变质的蜜糖,两种味道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闻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孟浩眉头微蹙,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在鼻间形成一道屏障,才稍稍缓解了那股刺鼻的气味。
屋内昏暗潮湿,阳光只能透过屋顶和墙壁的破洞,艰难地挤进来几缕微弱的光线,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照亮了漂浮的尘埃。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踩上去松软黏腻,还能感觉到隐隐的潮气顺着鞋底往上渗。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霉斑,像是一张张诡异的人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屋子中央的一张小床,那是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腿已经有些歪斜,勉强支撑着床板。
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床破烂不堪的被褥,被褥发黑发臭,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床的周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碗罐,有陶制的、瓷制的,还有几个生锈的金属罐子,大多都缺了口、裂了缝,东倒西歪地堆放在地上,有的罐子敞着口,里面残留着些许粘稠的青黑色粘液,粘液表面结着一层干涸的硬壳,看起来格外恶心。
听到推门的声响,床上的人缓缓动了动,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木板摩擦声。
他慢慢撑起身子,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动作僵硬而迟缓,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孟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认出正是那个在镇上作恶多端、被人唾弃的珍宝阁老掌柜。
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油滑与嚣张,面颊像是干枯腐败的老树皮,布满了深深的褶皱,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紧紧贴在骨头上,露出突兀的颧骨与凹陷的眼窝。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死气,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老掌柜抬起一双灰沉沉的眼眸,那眼睛浑浊不堪,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看不清丝毫神采,他定定地看着孟浩,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是李家派你来的?”
孟浩立于门口,身影笼罩在阴影中,神色平静,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老掌柜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又问道:“那些东西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目光紧紧盯着孟浩的脸,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死了。”孟浩的回答依旧简洁,没有多余的字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老掌柜沉默了片刻,干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角的皱纹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缓缓说道:“李家找了个高手啊。”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试探。他抬起头,灰沉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望着孟浩道:“放我离开吧。”
“理由。”孟浩依旧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老掌柜的嘴角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那笑容在他干枯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我可以让你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四个字从一个浑身散发着死气的凡人口中说出,透着一股荒诞的意味。
孟浩听着觉得新奇,忍不住在心中暗笑,这还是第一次有凡人敢跟他这个早已超脱生死、寿元绵长的元婴修士说长生不老的事情,简直是班门弄斧。
他上下打量了老掌柜一番,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像你这个样子。”
老掌柜似乎并不在意孟浩的嘲讽,他抬起干枯如柴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发出“噗噗”的闷响,那声音像是在拍打一块腐朽的木头。
“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与不甘,“本来商量好的药没给我,我没办法,便只能用了这还不成熟的东西。”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虽然变成了如此这鬼样子,但我能感觉出来,我现在正在变好,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如初,甚至……变得更强。”
言罢,他还试着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身躯,手臂和腿脚僵硬地扭动着,关节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动,像是生锈的零件在强行运转,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的动作依旧迟缓,但相较于刚才起身时,确实多了几分力道。
看着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以及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执念,孟浩心中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这老掌柜背后显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还有他口中“商量好的人”,或许都与之前地下洞穴的邪恶实验有关。留着他,说不定能挖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于是,孟浩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放过你也未尝不可,但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老掌柜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冀,刚想开口,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孟浩的眼睛。
就在这时,孟浩的双瞳突然泛起淡淡的蓝光,那蓝光清澈而冰冷,像是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人心,看穿所有的谎言与秘密。
老掌柜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希冀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因为身体僵硬而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的声响,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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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是两日过去,文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街巷间便已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孟浩自那日踏入深山寻踪后,便如同石沉大海般再无音讯,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下落。
而珍宝阁因掌柜王坤的惨死,早已被城主府的兵丁彻底接管,朱红色的大门上贴着盖有城主印玺的封条,门前站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卫兵,神色肃穆地盯着过往行人,不许任何人靠近。
更让全城震动的是,城主府在第二日便张贴出了高额悬赏的通缉令,孟浩的画像被画师临摹得惟妙惟肖,张贴在城门、集市、酒楼等各个显眼之处。
画像上的青年面容冷峻,眼神锐利,下方用加粗的墨字写着“袭杀城主府要员王坤之凶徒孟浩,悬赏黄金千两,擒获者赏,知情不报者同罪”,字里行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通缉令一经张贴,便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议论。
有人对着画像指指点点,满脸敬畏地猜测着孟浩的来历与实力;有人则面露惧色,生怕惹祸上身,匆匆瞥了一眼便赶紧离去。
还有些好事者聚在一起,添油加醋地编造着孟浩的事迹,越传越离奇,从“独行侠客”到“妖邪叛徒”,版本各异,让文城的舆论愈发混乱。
而在这场风波中,与孟浩曾有过交集的李家,反应堪称迅速到极致。
几乎在城主府发布通缉令的同一时刻,李家族长便带着几位族中长老,亲自前往城主府登门致歉,态度恭敬谦卑,再三声明孟浩与李家只是雇主关系,并无任何深交,此次之事纯属孟浩个人所为,与李家毫无干系。
为了撇清关系,李家还在府门前张贴了告示,言辞恳切地与孟浩划清界限,甚至表示愿意配合城主府调查,提供一切已知线索。
这般急于切割的姿态,虽让李家暂时摆脱了嫌疑,却也引来不少百姓的鄙夷,私下里议论李家“凉薄无情”,但在城主府的威压下,无人敢公开指责。
李家原本以为,祝灵雨与孟浩向来同行,关系匪浅,如今孟浩出事,祝灵雨定会有所异动,甚至可能会为孟浩出头,因此早已备好说辞,打算派人前去安抚,避免祝灵雨一时冲动,牵连到李家。
可让李家万万没想到的是,祝灵雨的态度竟异常平静,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联。文城中关于孟浩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祝灵雨却依旧每日外出游行。
既没有派人打探孟浩的消息,也没有任何想要为他辩解或出手相助的迹象,甚至连一句询问的话都没有,这般冷漠的态度,着实让李家的计划落了空,也让不少关注此事的人感到意外。
但谁都不知道,祝灵雨并非不关注孟浩的安危,恰恰相反,他对孟浩有着绝对的信心。
在他眼中,孟浩身为天青娘娘座下护法,实力深不可测,区区一个文城城主府,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祝灵雨坚信,孟浩既然选择那般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和考量,自己没必要横加干涉,免得打乱了护法的计划,反而弄巧成拙。
他始终秉持着一个信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与要做的事情,他的职责是传播天青娘娘的信仰,壮大信徒队伍,而非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耗费心神。
此刻的祝灵雨,正端坐于自己的居所之中。
这是一处僻静的宅院,院内布置简洁,正中央供奉着一座天青娘娘的木雕神像,神像面容温婉,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光。
祝灵雨身着素色长袍,闭目凝神,指尖掐着法诀,感应着城中不断增长的信仰之力,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得益于文城越发混乱的舆论环境,以及邪祟侵扰后留下的隐患,他传播信仰的进程可谓是一日千里,信徒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祝灵雨心中清楚,在文城之中,真正直接遭受妖邪正面侵扰的百姓其实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受到的影响,都来自于那些邪祟离开后残留在街巷、宅院中的阴邪气息。
这些气息无形无质,却极具腐蚀性,普通人一旦接触,便会深受其害:体质孱弱些的,会莫名生些缠绵难愈的小病,或是霉运不断,做什么事都屡屡受挫。
抵抗力稍强的,也会渐渐变得性情大变,原本温和善良的人可能变得暴躁易怒,甚至滋生出恶念,做出伤人害己的事情;更有甚者,被阴邪气息侵入脏腑,最终重伤不治,丢了性命。
可想要祛除这些阴邪气息,唯有修行者能够做到。
但对寻常百姓而言,想要请动一位修行者出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修行者大多高高在上,视凡人为蝼蚁草芥,在他们眼中,凡人与猪狗并无本质区别,二者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
即便只是随手便能解决的小事,修行者也绝不会轻易出手,除非能得到足以让他们心动的重利。
更何况,寻常百姓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修行者,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正的修行者,哪些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若是贸然四处打听,四处求人,往往只会落得个钱财被骗、病情加重的下场,与在脑袋上写着“快来骗我”没有任何区别。
而天青娘娘的出现,恰好完美填补了这一空缺。
祝灵雨所传播的教义中明确告知百姓,只要诚心信奉天青娘娘,积累足够的信仰之力,便能自然而然地驱散体内和周遭的阴邪气息,摆脱病痛与霉运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