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何亦从人群中站起，看着皇帝前呼后拥的离开的方向，他轻轻眯了眯眼睛，很好，朝堂上乱成一团，万剑心的时间应该是够用了，接下来，就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了。
靖王打头儿的第一个出了朝堂，接下来，文武百官都一起往外走，洛之何也在人群里，随着大流走了出去。
平日里的百官，自是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今日惹了圣怒，众人连结伴也不敢，谁知道谁和谁又是什么关系呢？
尤其是之前前呼后拥的欧阳大人，都变得孤孤单单。欧阳大人年纪一把，还甚少受这样的冷落。
他往石阶下面走着，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
待他走远了，众人出了皇宫。
有人跟上了司徒丞相的步伐。
“司徒大人，下官听说，那颖州刺史可是欧阳大人的表弟吧？”
“嗯，是。”司徒丞相点点头。
“啧啧，欧阳大人这把年纪了，那个什么表弟应该一大把年纪了才是。怎么这么大把年纪的人啊，竟然晚节不保。”
司徒大人的目光精锐，“谁说不是呢。”
说着话，司徒家的马车已经到了，车夫扶着司徒丞相上了马车。
其他人也四散而去。
洛之何走在最后面，等他走出来的时候，阿良也已经牵了马在他的前面等着，“少爷，你的马。”
“好。”洛之何接过缰绳。
身旁，另外一道身影走过，这人还不是别人，更是一身蓝色朝服的方陵。
方陵看见洛之何，“下官见过洛大人。”
“方大人多礼了。”洛之何的眸子眯了眯，“方大人这厢去哪儿啊。”
“下官去牵马。”
“自己骑马？不带个随从？”
“呵呵，下官出身微寒，如今虽然有了俸禄，但俸禄微薄，也还不足以用得起随从。”
“这应该不会吧，方大人可是吏部从四品的文官，官阶不低了。”
“是，但是刚刚在京城里置办了宅院，用尽了银子，又寻了几个小厮和丫头照看下官家里的爹娘，所以，虽然日子过得去，还是能省则省。”
“原来是这样，方大人也不必着急，在京城日子长了，自然会好些。”
“谢洛大人的宽慰。”方陵似察觉的到洛之何的疏离，他也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行礼。
洛之何垂了下眼睑，“方大人今天可忙？”
“不忙。”
“不如我们同行一路？”
“好啊，洛大人稍等，下官马上就来。”
洛之何在跨上了马背，不一会儿，方陵也骑马跟了上来。
两个人一道往前行，后面阿良不远不近的跟着。
“去哪儿？”方陵最先开口。
“哪儿都行，随便走走。”
他们行离了皇宫这条路，渐渐的就热闹起来了，尤其是卖鞭炮的，基本上到处都是，一阵一阵的传来试炮仗的声音，还有舞狮子的队伍轰隆轰隆的络绎不绝。
“京城真是繁华。”方陵吸了吸空气里鞭炮燃放过后的气息，“到处都是人。”
“京城嘛，自然是最繁华的京都。”
“是啊，洛大人自幼在京城长大，一定很见怪不怪，不像是下官这种出身偏远而卑微的人。下官去年第一次在这里过年，都险些被热闹的场面吓坏了。”
“你习惯就好。”洛之何点点头，“习惯之后呢，你就发现，京城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什么宁州，颖州，云州，青州，都是一样的。”
“也许吧，下官还没有到这个境界。”
洛之何看着不远处的包子铺，里面热腾腾的包子刚出炉，到处都弥漫了新包子的味道。
洛之何勾了勾唇角，“阿良。”
“奴才在。”
“去买几个包子带回去。”
“是。”
阿良下了马，匆匆奔向了包子摊，跟老板说说笑笑的买着包子。
方陵淡笑望着阿良的背影，“没有想到，洛大人会吃这种路边的东西。”
“你不是忘了？我和我夫人不就是靠着路边摆摊才日渐发家的。”
“哦，对，对。洛大人，下官最近又了解了一下你的生平。”
“如何？”
“下官觉得不懂。”
“什么不懂？”
“为何当年在你最年轻最名动京城的时候选择离开京城呢？”
“可能是因为厌倦了吧。”
“这种繁华富裕高高在上的日子，也会厌倦吗？”
“为何不会？”
“只是这些东西，可是很多人，可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奢望的，都得不到的。”
“你说得对。可是岳夫子也跟我说过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你所厌倦了的，也许是往往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反之换了别人亦如此。”洛之何看向方陵，“你理解理解后边最后一句。”
方陵乃科考状元，岂会不懂，只是，他还是蹙了蹙眉头，“洛大人，难道下官曾经那种寒窗苦读微寒贫贱的日子也有人羡慕不成？”
“自然有。”
“谁？”
“我和我夫人呐。”
“你们之前——”
“我们之前在乡下，过了很久很久的吃野菜和窝头的日子，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回想起来，那段经历，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我们一家三口一直都在一起，感觉也很好。”
“这样说起来，倒是让下官回想到小时候，我们家以种红薯为生，每到了秋天，我们全家都会去挖红薯，下官和弟弟便比赛谁挖得大挖的快，日子倒也是乐呵。”
“是啊，那不也是一种美好麽。”
阿良买完了包子上了马，洛之何夹了夹马肚，继续往前走，“方大人。”
“下官在。”
“我问你啊，你为什么要来京城参加科考？”洛之何悠悠的，“我只是闲聊得问问看。”
“下官——”方陵迟疑了一阵儿，“下官起先读书，也没有想到多，只是读书读得比别人好，所以家里爹娘就让我出去念书，考秀才，一步步考到了今天。”
“那今天呢？你也得好好想想看，如今到了京城里，你想要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做了官，要做怎样的一个官？”
前面是一个岔路口。
洛之何先停了下来，他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身旁的方陵。
方陵抿了抿唇，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洛之何也不追问，“我只是提醒提醒你，每次走一步路，每次做选择的时候，都好好想一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一个人的追求，绝对不止眼前的荣华以及披在身上的富贵，你看着身后的黎民百姓，都是我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