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羡如往常一般早早起身，为宋祈摆好早膳。
待他起身时，林羡早已等候多时了。
她双手托着摇摇欲坠的脑袋，耷拉着将要合上的眼皮，强行与来势汹汹的睡意对抗。
强撑着的代价，就是险些栽倒在地。幸好宋祈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她。
“快回去再睡会儿，你看你，都要跌倒了。”
林羡瞬间醒了神，惊出一身冷汗，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拉着宋祈坐下，顺势靠在他孔武有力的胳膊上，娇嗔道：“我不，我可是贤妻良母，就得这么早起才行。”
宋祈刮了刮她的鼻梁，笑得一脸宠溺。
“傻子，谁说贤妻良母就得早起了？我去帮你锤这个满口歪理之人，让他在胡说八道，骗我们娇娇。”
林羡忽然抬眼，凶巴巴地看着他，宛如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这歪理是我说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闻言，宋祈立即服了软，装模作样地朝着自己锤了一拳。
“我锤我自己。”
“嗯，不错，你很有前途。”
说罢，便像被点了笑穴一样，倚在他肩上乐个不停。
导致宋祈拿筷子的手一抖，不小心将一个刚夹住的包子跌落在地，一路滚出去好远，最后停在院子里的一角。
“呀，包子！”
视食物如金钱的林羡忽然眉头紧皱，提起裙摆便冲出去追那包子。
望着她可爱的背影，宋祈轻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昨夜，林羡心里惦记着元宝，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宋祈跟着也没睡好，今早起来便有些精神不佳。
没见到儿子，她一刻也放心不下。
甚至在睡梦中还要说梦话，嘴里念叨着儿子的名字，伸着手在空中扑腾着，非要抓元宝。
宋祈被她吵醒，无奈之下，便只好交出自己的手。
林羡立即抓住，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刻也不敢松手，就这样抱着儿子的胳膊睡了一夜。
事实上，让她爱不释手的是大儿子的手，不是亲儿子的手。
见她终于展了笑颜，宋祈终于松了一口气，草草用完早膳后，便急着入宫上早朝了。
心里藏着许多事，林羡食欲不佳，吃不下东西。
待宋祈走后，便叫人将早膳撤下去了。
“云涓，进来。”
“是。”
云鹊和云涓原本在一处擦花瓶，闻言，云涓便忙放下手中的帕子，急匆匆地奔进寝殿。
她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紧紧掩上了门。
厅堂内，云鹊很是摸不着头脑，还略有些委屈。
主子最近时常和云涓秘密交谈，屏退众人也就罢了，可是连自己也不能进去旁听。
明明她来的比云涓早，伺候主子的日子也比云涓长。
可为何，她就突然不得宠了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想着，云鹊忽然委屈地掉了两滴眼泪。
她也懒得去擦，吸了吸鼻子，便就着眼泪继续擦花瓶。
林羡心里也很委屈，不是她同云鹊生疏了，是云涓会做的事情云鹊不能做。
譬如，云涓表面上是个谨小慎微的婢女，实则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高手。
她原本是个孤儿，自小四处漂泊，过着孤苦无依的日子。
江湖上人心险恶，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武功。即便不是精通，但用来防身绰绰有余。
对付两个小毛贼，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后来被人牙子迷晕、发卖，因为不愿屈服，在大街上惨遭人牙子毒打。
恰巧被经过的林羡偶然发现，把她救回王府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眼下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是她能做，云鹊却做不来的。
查探林南嘉的身份。
-
寝殿内，林羡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自那日后，她就好像有了两个人格。
在宋祈面前，是天真烂漫、不问世事的单纯善良小白兔。
四下无人时，就变回了精明善谋的林羡。
到底哪个才是她？
连林羡自己也不知道。
“你可打探到消息了？”
云涓侍立在侧，恭敬道：“回主子，暂时没找到机会出去。”
见林羡眸色一沉，也不开口说话，云涓便不由分说地扑通跪下，辩白道：“奴婢没有惫懒，是真的寻不到由头出去。奴婢没用，请主子责罚。”
她确实没有说谎。
昨日她随意寻了个由头要出去，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下。
“现下天色已晚，姑娘明日再去吧。”
她又欲争辩，那人又说道：“既给太子妃娘娘买簪子，难道外头的就比宫里的还好？再者说，现在这个时辰街上哪里还有店铺开门。还请姑娘别让小的为难。”
云涓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作罢，灰溜溜地回了永宁殿。
见状，林羡轻叹了一声，上前将云涓服了起来，抬手轻轻拂去她膝盖上的灰。
“我又不会生气，你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快起来。”
云涓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林羡待她这般好，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下人看待。
反而主子有事托她办，她却让主子失望，实属不该。
“奴婢今晚就找个由头，再出府打探，绝不让主子失望。”
“没什么的，也不差于这一两日，你不必自责。”
林羡随手拿起床榻上的玉轮，搭在脸颊上轻轻滑着。
玉轮带着些许凉意，触碰到脸颊时，林羡困意全无，忽然清醒了。
“这样，待申时你再出府一趟，到时候就说是我命你去买桑叶的。”
这个理由林羡曾用过的。
那时还是在肃王府，出门也是为了给宋祈制桑菊饮。
“买桑叶”这个理由她不知用过一次，东宫守门的侍卫和小厮，也大都是原先从王府里带来的。
用这个理由，总不会再出岔子。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林羡是真的要买桑叶，如今却只是个虚假的说辞。
“是，奴婢知道了。那主子先休息吧，奴婢出去做事了。”
云涓领了命，转身走向门外。
她将要出寝殿，耳畔却传来了林羡的声音。
“早些回来。你一个人，夜里不安全。”
云涓轻点头，一股暖意在心中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