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常柏依旧云淡风轻，不为所动，孙氏便愈发来气了，直接上手拧他的耳朵。
林常柏吃痛的低吼一声，一把将孙氏推搡到了地上，呵斥道：“你真是要反了天了！去外面瞧瞧，哪家的大娘子如你一般蛮横无理！”
孙氏倒在地上，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自成亲以来，林常柏向来是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就算她做了像今天这样逾矩的事，林常柏也从未和她红过脸，有过争执。
孙氏是家中的嫡长女，父亲的官职远在林常柏之上，家中兄长也都在朝中任职。这样的身份嫁给林常柏做续弦，实在是委屈了些。
若不是孙氏再三恳求，执意要嫁，林常柏也数次对天发誓，一定会对孙氏好，她母亲是断然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
女儿出嫁后，日子过的蜜里调油，女婿也对她百依百顺，完全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模样。
看到此情此景，孙氏母亲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了下来。
林家的老太太已然垂垂老矣，是形同虚设。她早已没有精力摆那些个婆婆架子折磨孙氏了。
林常柏只有两房妾室，她们出身低微，且没生下儿子，对孙氏来说就更是构不成威胁了。
最碍眼的当属林羡。
那是林常柏心里的白月光留下的孩子。
自孙氏搬进梅园那刻起，便事事与她反着来。
她也曾略施小技欺负过林羡几回，看看林常柏到底站在谁那边。本以为他会心疼林羡，出手相救，谁知道他却是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看来这白月光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没有那么高嘛。
她有时甚至在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倒也不错。
做人续弦又有什么不好的？姐姐倒是高嫁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还不是得在婆家受气。
可林常柏的官位越高，对她的态度便越来越差。
从以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温柔夫君，变成了如今这样冷言冷语，出手伤人的林常柏。
孙氏捂着扭伤的脚，心里有些错愕。
当初是不是不该固执己见，非要嫁母亲不中意的人。如今的苦果，便是自己亲手作的孽了。
她愈发觉得委屈，止不住的高声痛哭着。
“我嫁与你做续弦本就委屈，只盼望着你能与我真心相待，可你如今……为什么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常柏厌恶的瞥了她一眼，背着手走到窗前，傲然道：“是你自己上赶着做人填房的，谁又逼迫你了？大可不必说这些劳什子话，你若想反悔，我念在夫妻情分上，就赐你一纸休书吧。”
孙氏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休书？你要休了我？我与你成亲多年，为你料理府中大小事务毫无怨言，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也顾不得扭伤的脚了，爬起来便攥着拳头朝林常柏身上砸去。
林常柏猝不及防的挨了两圈，转身便甩了孙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孙氏纵使有再大的力气，哪还能抗衡过林常柏呢。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精致的面孔上倏然出现了五个红指印，孙氏向后踉跄了几步，拿帕子捂着脸，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林常柏盛气凌人道：“你还好意思说那话，什么叫毫无怨言？你哪里毫无怨言了？你的怨言还少吗？”
连着三个问句，把孙氏堵的彻底哑口无言，在原地怔怔的站着。
“你的脸皮倒是怪厚，能与那城墙赛上一赛。我不与你计较从前那些事，你倒还开始委屈上了。在家里蛮横无理也就罢了，在外头你也不给我留面子。你且出去瞧瞧，哪家大娘子同你一样的？”
他顿了顿，单手抄起茶盏一饮而尽，又道：“对了，你还好意思提羡儿。她提了什么要求，你便赶紧完成就是了，怎么还好意思跟我哭诉的？你从前那般欺辱羡儿，她如今不与你计较，没要了你的命便是够宽宏大量了，你且知足吧。”
难怪是亲父女，林羡的毒舌便是从这儿遗传的。
孙氏早已心灰意冷，再与他争执下去，只会让他更加厌烦自己。
风水轮流转，如今孙家还得仰仗着林常柏。父亲早已在信中提过，凡事皆要忍让，不可再如之前那般无理。
“老爷，我已知晓了，会按大姑娘的提议照办的。”
以她的脾气，不该继续同自己大战三天三夜才消停吗？
林常柏怔住了，甚至有些怀疑，孙氏不过是去了一趟肃王府，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是林羡把她的魂儿换了？
孙氏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潇洒的转身离去。
她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高，只用了一日功夫就从梅园里搬了出去。
府里原先受她欺负的妾室和丫鬟婆子们，俱是一副大仇得报的痛快模样，躲在角落里偷偷嗤笑。
风水轮流转，当初那个盛气凌人的孙大娘子，终究还是找到了能治她的人，要被磨平棱角了。
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孙氏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但她表面上依旧装作云淡风轻，交待着下人们修葺梅园的各项事宜。
她不是一夜之间变了性格，只是现下已是人人都在看她笑话了，自己若是再不装的云淡风轻点，便要被人讥讽至死了。
众人只看到她的表面功夫，却没人知晓她都是趁夜黑风高，大家都沉沉睡去的时候，才敢剪布匹，摔东西泄愤。
-
一月过去，林羡的肚子终于微微隆起，渐渐有了形。
她已经变成整个王府的重点保护对象，去哪都有乌泱泱一片人跟着，又有左右护法在旁，每次出门都像要去约架。
有了前车之鉴，林羡的生活起居都得严格按标准执行。
不能多吃饭，也不能少吃饭。不能躺床上不动，也不能走的太勤。
林羡日日活在条条框框里，终于体会到了做母亲的不容易，便愈发想念已故的周氏。
记忆里的母亲，总是牵着她的小手，不厌其烦的教她写字，绘画，女红。
但林羡偏偏贪玩，不愿意做这些女孩子的事情，一心只想到花园里扑蝶、捉鱼。
即便是现在，她也依然改不了小孩子心性，一有空就关起门来，背着宋祈偷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