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薇进府后的日子十分难过。
当初孙大娘子以各种理由才好容易塞进府的丫鬟婆子，也全被李殊词打发走了，这才找到由头把自己的人放进她房里。
这日，姜怀薇身边的妈妈来求见。
可她与姜怀薇并无交情，便觉得好生奇怪，心里琢磨着这又是在作什么局？
却又见她执意在外头候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命云鹃带人进来了。
她不由分说便扑通跪下，央求道：“奴婢年事已高，王妃娘娘赏了些银子，命我回家养老。这就要走了，特来拜别夫人。”
林羡叫她起来说话，她却不肯，哭的越发厉害。
林羡心里虽生疑，但人家既然特意来拜别，还是该做足礼数才好，便叫云涓拿了个沉甸甸的钱袋给她。
她却不肯收，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云涓笑盈盈的把钱袋塞进她手里，道：“妈妈可别再哭了，这是我们夫人的心意，收下吧。”
她又推辞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袋，又哭诉道：“奴婢想求您件事。”
林羡思忖片刻，方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若不来害我，我必然不会招惹她。”
那妈妈怔住了，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已然被看穿，便有些惴惴的。
“夫人果真冰雪聪明，奴婢所求正是此事。如今王妃娘娘处处掣肘，我们姑娘在府里的日子已是难过，奴婢知道您心善，便厚着脸皮来求您了。”
“你倒是个忠心的，姜夫人当真好福气。”
“奴婢是姜夫人的奶娘，看着她长大的，如今不得已离开王府，自然忧虑于她。只是奴婢老了，愈发不中用了，如今被王妃娘娘撵回乡下，怕是再没机会回到夫人身边伺候了。”
说着，便犹自抹着眼泪。
林羡瞧着她，恍惚间想起自己的奶娘，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婉儿，都是因为保护自己，才命丧黄泉的。
她眼框不免一热，道：“既然王妃已放你回家，便好好回去过日子吧。”
她又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哭天抹泪的离了府。
过了几日林羡才偶然得知，姜怀薇的奶娘在被离京的路上染了疫症，也不知在哪里被人就近处理了，连个尸首也没留下。
姜怀薇为此哭了好几日，每每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眼睛都如同核桃一般肿胀。
她预料的果真没错，此次离京，确是再没机会回到姜怀薇身边伺候了。
刚过晌午，李殊词便差人来通传，叫林羡到褚玉苑一趟。林羡刚准备小憩，心中不免抱怨。
“早上刚去请了安，下午便又来传我。这般腻着黏着，倒比王爷还想我，真不知我是嫁给了王爷，还是嫁给了她。”
刚进院子，便听见李殊词在里头与人说话，便问引路的妈妈：“孟夫人也在？”
那妈妈摇摇头，面露难色，回道：“是姜夫人。”
听到姜怀薇也在，林羡顿时想折回去了。李殊词和姜怀薇最近正打得火热，她又何必凑上去堵枪口呢？
索性就避开她，看见苗头不对便立马找由头跑掉，但今日怕是避不开了。早知道姜怀薇也在，她就称病不来了。
见她在帘后踌躇，李殊词便叫云伶掀帘去请她，悠悠开口：“难不成我这屋里有老虎？”
林羡上前行了礼，方才回道：“瞧见姐姐在和姜夫人说话，便先在外头候着了。”
“咱们王爷立了功，圣上赏赐了不少东西。”
圆桌上有几个半敞开的匣子，里头各放着几只做工精细的珠钗和玉镯。
立在一旁的几个婢女手中皆捧着几卷绫罗绸缎，桌上还放着一座送子观音玉雕。
李殊词命云伶把其中一个红木匣子递给云鹊，又吩咐婢女把几匹锦缎送到承欢院，方才道：“旁的都收起来了，王爷命我挑几样分给你们。”
说着，从匣子里拿出了两支绒花，她拿出其中一朵递给林羡，又把另一朵给了姜怀薇。这才坐直了身板，吩咐道：“这两支最与妹妹们相衬，好好打扮打扮，咱们王爷看着也高兴。”
林羡掩面轻笑，道：“海棠又名断肠花，意为苦苦痴恋却终究没有结果，王妃姐姐把海棠花赏给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和我这支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姜怀薇自进府以来，都因着被捏住了把柄而被李殊词压的抬不起头。本想着，只要能让她进府伺候王爷，什么气她都能忍受，便日日受着李殊词的敲打。
但她这次居然连自己身边的奶娘都打发走了，她积怨已久的火气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低声道：“月见花的花期短暂，傍晚见月开花，天亮就会凋谢，王妃娘娘是在讽刺我活不长呢。”
李殊词怒目圆睁，正欲起身发难，就被一旁的孔妈妈按了回去，只好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妹妹们都长着七窍玲珑心，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宫里赏了十二对绒花，我特意挑了最与你们相衬的两支，没曾想你们却是个狗咬吕洞宾的。也罢也罢，既然不欢喜不如扔到沟子里去。”
闻言，林羡只觉得她在挑衅，便要把绒花拍到案几上，却被姜怀薇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笑盈盈地开口道：“许是我们会错意了，辜负了您的一片好心，给姐姐陪不是了。”
说罢，便屈膝福身，把绒花插到了发髻上，恭敬道：“我约了林夫人挑扇面花样，估摸着绣娘将要到了，王妃姐姐可要一同去瞧瞧？”
李殊词闪烁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扶着额摆摆手，打发道：“我向来只用宫里御赐的，旁的用不惯。我有些乏了，叫云伶送你们出去吧。”
林羡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她出了门。
“你什么时候约了我，我怎么不记得？”
姜怀薇噙着笑，无奈的摇摇头。
“我本以为姐姐定是个聪明机灵的，才会讨得王爷如此欢心，日日留宿、盛宠不衰。可没曾想你也是个糊涂的，原来王爷并不喜欢聪明人，看来我也该改改路子，学着装糊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