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人群里便窜出来一个婢女,跪倒在宋祈面前,哀声哭泣恳求着。
“太子殿下,林良媛原先还好好的,就是用了那碗燕窝,才七窍流血,突然暴毙身亡的!求太子殿下给主子做主啊!”
她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头放着未用完的半只燕窝。
宋祈眉头紧锁,目光扫向堂下众人,问道:“燕窝是谁送的?”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说话。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我。”
林羡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规矩地站直了身子。
“是臣妾送的。”
她一瞧那锦盒,便早已心知肚明了。
这是有人在做局,要陷害于她。
一尸两命,此人何等狠毒。
闻言,宋祈神色未变,低声宽慰道:“我相信你,此事绝不是你做的。”
林羡若是想害她,自然有一万种法子。实在不必蠢到如此地步,在自己送的补品里下毒。
还未等林羡回话,殿外却突然冲进来一些人,被高壮烂在门口。
那领头之人,正是大理寺少卿——齐尤。
此人是原吏部尚书的部下,后来发觉吏部尚书将要倒台,便及时转投到林常柏门下。
在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林常柏被他的诚心打动,逐渐打消了顾虑,给他一路提拔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齐尤行了个礼,恭敬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旨,请太子妃到大理寺协助办案。待此事查明之后,若与娘娘无关,定然将娘娘毫发无损的送回来。”
林羡是太子妃,又是林常柏的女儿,就算他有一千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动她一根汗毛。
闻言,宋祈眉心紧蹙,面露不悦之色。在心里暗自咒骂着皇后这个老妖婆。
若是把事情压在府里,什么都还好说。
可若是交给大理寺收监调查,便给了别人做手脚的机会,结果也不在他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了。
宋祈思虑再三,还是出言回绝了。
“此事便不由母后和齐大人操心了,孤自会给林家一个交代。”
“这……”齐尤有些难为,“微臣倒是不怕麻烦,可这是皇后娘娘交代的事,微臣不敢不从啊。”
他简直两边不是人。
一头是皇后,一头是太子,而他只是一个四品小官,哪边也惹不起。
“既然齐大人有些难办,那孤便亲自入宫,请母后收回懿旨。”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直到林羡开口,这才打破了这场僵局。
“劳烦齐大人了,本宫便跟你走一趟。”
闻言,齐尤忽然愣住了。
“那……那便有劳娘娘移驾大理寺了。”
林羡刚要迈步,便被宋祈扯住了衣袖。
“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又何必到那种地方去?”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在那里就没有办不成的案子,和不招供的犯人。
据传言,所有进过大理寺的人,最轻都要被扒一层皮。
在如此狠毒的刑罚之下,哪还有拒不招供的犯人?
身强力壮的男人尚且受不住大理寺的严刑拷问,又何况是金娇玉贵的太子妃呢?
林羡拍了拍他的手背,顺势把袖子抽了出来。
她莞尔一笑,宛若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直照进人的心里。
“殿下,正因为我没错,身正不怕影子斜,才要跟齐大人走这一趟。不然如何能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殿下不必担心,我相信齐大人自有分寸的。”
说罢,二人便一齐转头看向齐尤。
“对吗?齐大人。
两双冷冽的目光同时投向他,齐尤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头上直冒冷汗。
汗珠顺着额头一路滑向下颌,他拿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连忙应声。
“是啊是啊,太子妃娘娘所言极是,微臣定然会秉公办案,还娘娘一个清白,绝不会委屈了娘娘。还请太子殿下放心。”
林羡执意要去,宋祈也没法子,只好放她跟齐尤去大理寺。
宋祈坐在马车上,一路目送她到大理寺,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去,被一道大门挡住了视线。
见他这副隐忍的模样,高壮有些于心不忍,宽慰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是清白的,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您别太忧心了。”
宋祈瞥了他一眼,对高壮有些无语。
“假如今日被关进去的是你夫人,我看你还能不能坦然的说出这话。”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行驶,折返回东宫。
只剩下高壮还在原地停留,十分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是吗?殿下的言下之意,是要给我娶夫人了吗?”
-
大理寺内,齐尤并没有因为林羡的身份尊贵,就给她什么特殊待遇。
一样的简陋牢房,一样的清汤米粥,与其他收押调查的罪犯并无差别。
林羡迈入牢房,脚踩在薄薄的一层稻草上。
霎时间,牢房里飞窜出许多老鼠,它们受了惊,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时不时发出唧唧唧的叫声。
林羡吓得连连后退,捂着嘴,强行压着呼之欲出的尖叫声。
牢房外,那一道冰冷的锁被齐尤扣上。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刚才的恭敬早已消失不见。
他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林羡,心里啧啧称赞。
凹凸有致,杨柳细腰,该瘦的地方瘦,该有的却又一点不差。
太子殿下果真是好福气。
难怪她从一个小小妾室,能一路爬到太子妃的位置,连带着林常柏也一道沾光。
他原本还没自己的官位高,整日对着自己卑躬屈膝,不敢有丝毫怨言。
如今却摇身一变,迅速爬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又是太子妃的生父,未来的国丈,谁能不赶紧巴结着?
想到这儿,齐尤便是满腹的怨言和牢骚,连带着对林羡的态度也差了几分。
哪个太子妃像她一般,还有被关到大理寺的传奇经历?
其实齐尤也心知肚明,此事与林羡没多大关系。
定是她不得皇后的心,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然也不会被关到这种地方审讯。
如今摊上了人命官司,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想来这太子妃的位置,她也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