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大悟,转念一想还是有些委屈。孟姨娘先恶语伤人,她才会忍不住想法子让她闭嘴的。
不过,提前把她撵走了也好,不然如果和她坐在一个桌子上用饭,林羡才是真的吃不下了,反而白瞎了这桌好菜。
这样想着,倒也想通了,反而对自己的英明决策有些赞许,忽然食欲大开。
半碗米被她小心翼翼的扒拉个遍,好像每颗米上都沾老鼠药似的。
宋祈公事繁忙,一般都在书房里解决吃饭问题。自她进门后,两人一起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夏日炎热,她也不太乐意吃,每次吃饭都是敷衍着塞几口。
所以他也是第一次发现林羡这个坏毛病,遂问道:“碗里有什么?你快把碗翻烂了。”
“母亲不在了,父亲也鲜少管我,孙大娘子可能嫌我碍事,有一次便买通了祖母小厨房里的人,往饭菜里放细短的针。幸好被冯妈妈瞧见了,这才保住了我的小命。”
见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宋祈便心生怜意,像摸小孩似的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问道:“那你父亲呢,不曾责罚她吗?”
林羡眼里露出失望之色,苦笑着摇摇头。
“那婆子怕被发卖给人牙子,这才把大娘子供了出来。祖母只私下告诫了一番,连父亲都没告诉。她说家丑不可外扬,既对父亲和家里的名声不利,也会变成别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就把冯妈妈和那下毒的婆子一齐打发出去了。”
“奶娘也没了,我只好自己小心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你已经嫁到王府,我便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你放心。”
林羡还想继续啦呱下去,把今日在府里瞧见一只小白狗的事情告诉宋祈,可是又怕他觉得自己聒噪,只好乖巧的点点头,缝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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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下雪,林羡怕冷,便正好得了个由头躲在屋里歇着。王爷似乎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日日歇在书房,这几日也不大来内宅歇息。
林羡白得了个悠长假期,坐听流水淙淙,卧听清风徐来,逍遥自在的很。
上午和云涓学绣花或是写写字,下午自己在暖阁里晒太阳,有时也会找几个丫鬟来,听她们讲外头的八卦,日子过的惬意且愉快。
这日,她趁着日头好,便在房里临摹字帖。这字帖是王爷抄好给她的,她笨得很,怕照猫画虎也画不出个样子,便另寻了几张薄到透光的宣纸,垫在字帖上描着写。
宋祈以为她成精了,突然写的一手好字,林羡便总是一脸谄媚的笑着,直夸还是他写的好,自己才能照猫画虎练好字。
晌午日头大,林羡写了没一阵便开始止不住的打盹。眼看要倒在桌子上了,却被猛地惊醒。
云鹊拧了条帕子递过去,示意她擦擦脸上的墨水。
“是在前院伺候的云景。王妃这几日回娘家探病,说是有急事叫您去处理。”
见那小丫鬟拧着眉,急的头上出了层薄汗,看来是真的有要紧事,便胡乱擦了擦脸,随她过去。
地上跪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被两个妈妈压住了胳膊,哭的泪痕满面,一脸忧愁困苦的模样。
孟姨夫人坐在一旁,脸色极黑,无奈的扶着额。见林羡来了,便起来福了福身,又抬手指了指滚落在地上的小白瓷瓶。
那瓶子质地粗劣,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看起来不像是王府会有的东西。
林羡拔开木塞子,凑上去轻轻闻了一下,只觉脑子发晕,连连咳嗽,问道:“是什么东西?”
孟夫人不屑地看向那丫鬟,低声道:
“秦楼楚馆的东西,为的是男女**,水乳交融。王爷公事繁忙,日日歇在书房里,便让这坏心眼的贱人逮住机会,买通家丁进去下**,自己脱光衣服就往王爷床上钻!”
她越讲越激动,胸口止不住的一阵起伏。
一旁的妈妈忙上去给她顺着气,方才接着说道:“我夜里去书房给王爷送桃胶雪燕粥,这才瞧见了这情景。你们可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这贱人竟连肚兜也剥了,一丝不挂!”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皆是一惊,妈妈们到底是经过事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异样情绪。
但屋里的丫鬟年纪尚小,大多都是没许人的,哪里听得这种事,便都不由得羞红了脸。
更有几个脸皮薄的,难为情的别过脸去。
林羡这才想起,这件不光彩的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便打发几个丫鬟婆子出去候着,只留了两个自己身边的丫头伺候。
“那王爷说怎么处置她?”
“她不知下了多少**,竟让王爷第二日才清醒过来。因着王妃回娘家探病,不好叨扰,再者说,她也还没成事,王爷便叫姐姐来决断。”
往主子床上爬的丫鬟已是屡见不鲜,莫说王府,怕是寻常官宦家里也有不少这种胆大之人。
但林羡在家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之后便嫁到了王府里,哪里处理过这样的事,不禁有些郁闷,开口问道:“是家里的丫鬟?”
“查过了,她是才来府里的,名叫茯苓。”孟姨娘声音低了几分,继续说道:“要我说,打几板子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便是,最好卖到窑子里去,也叫这小蹄子长长记性。”
单是府里这两个女人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有别的小蹄子想爬床,林羡越想越醋意大发。
听她此番话,觉得她的主意也挺符合自己所想,两人头一次想法一致。
只是到底是她更狠一些,居然要把那姑娘卖到窑子里去。但是又想到她的所作所为,软下来的心又立刻硬了回去。
只见茯苓瞋目瞪着孟夫人,那眼神如同兽性大发的猛兽,好像要把孟夫人吞进肚子里似的。
孟夫人被盯的毛骨悚然,便叫杨妈妈过去掌她的嘴。那茯苓也不甘受罚,便大声呵道:“我可是永昌伯府嫡女,你岂敢动我!”
孟夫人冲上去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疾言厉色道:“你这丫鬟胆子不小啊,你是嫡女,那我还是公主呢!我不仅敢动你,我还敢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你且瞧着我敢不敢!”
林羡也觉得她是在说谎自保,但后来听到她的几句辩驳,语气之笃定,又不像是在编假话。
便心里存疑,先命人把她关到柴房里去,又派人悄悄到永昌伯爵府打听。
一日后,伯爵府竟真派了太太身边的孙妈妈上门指认,没曾想到那真是她家三小姐,便叫人松了绑,满脸堆笑的求林羡放她二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