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山高水远，你们又是如何来的？”
李景衍淡淡一笑，“自然是同你们一道坐船来的。”
林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艘神秘的船就是他们所住的。同行了一路，她居然都没有察觉到。
不过这也怪不着她。
没有晨昏定省和规矩的束缚，她整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用完午膳之后，就又躺下小憩了。
每天只有晚上才会出船舱，四处走动消消食，大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回去歇着了。
这样的作息规律，一月下来也没有发现他们同行的身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让林羡诧异的，还是李景衍的出现。
碍于身份，地位悬殊，男女有别，还有怕宋祈吃醋。她早已做好了同李景衍做一辈子陌生人的准备。
可宋祈却忽然转了性子，现在不仅不介意这个青梅竹马存在，反而还不远万里请他来江南为林羡庆生！
这简直不可思议。
天际之上忽然闪过几束烟花，宛如白昼般明亮，散落在四处，成了点亮星空的灯盏。
嫁给宋祈的第四年，同他一起庆祝的第四个生辰。
这是她的二十岁，是最值得纪念的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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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客栈休息，清宁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没了皇宫的束缚，她的胆子也变大了。以往不能做的事情，如今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清宁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客栈的屋檐，正欲坐下，就看到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李景衍。
他半倚在屋檐上，手里拿着羊皮袋做的酒壶，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与平时那个温润如玉、冷若冰霜的人完全不同。
“你怎么来了？”
说罢，便仰着头往嘴里倒酒，顺着下巴、脖颈，一路沾湿了胸膛。
他似乎有些醉了。
清宁手脚并用，费了好些力气才爬到他身边。
“你怎么喝这么多？别喝了。”
她夺过酒壶，把它藏到自己身后。
李景衍伸手去抢，在拉扯过程中不小心压到了清宁身上。一时双目对视，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清宁忽然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忽然间也有了些许醉意，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这次换李景衍不知所措了，愣在原地呆滞地看着清宁。
忽又醒了神，意识到这样不合规矩，连忙把她扶起来，不动声色地拿回了酒壶。
少女的唇柔软、温热，扰乱了李景衍本就有些杂乱的思绪，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对不起。”
“你憋了半天，只有一句对不起同我说？”
李景衍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状，清宁轻笑一声，巧妙的化解了尴尬。
“该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道歉。”
李景衍轻轻点头，又举着酒壶往嘴里灌酒。
清宁倒也不再去拦他，而是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有烦心事吗？不如同我讲讲，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她顿了顿，又低声试探道：“是关于四嫂的吗？”
李景衍一怔，转头去看她，目光中皆是不可思议。
她垂下头，无奈的笑了笑。
“你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你对她同旁人都不一样，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她听说李景衍要去江南，忙奔到东宫恳求宋祈带她一起去。
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再三无奈之下，宋祈只好妥协，进宫去求了皇帝恩准。
皇帝起初并不同意，直到清宁保证，此行散心过后，往后再也不会提及李景衍，再也不会磨皇帝给他俩赐婚。
这才得偿所愿，得了恩准。
坐上船之后，清宁却在同行之人里发现了李景衍，这才知道他是专程来为林羡庆生的。
心中虽然苦涩万分，但能借此机会见到他，还能和他一路同行，她也知足了。
清宁抬头望天，只见月明如昼，点点星光缀在夜空中。
夜色安静寂寥，只能听得见时有时无的蝉鸣声。
李景衍又沉默了一阵，方才悠悠开口。
“嗯，我们自小青梅竹马，相伴长大，娇娇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他忽然自嘲的冷笑一声，“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看着她嫁给别人。”
当年学成归来后，他向父亲提及，想要求娶林府大姑娘。
国公爷非但不许，还把他痛骂一顿，生了好大的气。
当年的林常柏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国公府门槛高，自然是高攀不起的。
国公爷早就给两个儿子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只差时机一到就要下聘迎娶了。
没曾想到，他这个不孝子居然敢自己忤逆自己。非但不娶高门大户的官家小姐，反而还一气之下跑到了边关的军营里。
国公爷大怒，命所有人都不许去找他，等他自己在外面吃到了苦头，就会乖乖回来。
李景衍这一去就是三年，在边关屡立战功，再回京时已是圣上亲封的将军了。
皇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第一个想到了迎娶林羡。却也没有鲁莽开口，而是连忙跑到林府寻求她的意见。
二人再相见时，没想到她已经嫁入肃王府，成了别人的女人。
李景衍长叹一声，望着一望无际的天，忽然有些释怀了。
“太子殿下对她很好，能亲眼看到她过得幸福，我也能放心了。”
清宁本以为他这样冷面之人，该是无欲无求，不知道何谓喜欢才对。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痴情种，喜欢的人还是她的四嫂，当朝太子妃。
心里忽然也有些惆怅，从他手中夺过酒壶，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喜欢你，你喜欢四嫂，四嫂喜欢四哥……”
原来她和李景衍都是单相思，这世间情爱之事还真是难懂。
“那你呢，你有对我心动过吗？哪怕一点点。”
清宁忽然发问，打得李景衍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向来如此，不擅长拒绝别人，也不想看到别人失望的神色。
再说，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
见他这副模样，一瞬间，她的心里宛若针刺，忍着苦辣也要把酒全部喝光。
果不其然，她喝醉了，不省人事的倒在李景衍腿上。
他只好将熟睡的清宁抱下屋檐，轻轻放在床榻上。
清宁的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