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虽然都带着一丝拘谨和探究,不过无论如何,这场见面算是和谐的。
吃完饭后杨善民和老大一家仍然去住宾馆,钱凤则和男人回了家。
一回到家,钱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哼笑道:“哎,你过来坐,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肯定还不知道!”
杨小山打着饱嗝,在抽屉里翻出一盒牙签,捏了两根坐在椅子上,一边翘着嘴角剔牙一边问道:“你又知道什么事儿了?”
他太了解媳妇儿的为人了,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这次去妹妹家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新奇事儿要跟他说呢。
“爸和大哥他们也准备来越州安家了,这件事你知道吗?”钱凤笑问道。
杨小山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啥?你说啥?爸和大哥也要来越州安家?啥时候的事儿,没听爸说呀?”
钱凤冷哼了一声,道:“我说你是个睁眼瞎撑耳聋你还不高兴,反正什么事儿人家不提着耳朵告诉你,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回老家和他们待了这么些天,我就不相信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哎呀,你别光是说我了,真的?”杨小山再一次向她确认。
“废话,我骗你有什么意思。大嫂今天当着丽娟的面儿说的,这还能有假,还准备买房子呢。现在他们手上有钱,爸又帮衬着,买个房算什么。哎,也是咱们命苦,筹划了这么久,还不如人家什么都没做的,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早知道村里要拆迁,咱们也不用低三下四的看人脸色,在家守住咱们那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好容易在城里头站稳脚跟,人家毫不费力就又跟咱们站到了一条起跑线上,你说气人不气人。”钱凤感慨道。
杨小山发了一回愣,道:“来就来呗,这越州这么大,谁想来都能行。没有智能你来别人不能来的道理。再说,毕竟咱们是一家人,日后有个什么事儿也有个照应。别的不说,咱爸现在还能动弹,以后俩孩子放假了也有地方去,咱也能轻松些。你这性子也改一改,不要总是嘴上不饶人,和大嫂把关系搞好一些,没有坏处。对了,你们今天和丽娟聊得怎么样?她也没有露面,我们也不好意思上去问。她这次怀孕还这么严重,连床都下不来?”
“还好吧,就是瘦了些。我和大嫂进去,人家连床也没有下,还穿着睡衣呢。不过那睡衣看着真漂亮,粉色的,泛着光。真是贵气养人,你妹今年也有二十六了吧,看着还跟十八岁的姑娘似的,就肚子大了些,人是一点儿没胖。哎,都是女人,她怎么就那么好命,你瞅瞅我,也比人家大不了几岁,这两鬓边上都有白头发了。”
钱凤说着站起身,对着墙上挂着的镜子扒拉前额上的头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边的头发似乎白得更多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别总是跟丽娟比,人家是啥家庭,咱是啥家庭是不是?你虽然比不上她,回头看看咱这院里,还是跟咱一起村里的,日子是不是已经好太多了?而且跟咱一样进城的,有几个能买房的?咱们可是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你还不满足吗?”杨小山给她宽心道。
钱凤凑在镜子跟前,伸着两根手指头拔白头发,“你说的这我都明白。我就是在你跟前抱怨两句又没有说什么。不比,省得你又说我人心没尽,咱们现在的日子就好着呢。”
杨小山打了个哈欠,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见面还算是可以。我原以为丽娟还不一定见咱们呢,看来心里已经把之前的事儿放下了。你得空了多跟丽娟亲近亲近,以后有什么事儿了也好张口。但是也别太热心了,叫人看着心烦。”
钱凤撇了撇嘴,“哼,真是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难伺候!”
杨小山摆了摆手,道:“你自己有个分寸就行,别再跟之前一样莽撞把家里人都得罪完了。不说了,我有点困,要眯一会儿。”说着话就踢掉鞋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传来呼噜声。
钱凤屏着呼吸拔了一会儿白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看看头皮都被扯红了还有好多,干脆不拔了。想着什么时候去理发馆染个颜色,现在流行烫头发染色,还挺时髦的。
“真是头猪,躺倒就睡。”钱凤骂了一句,出屋把门拉住。
门口簸箕,她把拔下来的白头发丢到簸箕里,提着出门准备倒到垃圾桶里。
才走出门,李改娥就迎面走了过来,笑着跟她招手,“钱凤。”
钱凤先把簸箕里的垃圾倒掉放在一旁,然后才和李改娥说话,“改娥嫂子,你咋来了,有事儿?”
“还是金枝的事儿嘛,上次你说小山兄弟回老家专门去问一趟,问了没有?”李改娥笑着问道。
钱凤笑道:“快别说了,这两天我们家真是忙翻了。”
“怎么了?”
“我们丽娟现在又跟我们走动了,小山和我爸回老家就是个丽娟专门弄山货去了。对了,还有个喜事儿呢。我们老家勘测出石油了,家家户户都给了补贴,我公公也给我们分了一份。我们这俩天又要去丽娟家吃饭,还要去看房子,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了。而且我大哥大嫂也准备来越州安家,事情多的呀,我头都大了。”钱凤笑道。
她虽然是一脸无奈,可语气中的得意和炫耀藏都藏不住。
“你们准备买房子了?”李改娥干笑道。
“是呀,这两天不正在看嘛。最近新开的楼盘都不错,听说到了冬天还有暖气呢,在家里穿秋衣秋裤都热的不行,比炉子可好用多了。我们是不懂,不过陈陆帮着我们参考,总还是好一些。”钱凤笑道。
李改娥点了点头,也没有心情打问给女儿说亲的事儿了。她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有问,自己还急赤白脸的问什么。好像自己女儿真就没人要是的,非要上杆子找个腿脚有残疾的。要是以前她肯定是着急,可现在女儿好好的,就是脸上有块疤,腿脚不好的她还不愿意考虑呢。
而且让她心里更不舒服的是,之前她把杨丽娟贬得一无是处,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往一样。现如今又说的这么亲厚,可见人的感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只要这个人对你有好处,哪怕深仇大恨也能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