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娘便不再托辞，面上带着些为难，“妾身以为这件事有蹊跷。”
老夫人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说，只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当时大小姐的寿礼拿出来的时候，她就大叫着说这不是她准备的东西。李姨娘还说大小姐是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才专门设计了这么一出。可后来观音落泪，牵扯到大小姐的身上，她身边的丫鬟却把大小姐供了出来，看着不合情理。”
主子们身边的丫鬟嬷嬷大多都忠心耿耿，便是有那几个才提拔上来的，也不会说背叛就背叛。
老夫人怀疑的正是这点，她目光从张小娘身上扫过，眼底带着些深意，“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不。”张小娘跪下来，“老夫人，这件事是妾身做的手脚。”
她干净利落地承认下来，倒让老夫人有些诧异，“哦，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娘没把南茉交代出来，只说她察觉李姨娘行为有异，好似要设计陷害南茉。
为了南王妃当年的恩情，张小娘自然是要护着茉儿小姐的。
恰好那青儿是她的人，这才知道了李姨娘母女的阴谋，她就顺势让青儿把南燕的贺礼掉了包。
“此事是妾身做的不对，甘愿受老夫人责罚。”
张小娘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做的事，哪怕是跪在地上，神情也坦然无愧。
老夫人却笑了出来，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起来吧，你做的这些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虽然是刚回到王府不久，可她从前也是掌管了王府几十年的，这府里的老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主子，自然也知道要为谁效力。
张小娘刚派了青儿，她这边就得了消息。
“老夫人您都知道？”张小娘眼底满是惊讶，“那您还处置了李姨娘……”
“我就是要处置她。”老夫人神色一凌，眉眼间都是威严，“她一个小小的妾室，不知道安分守己，把着府里的权利也就罢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上次她设计陷害茉儿，还敢到老大的面前哭委屈，这次我就让她看看，老大还会不会为她做主。”
南王是个孝子，不久之前才为了李姨娘而顶撞老夫人，心里一定不好受。
何况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辰，南燕却弄出一个流血泪的观音像来诅咒老夫人，便是再怎么心疼李姨娘和南燕，他也一定不会再为她们出头。
张小娘嘴角翘了翘，很快又压了下去，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此事是妾身陷害了李姨娘，老夫人如何处置我，妾身都毫无怨言。”
“本来是打算罚你的。”老夫人此言一出，把张小娘吓了一跳，想明白的时候心里又松了口气。
老夫人本来打算处罚她，意思就是已经改了主意，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了。
茉儿小姐说的果然不错，老夫人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不谙世事，她心里精明着呢。
幸好茉儿小姐交代了让自己面对老夫人的时候不要隐瞒，不然的话，自己就要失去了老夫人的信任，说不定会过的比以前还不如。
她心里庆幸万分，同时又对南茉的心智感到震惊 。
南茉似乎早就知道老夫人会察觉此事，也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甚至连她如何行事都交代好了，这样的心智算计，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就算是在宅院里混迹了十几年的夫人们，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心机。
不过南茉越厉害，李姨娘就越倒霉，她也才越好。
张小娘心念闪过，面上作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来，“妾身犯了这样的错，老夫人您不打算追究吗？”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那碧玉手镯上，含笑道，“我把这镯子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当起南王妃的职责。”
“妾身不敢！”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张小娘便又跪了下去，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妾身不过是丫鬟出身，有幸做了王爷的妾室，又得了老夫人您的看重，已经是千年修来的福分，怎敢担起南王妃的职责？”
老夫人却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南王妃可以教训这府里不安分的姨娘，那是为了让后宅清静，让府上安宁。姨娘间的斗争却不行，那只会乱了后宅，让别人瞧了笑话。”
她这话意味深长，只要张小娘能够成为南王妃，今天的事情她就不计较；若不然的话，张小娘也要受罚。
张小娘神情犹豫，片刻之后才苦笑道，“可是妾身出身卑微，又不得王爷喜欢，如何能够成为王妃？”
老夫人知道张小娘有了动摇，嘴角弯起，笑的慈祥，“好孩子，这件事你不用操心。”
她双眸里迸射出精光，让张小娘成为王妃，一点都不难。
南王是在老夫人的寿辰结束之后，才知道李姨娘被下令家法处置了，听到这个消息，他醉醺醺的双眼立马清明起来，浑身的酒气似乎都在一瞬间散去。
“这是怎么回事？”
他沉了脸，一边问着一边大步往李姨娘的院子走去。
来传报消息的下人不敢隐瞒，把老夫人寿辰上发生的事细细说了。
南王越听，脸色越黑沉。
他伸手让那小厮退下，自己进了李姨娘的院子。
“爹爹来了！”
南燕刚看着丫鬟给李姨娘喂了药，这时见到南王进来，面上带了几分欣喜。
她这一副娇俏孺慕的样子，落在南王的眼底，更是让南王对她们母女多了几分心疼。
“你姨娘怎么样了？”他望着床榻上的人苍白的脸，双眉紧紧皱起。
南燕正要说话，李姨娘却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神色虚弱道，“王爷，妾身冤枉啊！”
“燕儿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被人动了手脚，老夫人以为燕儿对她心存不满，特意找她晦气，可燕儿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
李姨娘杏眸含泪，脸色苍白，颇有几分雨打梨花的憔悴娇弱，她伸出手抓着南王的衣袖，眼眸里满是深情，“王爷，这件事您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让燕儿背上这样恶毒的名声啊！”